“蛇、蜘蛛、恐高、密闭空间”是成年人最害怕的四种东西。人类对蛇的恐惧早就刻画在基因里，就连半岁的婴儿看到蛇的图片都会畏惧退缩。
每年，世界上有 8万～13.8万人被毒蛇咬伤致死，导致截肢和残疾的人数是这个数字的3倍。
眼镜蛇、响尾蛇、五步蛇、金银环、竹叶青、黑曼巴、太攀蛇，单凭这些赫赫有名的毒蛇，就能占据陆地毒物中的半壁江山。
没有手没有脚，不会飞不会跑，只会蹭着地面爬行。嘴里长着几颗稀疏的牙齿，连咀嚼、撕咬都做不到，不得不生吞食物。这样一种缺失很多功能的动物，只用几滴毒液，成功登上人类恐惧榜的至高王位，一条绳子成为许多人深夜里最可怕的梦魇。
让人瑟瑟发抖的蛇毒，里面有多种毒素，但是毒素的成分并不稀奇，是生物自己就能生产的蛋白质。蛇族把组成蛋白质的基础分子稍微调整一下，给它们折叠成不同的结构，就能做成五花八门的有毒液体。然后注入动物的身体，收割他们的性命。
蛇毒为什么能杀人？世界上一共有3400种蛇，其中700种有毒。每种蛇毒液里的毒素跟其他亲戚都有所不同，即使是同类毒蛇中，因为生活地域不同，吃的食物不同，毒液配方也会有差别。
按照投毒效果分类，蛇毒可以分为2种类型。一是攻击神经系统，二是攻击血液系统。
1、神经毒素
金环蛇、银环蛇和珊瑚蛇的毒液，主要成分是神经毒素，攻击神经系统。被它咬中后，你的疼痛感不强。皮肤上的伤口不红不肿，流血也少。毒液不会破坏你的血液循环，它直接进入神经系统，占领神经信号的传输通道。大脑不能把指挥信号正常传递给肌肉组织，导致肌肉瘫痪。
中毒后，身体的反应症状是全身肌肉颤抖抽搐，吞咽困难，最后因呼吸肌肉麻痹而窒息死亡。
2、血液毒素
五步蛇、竹叶青的毒液，主要成分是血液毒素，攻击血液循环系统和内脏组织。被它咬中后，你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伤口迅速肿胀发黑，流血不止。毒液进入血液循环系统，扩散到四肢和内脏。
中毒后，身体的反应是心跳加快，体温升高，内脏出血，最后因心力衰竭而死亡。
还有些毒蛇，比如眼镜王蛇，毒液里混合了多种毒素。毒液进入身体后，神经毒素和血液毒素同时发挥作用。
不过有个能让人稍微安心一下的事实：每个人对毒液的反应各不相同，并非所有蛇毒都会致命。另外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人类不是蛇的食物。所有攻击人类的毒蛇，都是受到惊扰后发起的自卫防御，并非蓄意图谋的捕杀猎物。
如果毒液是蛇族用来防御的武器，最实用的蛇毒应该像蜜蜂毒一样，蛰一下会引发剧烈的疼痛，提醒捕猎者远离这条蛇。带给捕猎者伤害，有警示作用的毒素不用多，1、2种管用就行。
但是，蛇毒里面的毒素很复杂，远远不止1、2种那么简单。普通蛇毒里有20～30种蛋白质，包括多种丝氨酸蛋白酶（毒性作用于凝血功能）、金属蛋白酶（毒性作用于肌肉细胞）和磷脂酶。
蛋白质成分越多，毒性越复杂。生产多种毒素，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蛇族为什么要浪费能量，进化出配方复杂的毒液呢？
蛇毒进化的驱动力最合理的答案：蛇毒进化的驱动力，不是来自防御自卫，而是来自攻击捕猎。
蛇族进化出五花八门的毒液，用来捕食各种各样的猎物。
来看蝮蛇家的实例证据，蝮蛇（蝰蛇科蝮亚科统称）是毒蛇里的一大家子，性格比较温顺，攻击性没有眼镜蛇强。我们熟悉的五步蛇、竹叶青都是他们家的。
挑他家的3条蛇，响尾蛇、铜头蝮、食鱼蝮做对比。
1、响尾蛇的食谱包括：老鼠、兔子、松鼠，大多数是哺乳动物，偶尔加上几只小鸟。
2、铜头蝮的食谱比响尾蛇的更广，除了哺乳动物和鸟，还加上了爬行动物中的蜥蜴和昆虫。（再次祭出这张神图，图片里有一条成年铜头蝮，你找到了吗？）
3、食鱼蝮是半水生蛇类，它的食谱最广，除了哺乳动物、鸟类、爬行动物外，还加上了两栖动物中的青蛙、和水里的鱼类。
3条蛇中，毒液配方最简单的是响尾蛇，配方复杂程度中等的是铜头蝮，配方最复杂的是食鱼蝮。
决定毒液复杂程度的因素，不是食谱里的食物数量，而是食谱覆盖的食物范围。响尾蛇吃20种食物，全是哺乳动物和鸟类。食鱼蝮吃5种食物，1种哺乳、1种两栖、1种昆虫、1种鱼、1种鸟。后者的毒液配方比前者的更加复杂丰富。
食物越丰富，毒液里毒素的种类也越多。
蛇族调制自己的毒液，就像制造食材调料一样。只用一袋孜然粉，做不出一桌满汉全席。食材越多，用到的调料种类也越多。炖猪牛羊肉，加入八角、肉桂。做水煮鱼，加入辣椒、花椒。吃大闸蟹，配上一碟加入姜丝的酱油醋。
蛇族就像手艺精湛的大厨，大厨给每道菜肴，配置不同的调料，蛇族给每种食材，调配不同的毒素。比如，哺乳动物用甲1甲2甲3这3种毒素，两栖动物用乙1乙2乙3这3种毒素，有毒的昆虫用丙1丙2丙3这3种毒素。
食不厌精，为了吃上更多种的食物，蛇族研发出更多种的毒液。
结论饮食多样性是驱动蛇毒进化的主要动力。
每次新增加一种食材口味，蛇族就调制出一种毒液新配方。
饮食结构越丰富的蛇群，毒液的进化速度也越快。
追溯到恐龙还没有灭绝的年代，那时蛇族的先祖食材单调，只吃蜥蜴和昆虫，它还没有研发出毒液。
恐龙灭绝之后，其他生物蓬勃发展，蛇族也趁机大肆增加食谱里的食材，第一次生产出配合食材使用的毒液。之后蛇族推陈出新，研制出复杂多样的毒液配方，收获更多的猎物食材。
即使蛇族拿不到史上第一大毒物的桂冠，也能拿到：史上第一大吃货的桂冠。
参考资料：
1、Phylogenetically diverse diets favor more complex venoms in North American pit vipers, PNAS (2021)
2、Fangs for the Memories? A Survey of Pain in Snakebite Patients Does Not Support a Strong Role for Defense in the Evolution of Snake Venom Composition. Toxins （2020）
作者有话说：这是吃货蛇的进化之路第2篇，第1篇的链接点击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