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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日内瓦:故乡,黛青的瓦菲

时间:2024-09-08 10:51:59/人气:163 ℃

黛青的瓦菲

一次次巴望着故乡,越过水泥的森林,谁还惦记着你的名字。九嵕山上白色的云朵一次次把思念赶进远方的蓝天。黛青的瓦菲一次次挟着几缕炊烟,袅袅婷婷,让人万分的牵绊。在异乡的夜晚,月亮犹如一把雪亮的镰刀在黑夜里收割着被漂白的乡愁。

崭新的城市是规划整齐划一的现代单元式楼房,没有故乡瓦房的屋檐,更没有鳞次分明的瓦缝。即使风清月白,哪有瓦菲的影子。灯红酒绿,寂寞红尘,车水马龙的小城只有无尽的喧嚣与枯燥。

那会唱歌的瓦房在远方呼唤着我,母亲熟稔召唤声和老牛哞哞的叫声还在故乡的山坡流动,在瓦楞上停歇的鸟雀是我的牵挂么?

山坡上,紫色的苜蓿花掀开世俗生活的场景。父亲一圈一圈摇着一把已经被虫蛀蚀的千疮百孔的辘辘,母亲拉着千层底布鞋,随手一瓢一瓢向着脚下的一畦菜泼去……

月光正好,槐树成片。我们一杆子十来岁的孩子在村子里藏猫猫,一会儿藏进了东家,一会儿溜出了西家,一会儿上了洋槐林,一会儿下了窨子沟下的夹破头(音读作:萨),整个村子被我们抬起来了。谁也不管胳膊腿上布满了蚊子叮咬的包和酸枣树划破的皮。远远地,看着瓦屋顶闪着光亮。我们提心吊胆,顺着墙根悄悄的往跟前搉,生怕打破或毁掉这眼前的一片美好。老屋的瓦菲上一只野狐在月光下一片金黄。它伏着身子,看着刚从外边野回来的我,我一个尖锐的口哨,那只野狐惊慌失措,慌忙逃遁于月光溶溶下。我常常念叨而三十年不曾再见。这是留在心头最初的一片无法抹掉的疼痛。岁月弥久,如瓦菲一样浓厚沧桑。

我一边和家里的小狗嬉耍,一边有些莫名的失落。爽快的笑声稀落后,瓦菲上挂起了淡绿的萤火虫灯。月色朦胧,遥远的山坡上,谁在倾听泔河那些悠远的传说?泔河大坝的号子声隔着时空而来,白花花的浪花淘洗着一代人艰辛和苦乐。祖父袖着手,猫着腰,甩着膀子,在山坡用镰刀割着一丛丛长势正好的野蒿。祖父是在为过冬攒柴,那是故乡烧炕的好东西。尽管潮湿时可以薰得你眼泪长淌,但那是光阴背后的一种久远的甜蜜和温暖。蒿草从里常常窜出吐着猩红的长信子的蛇,我却一点也不怕,常常用一支棍子把它猛挑起来,直接扔过墙头。我好多次,由于力气不足,把蛇扔到了屋檐上,我看见那月光下的青蛇一次次回头,它越过毛茸茸的瓦菲,把身体藏进黛青发黑的瓦缝。瓦菲上停留着先人们的魂灵,谁家活着做多了坏事,黑色的殃,无声无息,诡秘地逡巡于老家的屋檐和瓦菲上。即使一声狗吠把我从故乡叫醒。我也常常脊背上冒出冰凉的寒气。少不更事的我,为什么要对一条蛇耿耿于怀呢?蛇在故乡是灵宠神物,俗名“小白龙”。尽管我从小到大打死的蛇不再二十条下,但蛇从没有咬过我。蛇不恨我,我是蛇的至交么?小时候听《白蛇传》的故事,听得入迷,常常以为自己是那多情的书生许仙。后来上了初中,迷上了一部叫《新白娘子传奇》的台湾电视剧,终于在凄美的神话传说里圆了一回古典的青涩之梦。

时隔多年,我常常在半夜里醒来,看着城市的月光,却发现这无边的夜晚那么陌生和遥远。那蛇还在么?那蛇是我自己么?我不过也是一条越过故乡黛青的瓦菲,从乡村钻入城市的蛇。在蛋黄的月光下,试图一次次聆听听一曲《千年等一回》,无奈窗外蝉声渐起,顺手掐掉一条丝瓜上的把儿,吟出“一与故人别,再见新蝉声”的句子。忽而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也到了立秋的时节。我不能弄出什么声响,我的孩子正如一条小蛇一样蜷伏在我怀里,呼吸匀称而平缓,做着一个香甜的清梦。

“月色今宵最明,庭闲夜久天清。”月光,是我丈量思念的唯一的绳索。一条蛇,也化作绳子,柔柔地缚住我的前世今生。是啊,青山九锁不易到,苦炼金丹送晚秋。那业已枯死的瓦菲,会有我生命最初的原音么?乡音曾渺渺,蛇舞亦清梦。你会不会爬上我暗夜的窗棂?窗外,铺设天然气管道的挖掘机整夜的肆虐和嚎叫,我真想逃离这所小城。我们当年曾也一窝蜂地逃离故乡,留下了空寂的老屋和一群群老弱病残,我们到底是否看见过老屋檐前屋后的瓦菲,想起了什么?你若是青苔,我必是瓦菲,今夜我们必将在故乡扎根、安营。

作者简介:啸鹤,原名杨辉峰,陕西礼泉人。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文字散见于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我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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