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走壁，在寻常人心惊胆寒的高楼之间如履平地……这不是漫威动画里无所不能的蜘蛛侠，也不是追求个性以自拍为乐的跑酷潮人，他们是一群默默无闻为市民送去清凉的劳动者。
行走在距地面数十米的高空，头顶烈日，踩在高楼外墙上的方寸之地，无法借助任何现代化工具，只能肩扛背挑，把上百斤重的空调外机安装在楼体上……对于27岁的杨志强来说，一年多来已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他是小米产品四川售后维修中心的一名普通空调安装师傅。
↑杨志强正在高空作业安装空调外机
进入8月，四川一改入夏以来的凉爽怡人，“秋老虎”露出狰狞的獠牙。仅成都地区就持续一周出现35度以上的高温，气象部门甚至一天发出多次红色高温预警。与此同时，空调售后维修行业的订单激增。
去年，小米首次进入传统空调行业，带来的小米互联网空调以超高性价比和丰富的智能应用引发用户的热捧，甚至多次出现热门机型一机难求的火爆情况。与此同时，小米产品四川售后维修中心引入专业的空调售后队伍，为用户提供服务，杨志强就是其中一员。
由于常年高空作业，他们被同事部门亲切地称为“蜘蛛人”。8月16日，成都的气温已持结续近一周飙升至38度。
辰时:早上7点30分。
杨志强的手机接收到第一个派单电话。位于簇桥中海锦城的一位14楼的用户需要安装空调挂机。
由于人手紧张，29岁的部门主管勾军当天和杨志强分为一个组。“整个售后安装部门有近百号员工，但是一到旺季，所有人连轴转也感觉吃力。我这个部门主管到一线和员工们搭伴，早就成了日常。”勾军有6年的空调售后维修经验，是部门里数一数二的技术能手。
前往客户家的途中，勾军向记者聊起了家常：“整个夏天，我们不是在装空调，就是在装空调的路上。”勾军说，夏天最忙的时候一天要装10台空调。常常天不亮一睁眼就开始上班，凌晨一、两点才能回家。别看安装一台空调简单，其实有17道以上的工序。安装普通的一台挂机在安装环境有利于空调安装的情况下大约40分钟，柜机的时间则更长了。
杨志强回忆说，在他从事空调安装的一年多里，曾经遇到为安装一台3P大空调外机，在30层楼外的窗台上足足站了2个多小时，安装完成，小腿已因持续高度紧张抽筋。
巳时9:00。
位于簇桥镇的中海锦城小区2号楼，14楼住户张先生家里正在装修。杨志强和勾军用拖车将大约130斤左右的空调室内机和外机一并送上楼。
勾军打趣地说，这次算遇到“松活”的一单。一个多月前，他和同事到位于四川西部阿坝地区的用户家中安装小米空调。当时开车用了6个多小时，最后因山路崎岖，只能弃车，两个汉子抱着空调室内外机步行了2个钟头到用户家中，手臂酸麻得10多分钟抬不起来。
走进张先生家，杨志强才发现，事情并没他们预料得那么简单。用户家中需安装空调的房间是卧室，但卧室楼体外仅有长约10多厘米的窗沿供安装时踩踏，窗沿距地面约有30多米。普通人站上去几秒钟就会天旋地转。
杨志强说“第一次安装是在2楼。距离地面仅7、8米，虽然有保险绳，但是站在窗台上愣是五、六分钟没有挪动步子。干了一年多，甚至在30多层的外墙上也安装过，但望着脚下的蚂蚁大小的人流、车流，仍然心有余悸。保险绳只能起到基本的保障，但是一旦没有踩稳跌落下去，强大的收缩力很可能让肋骨受伤。而且高楼侧风大，下坠过程中磕碰到坚硬的楼体是家常便饭，最担心是骨折或是其他伤……”最难预料的，还有遇到有空心砖的墙体，钻孔后膨胀螺丝无法旋紧；有的楼房没有设计外机位，更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悬在窗架上安装……
↑勾军(右左）正在配合杨志强(左右）系安全绳
说话间，杨志强麻利地绑好安全绳，将另一头递给勾军，勾军把保险绳的一端用安全杠穿插在空调墙孔里，把保险绳的一端在自己身上也缠了几圈，一脸严肃。伙伴的安全就攥在他的手里。那边，瘦小的杨志强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到窗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单手扶着墙壁的边沿向两、三米远的空调外机位上挪去。顺着杨志强的步伐，笔者举目向下望去，14楼下的地面，汽车不过巴掌大小，一阵热风拂过，顿时眼前一花。
几分钟后，杨志强终于挪到预定位置。还没到正午，烈日已把混凝土的墙体烤得仿佛冒烟，不到10分钟，他额头上全部是豆大的汗珠，瘦弱的手臂上青盘虬结。钻孔、安装固定三脚架、接上空调各种管线、抽空机器气体……最危险的是他单手把上百斤重的空调外机拎到外机位的一刻，另一支手紧紧扣在墙体的缝隙里面，连指关节也发白。
看似简单的空调外机安装，足足用了46分钟。在烈日的暴晒下，杨志强的头发犹如刚洗过头一样，被汗水全部湿透。
午时：11:00。
安装完毕。杨志强通过手机APP对安装好的空调扫码，并请用户填写安装满意度后收拾工具，和勾军一起下楼。还没进电梯，派单电话又响起“龙泉大面镇一孕妇家里需要安装一台小米空调挂机，但是几拨同事去看过，客户家的外墙没有固定物，根本没法安装，天气这么热，要解用户的燃眉之急……”派单的同事只能请安装水平最高的杨志强和勾军，去现场看看。两人二话没说发动引擎向大面镇赶去。
在车上，勾军感慨地说，常常行走在蓝天白云间，安全是第一位。因此，公司为每一位员工都购买高额意外保险，而且还会定期对每一位师傅安装绳进行检查。每组安装师傅外出必须是两人一组，在保证安装的前提下才能作业。
“尽管是苦活累活动，公司每月还会对优秀员工奖金激励，定期组织大家旅游，甚至食宿都解决了，没有后顾之忧。”其实对于空调安装师傅来说，除了工作风险高，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极少数客户的不理解。比如对空调制冷效果的评估，明明仪器检测出来空调没有任何问题，有的用户就是不满意。究其原因，是他们装修时采用落地玻璃加上房间朝西，选用的空调制冷效率又与房间的大小不匹配，小马拉大车怎么可能效果好？
还有的用户，因为所购住宅外墙设计不合理，导致空调外机的实际距离远超过空调随身配送的管道长度，需要加装铜管、或是在墙上额外开孔额外付费时，偏偏不理解……这时“蜘蛛侠”们既要高空作业还得耐心做好解释疏导工作，常常有时感觉心理的压力比工作还大。
午时：11:37。
到达大面镇的这个小区。让人吃惊的是一座34层楼高的公寓楼，除了1-4层和30-34层的住户，其他住户家的卧室都没安装空调。究其原因，是因为这座公寓建造时间较长，设计时除了考虑外观美观，没给安装空调留足够的空调机位。导致中间20多层的住户很难安装上空调。
走进位于公寓楼26层的住户们，一股闷热扑面而来。房间里只有风扇，但是室外骄阳似火，空气闷热异常，风扇搅动的热风也让人汗流浃背。户主是一位焦急的男士，他的妻子怀孕7个多月即将生产，但家中没有空调，加上天气闷热，已患上皮肤病，全家人都很着急。
杨志强等两人仔细观察外墙，由于当初建筑时的设计原因没预留合理的空调机位，导致空调室外机很难安装，因此之前来勘察现场的师傅们都打了退堂鼓。两人仔细商量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从34层的楼顶，通过绳索将室外机吊放到26楼，才可能安装。
↑杨志强在系安全绳
为此，勾军紧急呼叫后勤部门，要求立刻派送长达近30米的粗钢绳到现场，并增加两名安装工程师。数分钟后，钢绳系着上百斤重的空调外机缓缓从楼顶滑向26楼。“高楼外随时有侧风，尤其是高空吊装室外机，稍微速度和方位拿捏不到位，就会磕坏外机甚至引起操作人员的生命安全，都需要极丰富的经验和耐心……”头顶38度的高温，勾军和前来支援的安装工程师屏住呼吸在楼顶小心翼翼操作吊装室外机，半个多钟头过去，他们头上的汗珠砸到地面瞬间就蒸发得没了踪影。
楼下，杨志强紧张得地配合同伴在楼顶的操作，黝黑的脸上全是汗珠。这户人家的外机只能架装在两栋楼房之间，这意味着杨志强不得不在楼体外侧行走差不多10米。26层距地面70多米，每走一步都让人担心吊胆。他不仅在自己身上套上安全绳，还要用另一根安全绳将机器缠紧，稍不留神，室外机从高空坠落，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安全绳和几根钢铁支架成了杨志强们行走于高空的“筋斗云”。
足足过去2个多小时，这家住户家里终于传来悠悠凉意，空调安装完毕。
未时：15：00
直到这时候，杨志强和勾军才有空歇下来喘口气，从包里拿出方便面，讨来开水泡上，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勾军的电话又响起了。
话筒里，一位正在温江安装的同事焦急地说，今天上午他们在一户人家安装空调，由于居住面积很小，所以安装时打开房屋门，这家人养有宠物猫。直到当天中午空调安装完毕，这位同事收拾工具时，用户正好一起出门说是赶着外面和朋友聚会。但是一个多小时后，同事在另一家安装作业时，接到这位温江用户的电话说，他养的宠物猫不见了。很可能是完装空调时开了房门，导致猫走失，必须要安装工作人负责……
勾军听完同事的讲述，第一反应就是告诫同事不要着急，顾客的要求必须满足，提醒他尽快处理手上的工作然后前往用户处。作为部门主管，他自己也不放心。刨了两口泡面，让另外的同事顺路载他一程，立刻赶往温江住户的家中。
酉时18:15
勾军和同事开始在温江这位住户的小区周围，寻找他描述的宠物猫。直到夜色降临，他们在周围四、五个小区搜索一大圈，依然没有那位用户所称的“失踪猫”。怎么办？勾军和同事商量只能自费印刷一个寻猫启事，在附近的小区张贴，实在不行只能赔偿用户。
戌时20:46
当两人再次惴惴不安地敲开住户的房门准备商量寻猫启事事宜时，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喵”地一声窜进主人的卧室？。这是怎么回事？主人面无表情说，几分钟前猫自己跑回了家。
这时勾军的手机再次响起，妻子已经第三次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没办法，天气这么热，一线的兄弟安装量饱合了，还得巡线看看哪个组还需要帮忙。”二话不说，他又一头扎入夜幕。
丑时 8月17日1:00
笔者通过电话分别与杨志强和勾军取得了联系。杨志强说，过去的10多个小时里面，他和同伴安装了8台空调，其间有一位同事因为天太热中暑。此刻他刚刚回到家，明早7点又继续上班。
勾军则说，他正在从距成都近百公里的蒲江返回途中，从簇桥、龙泉、温江再到蒲江，他的小米手环上显示，过去的10多个小时，步行超过5万步。
红星新闻记者 庞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