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刘俊华
通讯员 陈瑶
猎人，在中国正成为一个渐渐消失的职业。而在鄂西山村，近年来因为野猪泛滥，大肆糟蹋农民的庄稼，有些地方政府批准成立“护秋队”，一些有经验的猎手得以重操旧业，成为保护乡亲们庄稼的卫士。
湖北宜昌点军区土城乡，50岁的李运兵就是这些猎人中的一员，夏季正是玉米即将收获的时节，他带领“护秋队”的队员，在附近的十里八乡与野猪展开一场丰收成果的“保卫战”。
野猪正在毁掉村民的丰收成果
点军桥边镇韩家坝村5组，村子坐落在一道山岭脚下，村民顺着山岭种植着玉米、柑桔、桃树。最近10年来，每到快要收获的时节，都会有野猪前来啃食。
70岁的村民刘祥英，和儿子一共种有上10亩玉米。这些天，雨水充沛，玉米长势正好，还有个把月就可上市了。6月28日傍晚，地里突然来了一群野猪，肆无忌惮地拱倒玉米杆，啃食嫩玉米芯。
玉米地离村民的房子仅100多米，村里的狗听到野猪的动静，夸张地吠叫，但野猪根本不放在眼里。村民李作春说：“山里人都知道，一猪二熊三虎，野猪是轻易惹不得的。”随着生态保护的力度不断加大，非法捕猎野生动物的现象得到有效控制，普通人更是拿野猪没办法。
刘祥英无奈地说：“一连三个夜晚，把我的玉米拱掉了好几亩。这样搞下去，今年是有种无收啊。”
村民龙胜在岭下种了一片桃树，桃子刚刚挂果，没料到引来野猪最先尝鲜，连吃带拱，损失超过万元。龙胜向村里反映后，买了几个捕兽的弹簧套子布在桃林里，但野猪非常狡猾，完美地避开陷阱，继续享受水果大餐。
韩家坝村后备干部杨长龙介绍，丰收季节还没到，村民辛苦的成果眼看就要被野猪毁了。村里赶紧商量，联系“护秋队”来对付野猪。
猎手响应政府号召组建“护秋队”
点军区土城乡李家坝村三组李运兵，是土城乡“护秋队”的队长。这几天，他不断接到附近农民和村委会的求助，他们护秋队的队员和猎狗都忙得不可开交。
李运兵从小生活在山林地区，十几岁就跟着老猎人在山里打猎，经验十分丰富。他告诉极目新闻记者，野猪的繁殖能力强，两年时间可以生三窝，每窝都在10头以上，在本地自然界又没有天敌，所以近年来数量增长很快。野猪是杂食性动物，吃庄稼、家畜、家禽，甚至伤人事件时有发生，对村民危害很大。
2021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在山西、四川、福建、湖北等14个省（区）启动防控野猪危害综合试点，制发《防控野猪危害工作技术要点》，湖北省林业局印发了《野猪危害防控方案》，方案明确，在野猪种群自然分布区，种群密度按2只/平方公里的标准控制；对进入农田等其他区域的野猪个体，可实施全面护田（林）猎捕。
2021年4月，依据湖北省林业局《野猪危害防控方案》，宜昌市林业和园林局会同农业农村局、财政局、公安局、民政局、应急管理局、市政府扶贫办等七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治理野猪致害农作物问题的指导意见》，各地积极响应，组建“护秋队”，将野猪致害纳入报灾系统，开展保险试点，尝试电子围栏，装备野猪驱赶器，开展综合防控。
李运兵带着几个队员，向乡里申请组建了“护秋队”。他们持有林业部门颁发的《狩猎证》，公安部门颁发的《持枪证》。根据农业部门下达捕猎计划的红头文件，每天到公安部门申领集中管理的******，上午领枪、下午归还，使用过的子弹提交弹壳，没有使用的子弹直接交还。
一次无功而返的岭上狙击战
7月2日，是“护秋队”今年开始领枪的第一天。一大早，李运兵带着队员杨世营、罗友富、李红伟，猎狗如意、黑豹、大虎子、唯一，开着面包车来到韩家坝村五组。
护秋队进山搜寻
他们采用的是围猎模式，根据村民讲述的野猪啃食庄稼的路线，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设卡）。然后有队员带着猎狗顺着气味追踪野猪，将野猪驱赶到埋伏地点，埋伏的队员抓住机会开枪狙击。
野猪肆虐过的玉米地
有时候，猎狗会与野猪直接展开肉搏战，队员循声赶到后再枪击野猪。不管是那种场景，捕猎野猪既是一件技术活，也是一件体力活。
当天一大早，护秋队员们带着四只猎狗兴奋地爬上山岭。猎狗是美国普罗特犬，每只价值数万元。一只猎狗要参与猎杀30头以上的野猪，才能成为合格的主力猎狗。如意身为头狗，一直跑在最前面，它的儿子黑豹紧紧跟着妈妈。
很快，如意就闻到了野猪的气味，它带着同伴一路追踪过去。可惜的是，因护秋队员埋伏的卡点不对，加上岭上树林太密，让野猪逃脱了。
护秋队员带着猎狗在岭上搜索了一个上午，天气越来越炎热，人狗都有中暑的迹象，大家不得不返回岭下阴凉处歇息。
休整到下午4时30分，李运兵带着队员和猎狗再次向岭上爬去，体力透支严重的如意留在原地继续休息。天气实在太热了，对于今天是否能猎获野猪，李云兵心中一点也没底。
痛失两条久经沙场的猎狗首领
“护秋队”实际上是在开展一场保卫战，而战争是残酷的。
一个月前，还没有到“护秋队”领枪的日子，李运兵就接到村民的求助。他带着三只猎狗前往围猎野猪，不料遭遇的是一头近300斤的大家伙。三只猎狗勇敢地上前围捕，凶猛的野猪一口死死咬住头狗豹子，没有带枪的李运兵眼睁睁地看着爱将被活活咬死。
去年李运兵的“护秋队”猎杀野猪58头，按1头野猪损毁30亩庄稼来估算，他们帮村民保卫粮食近2000亩。而多年来，李运兵在围猎过程中牺牲的猎狗有20多只。
今年，点军区的野猪捕猎计划是150头。面对乡亲们的期盼，李云兵却心生畏怯。猎人队伍年龄结构偏大，体力跟不上，后继无人，猎狗喂养成本大幅增加。“猎人狩猎的最大诱惑是收获，但护秋的付出与收获太不成比例了。”李运兵坦言队员们动力不足。
随着2020年禁食令的出台，猎获的野猪不准售卖，只能无害化处理。护秋队收入来源有限，一季护秋政府补助2万元，猎获一头野猪奖励1000元，但对比猎人的付出，这样的收入远远无法维持。一条猎狗每年的疫苗和喂养就要支出约6000元，还有车辆、定位器等狩猎装备，这些都让护秋队员难以为继。
下午从岭上搜山回来，护秋队员和猎狗都精疲力尽。因为地形的原因，当天一无所获。
回到如意休整的地方，这条久经沙场的猎狗头领，躺在树荫下已没有了气息……李运兵抱着爱狗的遗体，失声痛哭。
（图片由通讯员谢阳摄）
更多精彩资讯请在应用市场下载“极目新闻”客户端，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欢迎提供新闻线索，一经采纳即付报酬。24小时报料热线027-867777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