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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公子痴情郎都拜倒她身旁 贵公子偏爱我这个毁容穷女孩

时间:2024-01-03 07:16:25/人气:487 ℃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轻薄桃花 | 禁止转载

1

我叫千惑,是极北的天山顶上七星宫的左护法。

一个月前,七星宫内乱,右护法百里死于争斗中。他临死前托我带句话给一个叫良醉的酒娘。他说,“我已决定终生侍奉七星宫宫主,你不要再等我了。”

百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为人桀骜不驯。宫主爱才,早想请他加入七星宫。可惜他独来独往,任凭七星宫威逼利诱,也不妥协。

直到他爱上那个叫良醉的酒娘,漂泊许久的游子想要安定。

于是他同七星宫达成协议,他助宫主一臂之力,七星宫替他摆平身后一干仇家。我其实看他很不顺眼,我这个左护法的位置,是多年来披荆斩棘杀出来的。而他,一入七星宫即是右护法,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和谋略,足以争霸江湖。

宫主处心积虑想要他死心塌地留在七星宫,赐予他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他好像难得快活,终日里郁郁寡欢,最常做的事是凝望一望无际的雪山。他努力在七星宫里独善其身,没有朋友,像一个辛勤劳作等待秋收的农夫。

他不屑逢迎,得罪许多人。

旁人忌讳他的剑法,不敢迎其锋芒,私下酸溜溜议论他凭下作手段赢得宫主欢心。我听过几次,八行棋的骑士说,“也不知在床上怎地承欢献媚。”

宫主好男色,百里偏生了一张好皮相,无怪他们这样猜测。我虽不喜欢百里,却也听不得他们这样诋毁,清咳一声训道,“我听到这样的话不要紧,要是让宫主听到,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吓得脸上褪了血色。

七星宫里,没有人不敬畏宫主,除了百里。

他将宫主当成交易对象。

中秋宴会上,有人故意挑起我和他的事端。

左右护法不合是七星宫公开的秘密,他从来不屑逢场作戏,我也懒得演戏给别人看。但我想试试他的剑法,便顺着别人的话头说,“右护法既然觉得我这个左护法的位置名不副实,不如同我切磋切磋?”

他盘腿坐在我对面的案几上,手里一只夜光杯轻轻晃荡。夜光杯绿得仿若透明,他的手指隐隐也有了翡翠般的光华。他们都说他的脸好看,我却更欣赏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执剑的时候是上好的艺术品。

他垂下眼睑,淡淡说,“我累了。”

宫主好热闹,朗声道,“百里,你就当和千惑为中秋合演个节目,我很久没看到精彩的剑术表演了。”

他抿了一口葡萄酒,声音低沉不亢不卑,“我和宫主的协议,不包括娱乐大众。”

当众驳了宫主的面子,宫主自然是恼火的。没几日就派他同我去东疆办事。任务倒是不难,没有到要动用两大护法的程度。难为的是东疆的天气,摆明了是宫主给他一个教训。他是中原人,平日里已不大习惯天山的寒冷,何况东疆更加干燥和冰冷?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内力高强,却常常不用来护身。后来我才知道酒娘良醉没有到过天山,他答应重逢时讲天山的所见所闻给她听,包括这里的寒冷和大雪。有时候,约定是人们活下去的信念。

我见惯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忽然看到他鼻头通红呵气的狼狈模样,不禁扬唇笑起来,冷不丁被他撞见,颇为尴尬,他却道,“女孩子经常笑比较好看。”

2

我想酒娘良醉一定是个爱笑的女子。

江南烟雨里走出的女孩据说都有酒窝,笑起来像盛满了流水。

她是执油纸伞行走在青石小桥弱柳扶风的女子,但骨子里必定烈性豪爽,喝起酒来巾帼不让须眉。江南的飞花飘絮对寂寞的剑客有致命的吸引,何况还有一个温柔倒酒的女子执着地等待?

我好奇良醉的模样,不知是怎样的倾国美人。

百里未入七星宫前,我奉命追踪他,想方设法叫他为七星宫效命。像他这种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情人的剑士据说最难打动。

我却一直觉得,英雄难过的是美人关。

他进出秦楼楚馆,是一众花魁甘愿倒贴也要共度春宵的俊俏侠客。那些个武林盛会,世家小姐盛装出席,皆为了他的到来春心萌动。他往往如昙花一现,旁人连他的面貌都尚未看清,他却已经拿了想要的东西全身而退。

他亦正亦邪,自命清高,别人眼里的倾国美人他不屑一顾。还有女子一路寻他,只为表明心迹,他不为所动。我看那些芳心暗许的姑娘,温柔的、贤淑的、刚烈的、可爱的,仿若春花,千姿百态,未有一人得他青睐。

我为他设下不少美人关,没有一次成功。

即使美人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兴许还会觉得白花花的肉晃了他的眼。

最后一回,我在暗处被他发现。只消一眼,他便知我的身份来历,冷冷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山七星宫的人。我百里何德何能,叫左护法费尽心机?”七星宫是中原正派眼中的魔教,百里虽看不起那些自诩正义的正派人士,却也不屑和魔教为伍。

我道,“你想要什么七星宫都给得起。”便见剑光一闪,我的一缕发丝轻轻落下,他却已插剑回鞘。

我以为这次不能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不想过了一段时间他主动找上我,为了酒娘良醉。他想给她安稳生活,可是身后仇家甚多。于是有了他和七星宫的协议,同时他给了良醉三年之约。

可惜他没有等到兑现承诺的那一天。我没有想到他会死,更没有想到他会因我而死。

如若不是在内乱中为我挡下那一掌,他绝对不会死。

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他甘愿替我受那一掌?虽然我于他,确实有过恩惠。

3

东疆那次行动,我和他都受了伤。气候和水土不服的折磨使他的伤势更为严重。他高热发烧,伤口感染,昏迷不醒。我上悬崖采药,在山洞中照顾了他两天两夜。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即是,“我会还你。”

他不喜欠人。

我告诉他,“我不允许自己的任务出差错,包括搭档。”

回去的途中,他愿意同我说一些良醉的事情。言简意赅,但有温情稍稍流露。我才知道酒娘良醉,其实很丑。据说是一场大火,毁去了她的容貌。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只留一双眼睛在面纱外面。火红的面纱,火红的衣裳,她不曾因为容貌的差异对生活产生任何不满。

星辰般的眼眸因为是唯一外露的五官,故此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充满活力,有异域风情,千杯不醉。偶尔感慨面容,过后即忘。

百里给我看良醉绣的一方帕子,常见的富贵牡丹,但是绣工繁复,丝线和缎子都是上好材质。他时刻带在身边,视若珍宝。其实这样的帕子我也有一块,某一次出任务在中原的皇宫里顺手牵羊,是一样的材质,牡丹花色略有不同。

我开始觉得这个良醉不若他口中这般完美,也许她有阴谋,有陷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份。

我企图从百里口中得知更多酒娘良醉的事情,期望推测出蛛丝马迹。但是回到七星宫后,他更加沉默寡言,我在他眼中和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宫主却说,“千惑,你比从前少话。”

我察觉不到自己心境的变化,正如沧海桑田也是这般一点点变化。

偶尔想起的是百里那句“我会还你”。

如若是我,不会因为旁人一次病中照料便交付性命。他也不会,他的命仍然是他自己的。

冬日里,我入深山追捕火狐。夜里回来的时候一无所获,身上落了雪花,在廊下望见琉璃窗中的身影似白发魔女。抖落雪花,转身看见百里从回廊尽头走过来。我立在原地,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难得停下步子同我说话,“没有抓到?”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显见是晓得我忙活着抓天山最有灵性的动物。我道,“功力不济。”

百里扬唇,淡淡一笑。

我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原来极浅的笑容也能有惊心动魄的绚丽。我拢了手,貂毛袖下的手指扣在一处,面上是左护法一如既往的宁静,“男孩子经常笑比较好看。”

他微怔,继而加深了嘴角的那抹笑意。我踩着厚厚积雪回房,每走一步都有“吱嘎”的声音。和着这样的声响,他忽然在身后低低喊了一声,“千惑……”

我回过头。

好不容易止住的雪花重新纷纷扬扬飘起来,百里的眼眸在漫天飘絮中晦暗不明,雪白的衣衫雪白的面容,仿佛要和天地融为一体。七星宫的石角灯在风里摇晃不定,火光忽明忽暗,叫我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第二天傍晚,我收到百里派人送过来的火狐,伤了一条腿,在笼子里“呜呜”呻吟。

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替我抓来火狐,略略一想就明白是偿还上回人情。这事不知怎地传到宫主耳中,他甚是希望我和百里和平共处,故此觉得欣慰,问,“千惑,你可喜欢百里送的狐狸?”

其实宫主才是老狐狸。本来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么一问,顿时引来众人惊诧目光。我撩起眼皮,百里在不紧不慢往夜光杯中添酒,仿佛察觉不到旁人目光。我道,“伤了一条腿,可惜了。”

百里轻轻放下酒壶,声音也是轻轻的,“不严重,养上几日伤口就愈合了,不影响火狐日常活动。”

“我担心影响皮毛质量。”我微笑,润一润干燥的唇,“有了伤口,剥整张皮便要看技术了。”

他忽然看过来,眼神凛冽似清泉。

虽然我抓火狐确是为了它的毛皮,却从来不曾想过在百里面前血淋淋说出来。

在他心中柔软角落,应该是一副女子同狐狸玩耍的嬉戏图。

然而宫主略带调侃的问题,叫我内心产生某种难以言说的羞辱和窘迫。宫主是巴不得天山有女子牵绊百里的脚步,我却早早知道这个女子远在江南水乡。

我迎着百里的目光,他抿酒,唇色光泽,“左护法看来甚是喜欢红色,火红色。”

4

辗转反侧,我终是来到江南,替已故的百里带句话给一个叫良醉的酒娘。百里给我的唯一信物是那方牡丹绣帕。他到死都不知道,绣帕早已不是当初的绣帕。

他弄丢了良醉送给他的绣帕。

八行棋的骑士捣得鬼,百里找遍了七星宫的每寸土地都一无所获。那段日子这个如玉般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憔悴和沧桑,他喝许多酒,但是酒量不好,往往一坛已经醉倒。

飘雪的夜晚,他孤零零在屋顶坐上一夜,不说话,看雪,看风,看月亮。

我想即使这个男人心细如发,也看不出两方相差无几的绣帕的区别吧?我把在中原皇宫顺出来的帕子拿给他,告诉他,“在雪山顶找到的,浸了几日雪水有些色差了。”

他欣喜若狂,捧着帕子细细看。我有些心虚,偷觑他面上神情变化。果真他没有发现其中细微差别,一遍遍抚摸凸起的图案。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难过,他也算一个传奇人物,却叫一方小小帕子主宰情绪。

百里郑重其事对我说,“你替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从此以后,千惑有命,百里万死不辞。”

是啦,是这个时候,他方将性命托付于我。这是天大恩情,他唯有以性命偿还。多少江湖人想得百里一句“万死不辞”的承诺,却叫我误打误撞得来。

我大笑,笑出了眼泪,“百里,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他死的时候,沾血的手掌紧紧捏着帕子塞到我手里,“一定要把话带去,不然……这个傻瓜一定……会一直……等下去……”

他的呼吸渐渐微弱,我感觉我的心跳几乎也要停止。

“千惑有命,百里万死不辞。”我说,“现在我命令你,不许死。百里,你不许死。”

百里露出虚弱的笑容,他望着我,嘴唇微微抖动。我俯下身,耳朵贴着他的唇,只感觉到男子肌肤细小的颤动,终于,连这样的气息也消失。

他死了,五脏六腑尽毁。

我蹲在天山的池边洗染了血的帕子,可是无论如何揉搓,百里印下的半个血色手掌都无法消失。我流眼泪,最后跪在那里嚎嚎大哭。宫主立在我的身后,风把他的袍子吹得猎猎作响。他劝我,“千惑,你受了重伤,不宜远行。”

喉头腥甜,一张口,吐出滚热鲜血。我冷冷看着宫主,“我一定要去找酒娘良醉。”

宫主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哀伤。

夜里,偷偷下山。

我从来没有觉得天山的北风这样寒冷,吹在人身上是彻骨的冰凉。一路南行,渐渐感觉气候变暖,到了那个暖风熏人醉的水乡,产生一种再不想离开的感觉。百里啊百里,是否你也是这样的感觉?你眷恋的是这里的酒娘还是这里的温暖?

你心中的酒娘良醉是否如你想得这般节操圣洁?是否会一直等下去?

大抵,这是我想看的一个结果。仿佛这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一些。

5

江南的酒肆遍布大街小巷,我拿着染了血迹的帕子一家家找过去。我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良醉的酒娘,她蒙着火红的面纱,酒量很好。”

许多人不愿意搭理我,不耐烦地摇头。有个善良的小二哥告诉我,“姑娘,你气色这样差,去前面的医馆看看吧。”

我这副身子,落下的病根,怕是永远好不了了。有时候照镜子,望着里面面色苍白的自己,不禁怀疑是否是我,是否是那个七星宫里英姿飒爽的左护法?江南有潮湿的季节,乍暖还寒,湿气使我受过伤的关节夜夜阵痛,难以入眠。

听说是有这样的地方,它带给你伤痛,可是你仍然不愿离开。

我找到良醉的时候,已经初秋。

她劳作于一家不起眼的酒铺,力气很大,一个人便能扛桌子搬酒坛。她不是我想象中的江南女子,手指很粗,身材壮硕,虽然蒙着面纱,但能窥见皮肤粗糙。

我搬到这家酒铺对面的客栈,常常在窗口的位置坐上一整天,一边饮酒一边打量迎来送往的良醉。偶尔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眼睛下面凹凸不平的肌肤。她确实不在乎面容,十分爽朗,富有风情。很少有人叫她良醉,客人们都唤她酒娘。

酒娘良醉只会沽酒,不会刺绣。

我在等,等她和百里的三年约满。如果她是三心二意的人,我就去杀了她。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辜负百里。

但我滞留江南的日子也太久了,天山七星宫是中原武林不齿的魔教,左护法千惑自是魔教里赫赫有名的杀人无数的魔女。我虽刻意隐瞒行踪,仍有消息走漏,遭到不少正义之士的追杀。

我的身手已大不如前,旧伤添新伤,疲惫不堪。

在良醉和百里三年约满的那天,华山掌门一剑刺穿了我的肩膀,我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天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浇在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道上,和着从我身上流出的鲜血,描绘出凄厉的粉色图案。

我是不能这样死的,百里的话我还没有带给良醉。我在雨水里一直爬,爬到良醉的酒铺。因为天气的缘故,酒铺早早关了门。费力抬起手,只能够到门脚,雨声淹没了我所能发出的所有声音。

几乎绝望,门忽然开了。

良醉撑着油纸伞,一身火红嫁衣,四处张望,“怎么还不来?”

她见到浑身鲜血的我,大惊失色。我仰起脸,听得她惊呼一声,“千惑姑娘……”

6

我做梦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良醉和百里。

良醉有纤细的腰肢和盈盈素手,她弹琴卖酒,酒是好酒,曲是好曲。百里喝了她的酒,没有银子付账。这是潇洒侠士行走江湖生平从未遇到之事,他甚是抱歉,“姑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良醉灿若星子的眼眸有不加掩饰的狡黠,五根手指在算盘珠子之间迅速拨动。最后她告诉他,“你需得在此地弹琴卖酒一个月,偿还酒钱。”

“在下不会弹琴。”

良醉说,“那你吹萧好了。如果连吹萧都不会,就吹口哨吧。”

百里不会弹琴,不会吹萧,也不会吹口哨。他的乐器是一片叶子,能吹出各种各样的调子。有时候是杀伐决断的铿锵之音,良醉也能跟得上调子。她好像很喜欢他,习惯环胸立在边上肆无忌惮观察他。

酒铺的小厮偷偷告诉百里,“老板娘因为长得丑鲜少有男人亲近,她见了好看的男人就跟老鼠见到油似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自己嫁掉。百里先生,你要当心。”

他不是没有见过投怀送抱的姑娘,像良醉这般先天条件不足却对自己无比自信的女子却是少见。她会半夜爬上他的床,风情万种骚首弄姿说,“百里先生不如以身相许,还了酒钱还有得找零。”

百里面对一个如狼似虎的酒娘,在酒铺的日子狼狈不堪。

但是酒娘良醉,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枯叶落地,有吟诗叹息的多愁善感,花大把时间伫立沉思。安静的时候是折折不扣的名门淑女,闹起来的时候仿佛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

生意清淡的时间,他练剑,她眼里有赞赏。偶尔同他侃两把江湖动态,见识广博,自有一番见解。

我像一个看故事的人,看良醉和百里的过往。梦里的画面兜兜转转,一会儿是百里的低眉浅笑,一会儿是良醉的低吟浅唱。

他们一起抵御外敌。城外的马贼入侵,良醉献计,击鼓助阵,胸襟和气魄将百里折服。这是一个神奇的女子,可俗可雅可市侩可英气。他们并肩而立,竟然有了璧人的错觉。

百里遭仇家追杀,她面对杀手威逼,英勇不屈,宁死不出卖百里的行踪。杀手拿她做人质,为了不拖累百里,她毅然拔刀自刎。如若不是百里及时出手,她已经香魂归去。百里对天发誓,“此生不负良醉。”

她用她的方式留住了漂泊的百里。然后是两个人的缱绻缠绵,吹箫弹琴,月下品酒,舞剑拭汗,你侬我侬。她一直未曾摘下面纱,他爱上的是她金子一般的灵魂。

相互依偎,他说,“我此去天山三年,归来之际必定给你安稳生活。”她不言不语,眼里是浓浓不舍,他问,“良醉,你有没有去过天山?”

她摇头。

百里告诉她,“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终年大雪,也有人就喜欢住在那样的地方。”

比如七星宫上下,不畏寒冷,皆是冰雪一般的性子。

良醉向往,轻声细语,“必定是和江南完全不一样的风景。百里,我等你回来,等你跟我说天山的寒冬和天山的雪莲。据说天山生活着大量狐狸,雪狐、火狐、九尾狐,记得带一只回来给我。”

她亦有小女子的天真和玩心。百里宠溺,低首亲吻她的额头,“一定。”

离别之际,良醉赠百里绣帕,面容有掩饰不住的憔悴,“我连夜绣出来,无论如何要带在身边,就像我在你的身边。”

情人话别,依依不舍。他终于策马奔去,身影渐远。良醉久久凝望,不忍离开。

统统是幸福画面,然而那方绣帕忽然无限放大,占据了我的整个梦境,血色手掌触目惊心。

7

飞速闪过的画面,是藏在明艳后面的阴暗。

红纱蒙面的良醉高高在上,俯首跪拜的马贼任凭差遣。假装杀手的属下恭敬站立,红衣的女子冷酷下达命令。随意找出的一方绣帕,在指尖刺上几个针孔,变成百里珍惜的宝贝。这些个时候,她没有温柔没有风情,冷若冰霜,残忍而冷血。

良醉掀开面纱,我悚然惊醒。

一定做了噩梦。

伤口已经得到处理,只是虚弱,我尚没有力气运用四肢。入目是雪白洁净的纱帐,还有散发着秋日气息的棉被,床头案几的花瓶里插了一簇江南不知名的野花。酒娘良醉守在床边,身上依旧是红火嫁衣。

我双目通红。

她大喜,“千惑姑娘醒了。一定饿了,我去厨房准备吃的。”

她起身要去厨房,我费力攥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眼中几乎泛起泪花。她是怕我的,不敢呼痛,我一字一句逼问,“为什么穿嫁衣?你要嫁人?”

良醉忽然跪下去,“千惑姑娘,我照你的吩咐等了三年。这三年里我没有和范大哥见上一面,我尽心尽力扮演一个等待情郎归来的痴心女子。现在三年之期已经到了,你说过的,三年之后我方可和范大哥成婚。

“你替范大哥还清债务,替我买下这家酒铺,我感激不尽,你吩咐的事良醉自是不敢怠慢。可是有的时候,我真后悔承了姑娘的恩情,原来这世上最大的苦难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开不得相见。”

她泪眼婆娑。

太阳穴一阵阵痛,仿佛有只手搅乱了我的记忆。

“我的吩咐……”我喃喃自语,忽见良醉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风把窗户吹开,有洁白花瓣飘进来,八个执剑的童子缓缓走入,站成七星宫独有的方阵。最后是宫主踏月而来,遗世独立于我面前。

我向来不喜他这种花哨的出场方式,更加不喜欢左护法此刻无能为力的模样被他看见。我扭过头,看着墙壁。他往我嘴里塞了七星宫的疗伤圣药,轻轻在床边坐下来。

“我知道,要是不给你走一遭你这疯病是好不了的。”他的声音和初秋的月光一样冰凉,“千惑,现在你想起来了吧?酒娘良醉有两个人,一个是江南镇上真正的酒娘,一个是七星宫的左护法千惑假扮的。

“你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凭空捏造身份,你给良醉恩情,借了她的身份。事成之后为免露出蛛丝马迹,你又叫真正的良醉去守那三年之约,果真是心思缜密啊。”

他赞赏,“我知道把事情交给你做一定不会失败。”

太阳穴“突突”地跳,脑海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痛得人几乎死去。突如而来的记忆冲击得我面色苍白,我双手颤抖,终于想起来,其实,我才是酒娘良醉,我才是那个江南水乡里和他盟誓的良醉。

为了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我将自己融入江南水乡,一步步把百里勾引,机关算尽,终于惹得百里为我折腰。我演了一遭戏,戏中深情温柔,戏外残酷冷血。我甚至在内心深处嘲笑百里,看吧,也不过是个寻常男人。

可是,看着他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良醉,无怨无悔留在冰冷的七星宫,一天一天,一月一月,我处处见到他的深情。我的心,不知在何时一点点沦陷。他等的是我,却又不是我,我何其荣幸,又何其悲哀。

他以为等待三年即是功德圆满,又岂知无论等多久都是无望?

这是我给自己下的枷锁,没有人看到我的痛苦和挣扎。

他是精明的男人,我同他并肩作战一起完成任务,偶尔会觉得仿佛回到江南水乡。然而那只是一刹那的错觉,我时刻警惕在他面前露出蛛丝马迹,我比从前更加冷酷、更加嗜血,只为了掩盖可能残留下的温柔。

终于有结束的一天,他死在我怀里,死的时候念念不忘等待的良醉。

那一刻,我受到巨大刺激,记忆混乱,我不仅忘了我是酒娘良醉,我还给自己编了一段回忆。在那段回忆里,真正存在着酒娘良醉,而我在一旁见证他的深情,何其羡慕。

我闭上眼睛,事实如此残酷。

宫主说,“你爱上百里了对不对?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就是良醉?其实他知道的,他那样聪明。我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也许是和你同去东疆的时候,也许是有一回被他撞见你蒙面的样子。我想是你的眼睛给他留下太深刻的记忆。”

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进心里,痛得人恨不得死去。

百里,你爱着良醉,是不是也爱着千惑?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等待,等着我向你坦白?你明明知道是假的,却一直遵守着虚无缥缈的约定。你的郁郁寡欢你的忧愁不快,不是因为同流合污,原来是因为我的欺骗。

宫主拭去我的眼泪,“千惑,你该回去了。”

“我想换身衣服,请宫主先移步出去。”

结局

我在房间里找到良醉的衣裳,很合身,火红的衣裙,火红的面纱。

我坐在镜子前面,镜子中的女子露出灿若星辰的眸子。我轻声说,“百里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他已决定终身侍奉七星宫宫主,你不要再等他了。”

很长时间之后,七星宫宫主挪着步子进来,看到左护法千惑坐在镜子前面,没有了脉搏。(原题:《千惑》,作者:轻薄桃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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