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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鸟洗澡抖擞羽毛的声音:画眉鸟的修罗场与人的江湖

时间:2024-10-27 14:51:55/人气:344 ℃

昆明秋叶公园,树枝上的鸟笼。都市时报记者 张悦

昆明信息港·都市时报 记者付静萍 实习记者王娜 敖东分在昆明环西桥、月牙塘,以及呈贡洛龙村一带的公园里,有一群热衷斗鸟的人。通过押注对垒,斗鸟演变成赌鸟,斗鸟人借机把画眉鸟的身价炒高。因画眉鸟不许买卖,赌鸟又带有赌博性质,斗鸟人警惕外来者的闯入。

赌鸟,以半公开的方式在公园进行。下注的过程,与赌石一样,充满不确定性,有的人靠眼力、有的人连蒙带猜。炒出一只天价鸟,却也如同股票涨跌,只要尚未变现,就只是一个虚拟的数字,反复刺激着人的神经。

两只画眉鸟被放入公笼准备战斗。都市时报实习记者 王娜 敖东分

斗战

职业斗鸟人把公笼(斗笼)往空地中间一放,鸟主人把两只鸟分别放进公笼,周围的斗鸟人就心照不宣地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

每天清晨,太阳出来,月牙塘、洛龙公园里一些地方空旷、树木繁茂的去处,就会聚起很多遛鸟的人。他们手里提着鸟笼,笼外罩着布罩,慢慢地散步,三三两两寒暄几句,再找个向阳的树枝,或搭一根竹竿,把鸟笼挂起来。鸟与鸟相互打了照面,便“啾啾”地鸣叫起来。鸟鸣声此起彼伏,混杂着人的脚步声,和随身携带的收音机里传来的早间新闻播报声。骑车来的人,车把上、后座、前后左右挂着鸟笼,平稳地骑过通向密林的小路,神清气爽。

在这群“遛鸟”的人里,有一些人热衷斗鸟。鸟主人们喜欢把自己的画眉鸟集中挂在彼此相距不远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学好听的鸟叫,一方面是为了便于照看,防止被偷。

公园内人们围观斗鸟。都市时报实习记者 王娜 敖东分

“让它打打架,打赢了,心里高兴。”爱玩鸟的人,把这当作一种娱乐方式,因此,鸟又被分为“叫鸟”和“打鸟”。“打鸟”就是用来打架的鸟,两只鸟打架,先被吓跑的鸟就算输,围观的人以此押注。

玩“打鸟”的人,兜里揣着不少闲钱。口头上,以百元为单位,但口头上100元称为“1块”,最低押注是“1块”,上不封顶。

“战场”在林间的空地。职业斗鸟人把公笼(斗笼)往空地中间一放,鸟主人把两只鸟分别放进公笼,周围的斗鸟人就心照不宣地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前面的蹲着,后排的站着,缝隙里时不时还探着一个脑袋。

职业斗鸟人牵头问:“咯打?两块!说好了?”

鸟笼中,两只画眉鸟扑棱着翅膀上下飞腾,隔着隔板高声鸣叫,迫不及待想要相互啄打。显然,这是两只有斗性的鸟,“如果没有斗性,双方就互不搭理”。

另一头有人接话:“说好了!拉(隔板)了!”

骑车来的斗鸟人,车上前后左右挂着数个鸟笼。都市时报实习记者 王娜 敖东分

话音刚落,两张隔板立即被抽开。围观的人紧盯着两只鸟,一只进入换毛期,头顶羽毛还未长全,围观的人随口取了外号“烂头”,另一只被喊作“好头”。

“好头”像老鹰似地伸出双爪扑向“烂头”,“烂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后退。“好头”顺势将它推到笼子壁上,死死抓住。“烂头”瞬间被激怒,一个转身,将“好头”按压在地,双爪与对方紧锁,不断扑扇着翅膀,扭转身躯,喙如雨点般直击向它的脖颈和耳朵。“好头”挣扎中挣开一只爪,径直伸向对手的头,锁住它的喙,将其逼入笼角,开始发起猛烈的攻击。

当“烂头”的一只脚爪死死抠在“好头”左眼上时,又有人下注:“‘烂头’一百,哪个来(接)?”围观人群里有人应声,“我接!”

“‘好头’两百,哪个来(接)?”无人回答,紧接着有人喊:“‘烂头’再来一块。”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哪个压‘烂头’?”马上有人接话,“我跟你来,我跟你来!”

两秒前还占上风的“烂头”,却被“好头”反压在地,它的一只腿关节被“好头” 钳在嘴中,动弹不得。见此情形,“烂头”的主人有点着急,紧锁眉头,朝着公笼里的画眉说:“争取赢回家!如果今天你输了,我就把你卖了!”

鸟主人早早来到公园。都市时报实习记者 王娜 敖东分

约战

每天上午,在秋园公园、月牙塘公园、洛龙公园一带的林间坡地,至少有两三场斗鸟游戏。斗鸟人兜里都揣着钱。

两只画眉鸟来回交战了几个回合,局势僵持不下。

突然,画面静止了。“烂头”一爪钳住“好头”的眼睛、肚皮急速起伏,“好头”一爪紧锁在“烂头”的喙上。这种看似平静的抗衡,持续了五六分钟,“烂头”还是保持着它的“一脚抓眼”姿势,“好头”则卧地不动,半睁着眼,肚皮匀速地一上一下,像是在静卧养神。

围观的男人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由蹲改为半蹲,最后干脆站了起来。突然有人起身,打算从侧边的小树林绕过去。“嘿!不要动,不要动!”鸟主人瞪了那人一眼,幸好鸟没有受惊——画眉鸟怕人,人一凑近就容易被吓跑。

又过了几分钟,“好头”忽然朝上一跃,振翅扑向“烂头”。“烂头”身子一闪,往笼子另一端逃去,刘师幽幽叹口气,“终于打输了。”

旁观的人随即起哄,“卖了卖了!哪个要?”

刘师把鸟隔进笼子里,挂到一旁的树枝上,似乎是心有不甘,又念叨了几句,“本来就没换毛,它力量都不够。”接着,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叠百元钞,分别递给下注押赢的人各100元。赌赢了的高师,一边收下刘师递过来的钱,一边笑着回答:“不好意思。”

具有战斗性的“打鸟”,身价取决于斗性。斗输的鸟,身价下跌,转手就会被贱卖。画眉鸟不允许贩卖,因此,斗鸟人之间的买卖以一种半公开的方式进行,他们将互相之间的买卖称为“换鸟”,高师说:“鸟不肯叫,我们就换一下。”

斗鸟的清一色为男性,玩鸟的人大部分已处于退休状态。他们住在公园附近,每天天色刚亮就带着鸟笼出门,除非下雨下雪,否则每天如此。画眉鸟为什么要遛?不遛不叫。尤其是遛斗鸟,可以激发鸟的野性,为打架做好热身准备。

“鸟必须习惯于笼养,习惯于喧闹多人的环境,等他不怕人还善斗时,这只画眉鸟就深得鸟主人的喜爱。”斗鸟多年的刘师说。

他的“烂头”养了两年多,由于长期参与打斗,又遇上换羽期,头顶上的毛一直没长全,这一战打输了,不停有人围上来问他,多少钱能卖?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说:“你要么?两千块钱。”

问过之后,围观的人又散去。“来来来,放我的小崽崽进去玩玩。”隔板抽开,又一只画眉鸟跳进公笼,“来打两块的。”新的一轮战斗又要开始。

每天上午,在秋园公园、月牙塘公园、洛龙公园一带斗鸟人聚集的林间坡地,至少有两三场斗鸟游戏。斗鸟人兜里揣着一沓闲钱,“我们玩得不大,玩得大的都是提前约好”。

树枝上挂满鸟笼。都市时报实习记者 王娜 敖东分

秘诀

能赚钱的鸟,鸟主人不惜重金饲养。每月光鸟的吃食就要花3000元以上。

斗鸟人天天在公园里。他们彼此认识,分拨聚在一起,玩得好的聚一拨。斗鸟的人年轻一些,遛鸟的年长一些,但互相之间以姓代称,无一例外。他们自发形成了一个圈子,遇到好奇的外来者,都一口否认“斗鸟”。

卖鸟人处在他们中间,挑着排笼,排笼里关着出售的画眉。“厉害的鸟都是山上捉来的。”卖鸟人毫不避讳,画眉鸟无法人工繁殖,野生的画眉鸟战斗力更强。“一般斗性好的就是五年以下,五六年以上就不行了。”陈兴龙说,画眉鸟被关在笼中养了一段时间后,成为熟鸟,这些熟鸟会被流转给遛鸟的老人,或者重新放养。

养鸟的人能识鸟。眼水好、毛紧、毛片大、脚杆粗、嘴锋利,这就算一只好鸟,“跟人一样,鸟不会重样。”陈兴龙养了几年鸟,算是半个行家。在养鸟的开销上,出手阔绰,每月光鸟的吃食就要花3000元以上。

不过,即使选到一只好鸟,也不是逢赌必赢。有人坦言,懂鸟的人能看出来鸟之间的差别,但具体到每一场比赛,对押注的人而言,“其实是看不透的,主要是玩运气,只有这种才吸引人,因为风险大”。

能赚钱的鸟,鸟主人不惜重金饲养。业余的斗鸟人喂专用的饲料,有的人也会用鸡蛋和着玉米面、小鸡饲料拌起来,晒干再炒香作为鸟食。但是,随着一场打斗的胜利,鸟的身价随之上涨,吃食也更讲究。

卖鸟食的人每天准时来公园,他们既卖饲料,也卖竹虫、柴虫、蜂蛹、面包虫。“这虫就跟人需要吃肉一样,你天天吃蔬菜就没有力了嘛,所以就要喂这些虫,给它提力,它打架就厉害了。”卖虫人说。

每支试管装一条活虫,每条虫卖1元钱。一次喂一条两条都可以,一天喂三四次,“不止光吃这个虫,还吃饲料和别的,他们的鸟一天生活要二三十块钱。”普通的鸟,每天的饲料成本也就几毛钱。

鸟笼中有一个“小格子”,里面放着花生、******籽给画眉鸟啄食,既锻炼它的啄功,又能给它“提气”——让鸟兴奋起来,随时做好应战准备。对于鸟主人来说,除了找个向阳的地方把鸟笼挂起,还要时刻观察。

画眉鸟不能缺水,“干了嗓子就哑了”。陈兴龙说,喉咙干,画眉鸟发出的声音就低哑,这时就需要添水。画眉鸟爱干净,每隔两三天,还需要用一个小笼单独把鸟关起来,放点水进去,让它自己洗洗澡。

传说

与赌石一样,画眉鸟没有确定的身价。打一场架,谁养的鸟赢了,身价就翻倍,赌注越大,鸟的身价涨得越快。“输了,那就不值钱了。”吴天明说,叫鸟的价格一般在500元以内,打鸟的价格通常是两三千元以上,斗性强的值几万、几十万元。

这是斗鸟人之间的估价。但如同股票涨跌,只要尚未交易,它就只是一个数字。“我这只鸟花20万买的,有人出价50万,我不卖。”吴天明在玩斗鸟的人里算年纪轻的,老人们玩鸟大多是出于爱好,舍不得投入大价钱,吴天明养鸟是为了赌鸟,“养鸟两三年,斗了二三十场,场场都赢”。

天价斗鸟很少在公开场合下注,斗鸟人一般私下约定。在云南的玉溪、屏边、弥勒等地,都有赌鸟人。吴天明约了一场赌鸟,“我要去弥勒打一场,打30万”。

一定程度上,鸟的个头决定了它打架是否厉害。斗鸟人喜欢谈论鸟的体重,吴天明说:“我这只(鸟)有70多克,成都出了一个112克的。一般鸟只有六七十克,100多克的放进(公笼)去,一把按着头,想啄哪点啄哪点,几下就倒了。”

鸟笼是鸟主人身份的象征。拥有一只厉害的斗鸟,鸟主人更讲究排场。“笼子大的话,鸟舒服,主人也有排场,鸟笼就是一种门面。”鸟笼价格不等,从几百、几千到几十万都有。吴天明在成都见过一只镶黄金的鸟笼,据说价值80多万。不过,在昆明,他还没见过这么昂贵的鸟笼。

天价鸟会引起小偷的注意。去年年底,马宏到昆明秋园公园张贴寻鸟启事。紫青毛、两介毛、箭尾,体重68克,一年多前,马宏在花鸟市场一眼相中这只画眉鸟,花2万元买下。这只画眉鸟也不负所望,参与十多次打斗从来没有败过阵。顶着“常胜将军”的头衔,这只鸟的身价不断上涨,曾有斗鸟人士出价7万元想买下它,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是,去年12月4日的上午,斗鸟结束后,马宏把爱鸟提回家中,晚上外出办事回来却发现,“连笼带鸟都没了”。为了寻鸟,几天之内,他先后去了弥勒、建水、玉溪等地,但寻找未果。来到昆明,他贴出了寻鸟启事,愿意花2-3万元作为报酬,让斗鸟人帮忙寻鸟。

为了一场比赛,斗鸟人会专门驱车前往红河、玉溪等州市,“大架都去外面打,很多人通过斗鸟来赚钱”。为了让鸟更厉害,陈兴龙还专门用一些大补的中成药制成保健药,混入水里喂鸟。据他说,他自制的保健药还销往北京、上海等地。

斗鸟圈子里有很多离奇的传闻。“曾有人花78万元买一只鸟,专门带去大理斗,押下200万元,赢了;也有人输,两三套房子都赔进去了。”陈兴龙一边翻手中的书,一边说:“有时斗鸟,钱押得多了,鸟主人在旁边看得手都会抖。”

他手里的书,是他自己编写的“斗鸟指南”。(文中受访对象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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