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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飞过蓝天海风吹开了麦田:花榭的海鸥飞了

时间:2024-09-13 07:56:14/人气:481 ℃

有些时候所有的伪装在亲近的人面前已经直达心底,再好的笑一旦被揭穿,看到的只是哀伤。

1.花榭让麦子的羡慕有些莫名其妙

麦子看见颜花榭追在******车后面跑了有整整500米,因为从他的窗子看过去,花榭已经浓缩成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那只叫做雪糕的狗淹没在海啸般的哀号中,连跟狗毛都看不到了。麦子不敢开窗,他怕颜花榭看到他,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知道花榭等会儿一定会来砸他家的门,什么恶毒的言语都能骂出来。

这个叫樱花巷的冷清小巷在一瞬间被惨烈的狗叫声搅得悲惨至极。仅仅是因为上面的一位领导来樱花巷被狗咬了,所以樱花巷所有的狗都遭到了灭顶之灾,花榭家的雪糕就是其中之一。而执行这项任务的,就是麦子的爸爸。他说这是天灾。

但最恐怖的却不是狗叫,而是花榭的尖叫,她的尖叫不费吹灰之力压倒了狗的哀号,惊天地泣鬼神,让麦子一瞬间觉得身边的人真可怕,就算做了多年邻居也会有如此深藏不露不为人知的秘密,花榭什么时候偷偷练成了“狮吼功”,他从来没有从那扇窗户里面看出来。

麦子跟颜花榭在这条巷子里一起住了很多年,却从未去过花榭家。樱花巷的人很奇怪,不爱串门,喜欢在各自的空间里面窥视别人,然后背地研究。麦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研究了花榭很多年。

小时候,麦子见过花榭的父母,女人很漂亮,烫那时很时髦的短发,所以这么多年仍然记得;男人他没有什么印象,应该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至少也不是英俊潇洒,要不然一定会印象很深。一家人在樱花巷安静地生活了几年,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只能看见花榭跟父亲,还有漆黑的大门;又过了几年的样子,连父亲也见不着,就只剩花榭。她家的人数是依次递减的,再后来,就一直是花榭一个人在紧闭的大门中进进出出,旁边跟着跟屁虫一样的一只白狗。据说,花榭还有个奶奶,在乡下种地,花榭有时去乡下看她,住上几天,没有不寻常。就这样,麦子在看着花榭长大的时候自己也悄悄长大了。

在全镇开始轰轰烈烈的******运动之前,虽然同住一条巷子并且是斜对门,但麦子与花榭的接触并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关系恶劣,因为麦子的爸爸很反感狗,对于一个小孩子与一只狗这样奇怪的组合很是无法认同,更是禁止麦子与之往来。而且,麦子爸爸如果走到雪糕旁边,肯定会踢上一脚。花榭有时默不做声,将雪糕唤回去,有时却会去敲麦子家的门,用恶毒的言语骂上十分钟。

花榭也因此成为镇上的反面典型,麦子爸爸常常教导麦子,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才会这么没教养,你可不要学她!

麦子就什么也不说,当做没有听见。他并不觉得花榭是坏孩子,反而常常在那扇对着花榭家的窗子旁边看她。夏天的时候,花榭会搬张凳子和小桌子在门口写作业,雪糕就趴在地上,伸着舌头东张西望,这样的情景太和谐,经常让麦子觉得羡慕,尽管这羡慕有些莫名其妙。

花榭发疯似的向麦子家冲过来的时候麦子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兴奋,他迅速走到大门口,趴在猫眼上向外望,花榭在三分钟之内果然冲了过来,没命地砸门。麦子在花榭砸第三声的时候打开了门,看着她,不做声。花榭说你还我雪糕还我雪糕你们一家都是神经病啊这些狗招你们了惹你们了你们有没有人性啊就不怕你以后出门踩着西瓜皮摔死么?

花榭讲完这些脸涨得通红,大有把麦子拖出去决斗的架势。麦子说狗会咬人啊,你看,把王区长都给咬了,这是大事儿!

花榭说咬了王区长又怎么样呢,又不是雪糕咬的!每天新闻里面都播有人杀人,难道要灭绝全人类吗?

麦子被花榭的比喻逗笑了,更想逗逗她。可是,你的雪糕已经被带走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它救回来,要不然就去乡下给它找个地方做衣冠冢吧!

麦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趴在猫眼上看花榭的反应,花榭反而平静了,若有所思的样子,没精打采地走了。

2.那么多狗偏偏认出了雪糕

花榭将麦子列为了重点打击对象,不仅是麦子,连麦子爸爸一起。花榭大早就在麦子家门口候着,哀求麦子爸爸放掉雪糕,未果。这一计策失败之后,花榭还是没有死心,继续纠缠上麦子了。麦子除了背了书包去上学之外还背了一只跟屁虫,花榭一路揪着麦子的书包带,从樱花巷跟到学校寸步不离,到校门口的时候麦子突然一个转身,将毫无准备的花榭弹得老远。麦子坏笑着对花榭装成凶恶的样子,你快松手哦,要不然被我女朋友看见我就惨了,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花榭也不示弱,冷笑一声说,你要是不还我雪糕别说女朋友了,以后你只能天天跟女鬼过!

正说着不远处走来校长和6班的赵睿含,花榭一个激灵,迅速向她自己教室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我还会找你的,你要是不还我雪糕我跟你拼啦!

麦子朝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加快了脚步也回了教室,谁都不愿意跟校长面对面,除非他脑残了。

雪糕被捉走的第三个晚上,花榭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麦子带着雪糕出现在花榭面前的时候花榭有点死而复生的感觉。雪糕已经快有十岁了,老得几乎连狗粮都咬得费劲,可是现在,他居然叼着一块肉骨头不撒口,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麦子把雪糕往花榭手里一塞,赶紧把雪糕送到你乡下奶奶那儿去吧,要不然,明天一早被人发现了就惨了。

花榭接过沉甸甸的雪糕,它重得她都要抱不动了。但是它亲昵地舔花榭的脸,拿头蹭她的下巴,花榭觉得她小小的生命就这么一刻突然升华,因为雪糕的回归。

花榭已经忘记之前对麦子放的那些狠话,用崇拜的眼光望着麦子,你是怎么找到雪糕的啊,怎么能把它带回来的?他们发现雪糕不见了可不得找吗?

麦子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那儿狗都成灾了,谁会在意少了一只呢,你赶紧把它送走,要不然明天早上被发现准还是被捉回去涮火锅。

麦子说着把花榭往回推,边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花榭警觉地把雪糕护在手里,雪糕也很配合地将头埋在花榭的胳膊里,花榭就这么把雪糕抱回了家,拿了一只大整理箱把雪糕装上,然后用布包得严实,连夜将雪糕送回了乡下。

雪糕逃过一劫。因为雪糕的事,花榭开始对麦子心存感激。也因此跟麦子走得越来越近,她经常拿了那架老式海鸥相机给麦子拍照片,她喜欢摄影,却没有好的设备,胶片机用得小心翼翼,又怕烧钱又怕坏,但还是愿意给麦子玩,教他对焦,教他取景,教他调焦距和对比度。麦子跟隔壁班美少女齐爽谈恋爱的事也跟花榭分享了,花榭有时带他们一起去街心公园拍照,齐爽很好看,并且会打扮,又上相,就像是个天生的模特儿,美得让人自卑。花榭喜欢拍她,又有点害怕拍她,因为花榭总是在镜头里面无声感叹,什么时候才能有齐爽的一半好看。

当然,除了麦子的秘密,一起分享的还有花榭也有秘密,她暗恋就是6班的赵睿含。

花榭跟麦子说的时候麦子做恍然大悟状,难怪那天看到赵睿含跟校长走过来花榭要跑呢,原来不是因为怕见校长,而是她害羞啊!

花榭有一次问麦子,那么多狗你怎么偏偏认得出雪糕呢,又为什么偏偏救了雪糕呢?

麦子笑得神秘,因为雪糕是你的狗啊!花榭没有想到麦子会这么说,居然一下子脸红了,麦子哈哈哈就笑了,笑得满脸都写了坏字!

3.那是麦子跟别人的幸福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去,花榭觉得作业快要把人淹死,是要找些东西来调剂一下的,不过,跟麦子的生活完全不能对比,花榭每天回到家,都是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有时会爬起来绕到麦子的窗台上跟他说话,虽然他住在二楼,但是老房子很好攀越,三下两下,花榭就趴在麦子的窗子上了。花榭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西厢记》里面张生与崔莺莺,不过,可惜,她不是女主角。花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句话中间加上“可惜”两个字,总之,是有遗憾的。

校园里面的秘密总是关不住的,这一年快到夏天的时候,麦子跟齐爽约会的事已经传遍了学校,绘声绘色,连麦子亲吻齐爽的时候眼睫毛翘的角度都有几个版本。花榭问麦子的时候,麦子一脸神秘地说,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要不然,看你这没人要的样子,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花榭啪地一下扔了字典砸过去,想得美,我这个吻,就算不能留给万人景仰人见人爱的小白龙赵睿含,也至少要是个文武双全能歌善舞温柔体贴的,就你这副流氓样,齐爽看上你不是脑残就是眼瞎!

麦子仰天大笑三声,齐爽眼瞎?我看,是赵睿含眼瞎吧!

花榭没有理他,巷子口吹来阵阵凉风,将作业本掀得高高的,麦子的作业本上一片红,都是老师打的叉,他说他学不进去,一看到书就头疼,好在他长得人高马大,脸蛋也耐瞧,再加上体育很好,参加了很多全国比赛,每个学期都要去省里接受专门的训练。麦子的打算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考上体育学院,他喜欢体育,就像花榭喜欢拍照一样,她那部破旧的海鸥已经快要连焦都对不准了,她还是偷偷拿去修,偷偷拍各种喜欢的东西。花榭想起之前给麦子他们拍的几组照片,就寄到母亲在上海的朋友那里,在那儿洗胶片是不用钱的,而且还会免费扫成电子样,发在花榭的邮箱里。但花榭也很少会把胶片寄过去,不要钱的事情,很不好意思。

照片冲出来之后,花榭发现好多镜头里都有麦子,他的笑容真干净,就像个天真的孩子,还有一张是他和齐爽与盛开的太阳花,人物都只有侧面,但是可以看出来是手牵手,一副校园民谣里唱的男生女生清新的样子。花榭把这张照片处理了放在自己的POCO上,取名叫“我想要的幸福”。 几个星期之后,这照片上了POCO的首页,很多人留言,有人误以为照片里面的齐爽就是花榭,写了很多祝福的话。花榭翻了长达8页的留言,翻着翻着竟然落下泪来,嘴角挂着笑就落下泪来。终究不是自己的幸福吧!

花榭想自己可能有一点喜欢上麦子了。有时候放学回遇到麦子和齐爽,会远远地跟在后面,装作散步回家的样子,走过离学校最近的这条巷子齐爽就会挽起麦子的胳膊,一直到齐爽家旁边的那条巷子才放下手来。一般花榭只跟顺路的那一段,麦子送齐爽回家的那一段花榭就会自己回家。但是有一天花榭跟走神了,麦子送走齐爽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花榭,花榭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看到麦子站在她面前吓了一跳,不过花榭还是聪明,先发制人,喂,你怎么在这里啊?

麦子拿手指头戳她的脑袋,我怎么在这里,你每天跟踪我我还不知道吗?

花榭抵赖,我什么时候跟踪你啦,路又不是你家的,只准你走不准我走么?

麦子盯着她,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哦?是吗?那现在我要回家了哦,你自己继续赶路吧!说着背了他的背包大摇大摆走掉了。剩下发呆的花榭,为了不让麦子笑话,她硬是从齐爽家绕了一大圈才回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相处花榭也会觉得幸福,但是,那是麦子跟别人的幸福。

麦子在快放暑假的一个晚上来找花榭,偷偷把花榭拉到旁边,脸涨得通红,说话也吞吞吐吐。花榭足足等了15分钟,都快睡着了,麦子才说清楚了要干什么。是的,麦子是早熟的男孩子,与齐爽约定去临市玩一天,要过一夜。

花榭当然知道麦子为什么兴奋,但是她听说那样是会有小孩子的,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帮助麦子,不会成为樱花巷最年轻的父亲。花榭怎么会不帮麦子?

4.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学校通往外面的那条街道到了晚上变得安静无比,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从旁边擦身而过,也有调皮的男孩子,看到一男一女走在这样的景色里,便吹上一串响亮的口哨,倒也动听,婉转如黄莺。

这是夏天的晚上,枝繁叶茂里面躲着快活唱歌的蝉,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更加闷热,越往深处走越发宁静,能够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起起落落,好像踩在潮水上,又好像是走进一个深渊,或者一个冗长的黑洞。

花榭与麦子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谁也不说话,花榭知道麦子是因为紧张,但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之前只是听到别人很神秘地说起那个白色的箱子,说里面装着“那个”的时候用的东西,对于十几岁的他们来说,“那个”无遗是充满玄幻色彩、隐晦又让人好奇的。

据说那里面装的与气球一样的东西,但是作用却与气球截然不同,花榭曾经见过这个,是在家里书桌最深的角落里,安静地躺着四只气球,她吹了一只,黏黏湿湿的,好像是浸过水,总也吹不太大,还不如过年的时候街上卖的氢气球。如果真的需要这个东西的话,回去偷一只就好了,何苦要在这黑漆漆的晚上来玩这么没有意义的游戏呢?

可是,花榭已经答应他了,如果现在说要回去偷,麦子一定会嘲笑她的,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花榭想着想着,烦躁起来,为自己事先没有想到可以从家里拿,也气自己干吗逞能要帮他这个忙。花榭越想越气,终于打破沉默,麦子你走快点啦!

麦子被猛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伸了右手指了指前面,委屈地说,到了。

花榭抬头一看,白色的箱子正稳稳当当挂在墙上,有路灯照在上面,发出冷冷的光泽,那三个可以选择投币的按钮,好像三个硕大的嘴,在嘲笑花榭不敢凑近它们。

花榭心想,拼了吧!于是看了麦子一眼,意思是“我去了”,麦子一脸悲壮和期待,仿佛花榭是去英勇就义的。

于是花榭就去了,连塞了三个一块钱硬币,然后将手放在出口,就像买地铁票一样,等待那只白色的气球乖乖钻出来,但是足足等了一分钟,连个蚊子都没有,花榭拍了拍箱子,没有反应,又拍了拍,除了乓乓的回声之外,只有花榭快要哭出来的腔调。

花榭又等了半分钟,回头向马路对面的麦子摊了摊手,对面的麦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进展不顺利,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顺利,想过马路,又对那个箱子充满了敬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就在这么尴尬的时候,旁边钻出来三四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一边吹口哨一边哄笑,做不怀好意的手势。还有人喊着下流的话,笑声刺耳,面目淫荡。

花榭一下子就明白了,箱子不吐气球是他们捣的鬼,他们早就破坏了投币机,就等着来用的人出洋相,花榭站在白色箱子下面,听他们让人作呕的声音一瞬间打破了夜空的安静,就像突突的掘土机开进了御花园,将所有美好与安宁一下子赶走了。

麦子仍站在对面,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应该走掉,花榭小小的身体倔犟地挺着,在宽阔的老围墙下面显得柔弱无比,有深绿的藤蔓从墙那边伸出来,一直要伸到花榭的头发上,花榭就像自由女神像一样代表了正义与坚强,在恶势力的面前不低头。

麦子最终还是冲上去了,因为花榭像一头母狮子一样抡起书包向少年们冲过去,而且冲得极有眼力劲儿,最瘦弱的那个在毫无防备之下,一下子被她撞翻在地。

麦子在那一瞬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了,加入了战争的行列。

你们干什么?麦子吼。花榭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笑了,她骑在瘦弱少年的自行车上,一只脚踩着少年的书包,笑得前仰后合。是的,今天花榭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英雄救美的片子里面英雄通常都要大吼一声,这么看来是有生活体验的,应该是让自己显得有气势,或者是为自己壮胆吧!

麦子在少年们面前倒也显得高大威猛,少年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被麦子拎了两个下来,剩下的似乎是领头的,远远站着发愣,后来才来了一句,算你狠!如鸟兽散。

花榭和麦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了彼此一眼,笑得快抽过去。是的,这场仗是胜利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还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5.有些人还没有等你接近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花榭与麦子约会并在自动投币机取安全套的事就传遍了校园。一时间好多人“慕名”而来,要看一眼将体育王子诱惑到床上的女生到底长得怎样花容月貌。在这所二流中学,尽管言情小说比教科书受欢迎,学校旁边也有网吧,网上邻居里面全是有色片子,但是,这种现实生活里的男女主角还是不多的,一有风声出来,轰轰烈烈就像艳照门。

麦子说花榭我们火了,我们变成名人了。

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工地上说话,花榭坐在残破的废墟上,看夏天的傍晚夕阳亲吻彩霞。废墟的罅隙里有几根小草顽固地冒上来,还以为这是别墅的后花园。

花榭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豁达一点,这事儿太突然了,她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算她可以什么都忘记,但是别人的眼神,那种说不上来的轻视和厌恶,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克服的。尤其是当她知道,这些少年竟是喜欢齐爽的赵睿含喊来的。

但最让花榭不能忍受的是,就在谣言传开的中午,她就看见齐爽与赵睿含肩并肩去食堂吃饭了,赵睿含还帮齐爽买了辣子鸡和番茄炒蛋,鞍前马后好像一个是老佛爷一个是李莲英。她曾经很喜欢的当成白马王子来膜拜的赵睿含,还未等她有机会去接近他,与他在一起或者与他说几句亲近的话,就要永远离开了。花榭想这样不算是移情别恋吧,她不喜欢赵睿含了并不是因为喜欢上了麦子,而是赵睿含太坏了,不值得喜欢。这样想,就觉得世界又美好了。

总之花榭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为了麦子还是为了自己。她觉得,齐爽不应该是这么耳根子软的人,而她喜欢的赵睿含,也不应该是这么无聊的人!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得没有意义,就像当初雪糕被抓走一样,花榭觉得人与人甚至还不如人和动物,有很多东西你想象的是一个样子,而看到的,又是另一个样子。

幸好很快就是暑假了,希望再开学的时候,大家已经忘了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者,当成是一部TVB连续剧,剧情纯属虚构,看过了就忘了。暑假开始的第一个周末,花榭对麦子说麦子我们去看看雪糕吧,我想雪糕想得要疯。

麦子的抹茶红豆喝了一半,吸管含在嘴里,有事没事地咬。麦子说,我能不去吗我跟雪糕也不熟。

花榭竟然哗啦一下就掉眼泪了,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呀,它一定很喜欢看到你的。

麦子一看慌了,能让花榭这么快进入剧情可不容易,不答应会死得很惨。麦子等于被挟持,很不情愿地跟花榭去了乡下。麦子不得不承认,乡下的空气是多么清新,景色是多么美妙,花榭的海鸥一直挂在手上,横竖比画着。雪糕胖了,肥加上老,它几乎都快要走不动,是滚着来见花榭的,花榭将它的脑袋托在手上,跟它说话,它听得懂一般,发出婴儿般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花榭和麦子去帮奶奶割草喂鱼,光滑的河岸,清澈见底的河水,花榭说麦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吗,因为我都很怕一个人面对奶奶,每次跟她两个人单独相处,都觉得特别孤单。

花榭说麦子我是不是开始讨厌奶奶了,我是不是不爱奶奶了?我是不是变成不懂事的孩子了?

麦子宽慰地说傻孩子,那是因为你长大了。

花榭又带麦子去了不远处低矮的土屋,一个瘦却精干的男人在秧田拔草,他戴着草帽,专注得很,看不见两个孩子在远远的地方看他。

花榭说麦子你相信吗,那就是我的爸爸呀。自从妈妈走了,他就自己回来种田了,不让我来看他,他说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再回来,就算回来,也这么远远看着。

花榭于是跟麦子讲自己的故事,关于花榭家永远紧闭的大门。6岁的那一年,父母离异,妈妈走之后的不久将外婆也接走了,花榭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外婆,后来妈妈也有电话打过来过,说外婆已经过世了,而雪糕就是外婆送给花榭的最后礼物。

花榭跟妈妈讲电话的时候听见那头有小孩子的哭声,真切得很,但是她没有问,因为怕得到确切的消息,那是她不愿意知道的,有时候人都喜欢欺骗自己,不只是因为幼稚,还是因为自己不想接受吧!

麦子说雪糕是你对外婆唯一的想念了吗?

不只是外婆,妈妈走了之后,会愿意听花榭说话的只有雪糕。麦子深深地看了花榭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心疼与体谅,已经很久很久,花榭没有遇上过这样的眼神。麦子伸出左右握住了她的右手,他的手心都是湿的,软软的,就像一团棉花糖。麦子就这么握着花榭的手,坐在奶奶家旁边的河岸上看夕阳,远远的地方,夕阳圆成一个圈,像是要掉下去。那天边美丽的彩霞,也像要把夕阳留住似的,进了时间的黑洞,停滞了。

花榭的老式海鸥相机头一次挂在脖子上没有派上用场,没有拍下那么美的夕阳,因为花榭不想松开麦子的手,一点也不想。麦子一直安静地听她讲,连同看她的目光,都去了远远的地方,渐渐游离。

6.再好的笑一旦被揭穿,看到的只是哀伤

从乡下回来麦子跟齐爽正式分了手。麦子告诉花榭的时候花榭正在做数学题,她趴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听了麦子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是将头放在书本上面,冰凉的书页将脸上的汗水都吸了去,潮潮的,空气里都是烦躁与不快乐。

花榭说麦子你会想念她吗,舍得吗?

麦子看着花榭,只是笑。

麦子说,其实是齐爽与赵睿含一起设了那个圈套,因为赵睿含追齐爽,并答应将她直接送去卫校读护士然后安排进医院上班,而齐爽不想被人说玩劈腿,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两全之计。麦子不告诉花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要面子,也有可能,是不想在花榭面前揭穿她喜欢的男孩子,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连幻想的兴趣都没有。这是花榭猜的。

可是他不知道,花榭早在他之前知道。没有跟他讲,也是怕他难过。当麦子与花榭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花榭笑得花枝乱颤,她从来没有这么会心地大笑过,已经很久很久,从未觉得像这样幸福。麦子又恢复单身了,花榭觉得自己有些花痴又有些卑鄙,花榭想也许以后也可以跟麦子手挽手回家,走在幽长幽长的巷子里,或者带雪糕在田埂上奔跑,多么惬意。

但这个夏天注定多事,暑假才过到一半的时候,麦子的爸爸因为去临镇******,被一条疯狗疯狂撕咬,当场就死去了。麦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花榭在门口温书,花榭清楚地看到麦子的脸由红变绿,由绿变灰,由灰变成死灰,两个来报信的人搀着才将他塞进了车子里面。后面的几天,花榭天天去敲麦子的窗子,但窗帘紧闭,一片死寂。麦子一下子也成了一个人。

花榭再见到麦子的时候,已经快半个月过去了,他收拾了东西,空空的一个大包。麦子说一个远房的叔叔会过来接他走,他也将卖了这边的房子,带走所有关于樱花巷的记忆。

花榭靠在墙上看着他,挤出几个字,麦子你可以不走吗?

麦子递给她一个包裹,是一台崭新的佳能。麦子说这是卖房子的订金买的,送给你,来给我们照一张。他努力向花榭挤出一个好看的笑,但是有些时候所有的伪装在亲近的人面前已经直达心底,再好的笑一旦被揭穿,看到的只是哀伤。

花榭还是掉了眼泪,但飞快地转身擦了,手忙脚乱地调好自动,与麦子合照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张照片。花榭强装的笑容很漂亮,与麦子很配,比当初齐爽还要配。但花榭一直没有将它放到POCO上,而是藏在私人文件夹的最里面,很少拿出来看,很少很少。

麦子在第二周的早上走了,花榭没有出来送他,漆黑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她的眼泪将半个门淋得透湿。

7.要是时光真能停了该多好

花榭的博客里一直有这样一个故事。

麦子6岁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狗,名叫雪球,但是雪球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突然发疯,咬了麦子怀了二胎的妈妈,妈妈不仅流了产,还在几个月后离开了人世。从此,麦子的爸爸才特别讨厌狗,后来镇上组织******队,他便第一个报名参加了,还成了队长。

因为爸爸的原因,麦子也不爱狗,可是,******队将雪糕带走的时候,花榭绝望的眼神麦子这辈子也忘不掉。后来花榭对他说,雪糕是她妈妈改嫁的那年外婆送给她的,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捡的一只快要被雨淋死的才出生的小狗。那一年,花榭也是6岁。

麦子后来想想雪糕可能是雪球丢失的孩子,正因为孩子的丢失,雪球才会发疯咬了妈妈。那雪糕便是“仇人”的儿子,但是,麦子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恨雪糕,花榭看雪糕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的东西,他在失去母亲的很多很多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流露出来。

他们都是缺少爱的孩子,却一样不知道爱自己。所以麦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去救出了雪糕,这是他小小的生命历程中做的最为骄傲的事。

麦子也很想告诉花榭,他常常看到干瘦的花榭爸爸在学校巷子的那头远远跟着花榭,一直看到花榭到家,进屋关门,还要再看上很久。从很多年前开始,花榭的爸爸每个月都会来,后来花榭跟踪麦子送齐爽,他也会跟着。也是因为这样,麦子才会发现花榭跟踪他的。花榭是他的孩子,他恨她,却又忍不住要去爱她。可是麦子最终没有告诉花榭,也许只有这样,花榭才能活得更单纯,更独立,更有责任感。

******队在麦子爸爸过世之后的第二年就散了,又有人家陆陆续续养起了狗,花榭也将雪糕接了回来,但是雪糕太老太胖了,终于有一辆疾驰的渣土车路过巷子尽头的马路时,一下子把去接花榭放学的雪糕压成了肉饼,花榭的惨叫让樱花巷宛如经历了一场地震,在那一天成为永恒的纪念。花榭将雪糕带回了乡下埋葬,有时会去看它,对它说很想念它,也想念麦子。他在走后,换了手机号码,没有来信,再也没有消息。

他原来的家也换了新主人。花榭还是常常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麦子的窗子已经换了颜色,按上了绿颜色的窗帘,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常常在窗口拉小提琴,琴声悠扬,好像把时光都拉停了。花榭想要是时光真能停了该多好,那么雪糕、麦子还有自己,也许就能够在樱花巷一直快乐地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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