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马料水
十点人物志原创
如果你走在街上，发现有个人正盯着一坨鸟屎仔细端详，你会不会觉得，这人多少有点问题啊？
在路边台阶上的白色鸟屎，捡起小树杈蘸了蘸鸟屎周围的液体，靠近鼻子闻了闻，还佯装要尝一尝味道，吓得围观者发出几声惊呼。
做出这种“奇怪”行为的人，竟然是同济大学副教授、生态学博士——郭光普。
鸟屎的味道，他都知道。“鸟屎含量里水少尿酸多，因为鸟的食物中含水量不高，为了保持身体的水分，采取了排尿酸的方式。”
郭光普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给他的学生讲课。2021年，他在同济大学新开设了《生态实践学》公选课，带着学生走到户外，同自然中的动植物亲近。
城市不只属于人类，大量鸟类也栖息在钢筋水泥森林中，在这次课程里，郭光普和学生们一起营救了三只幼鸟，为它们制作鸟窝。察觉到有学生害怕接触野外动物，郭光普鼓励他们亲手把小鸟转移到树上的新窝里。
“我想让孩子们知道，我们是以生物多样性为基础生存的，而他们自己也是其中美丽的一员。”郭光普说过。
郭光普在天目山带小朋友进行夏令营活动
在抖音上，郭光普有另一个被众人知晓的名字 @不刷题的郭教授 。
自从今年三月底开设抖音号，他已经发了一百多个动植物知识科普短视频，目前账号积累起一万多粉丝，各项数据都在持续上涨。
郭光普在大学教了几十年书，如今突然开始研究当“抖音达人”，原因和他新开设户外实践课是一样的——他觉得当代年轻人太害怕自然了。许多人见到小虫子都会发出尖叫，这让他很疑惑，“人类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想要通过受众最广、年轻人聚集的互联网平台，帮助人类恢复与自然万物亲密接触的勇气。
“大自然，我的初恋对象与最后的爱人”
今年53岁的郭光普原本可以成为中国最早一批码农，全程参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历史进程。
上个世纪80年代，他就一门心思想学计算机专业，但高考后却被河南师范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录取。那时都说“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郭光普考研时想学生物工程、做点转基因研究，考上的却是华东师范大学生物学专业，一直读到2004年成为一名生态学博士，进入同济大学任教至今。
一些“命运的安排”，让中国少了一位资深码农，多了一位有趣的生态学家。通过研究生态学他发现，原来“玩”也能成为一项工作。
郭光普从小就是爱玩的孩子。他的老家在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黄河冲积扇上遗留着许多沙岗，小时候他总爱去沙岗的灌木丛里摘酸枣吃，一路吃回家。其他如抓知了、下河摸鱼虾、摘苹果、扎马蜂窝等顽皮孩童常玩的项目，郭光普儿时也没少干。
玩的心态带到了成年，读博士时他有一次去舟山群岛做研究，骑着自行车环岛闲逛，听着海浪，往地上一躺，“看云聚云散，听鸟语花香”。后来导师问他，“你在野外玩得很开心吧？”，郭光普才想起自己是来干活的，但内心实诚回答，“真的很开心”。
任教以后，他每年都有许多时间在野外度过。在西藏墨脱丛林中寻找羚牛，在腾格里沙漠与蹦蹦跳跳的五趾跳鼠相逢，在大理的猛禽保护中心观察红角鸮，在澜沧江边解说丽叩甲……偶有险情发生，比如今年暑期在天目山考察，一条剧毒的竹叶青蛇与他在溪边相遇，好在他经验丰富，用手准确拿捏蛇的头颈部位，让毒蛇动弹不得。
郭光普在西藏林芝，身后是南迦巴瓦峰
“大自然是我初恋的对象，也终将成为我最后的爱人。”野外生活条件不免简陋且危机四伏，但显然，郭光已经将之视为乐趣，成为他人生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郭光普发现，人到了自然环境中，会变得快乐起来。一个春天，他带着学生去崇明岛考察，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行走于其间，一位平时内向的男生突然跑进花丛，模仿起了意大利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也有女生一边走着，一边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自然有一种力量，能够唤醒人们对美的感受和表达。这种美是埋藏在基因里的，平时是关着的，到了自然里就被打开了。”
现在他想把这种美，传递给更多人。
抖音上的野生课
开设抖音账号，是郭光普为传递自然之美所做的努力之一。
有人说，@不刷题的郭教授 是一个宝藏账号，内容和形式都令人耳目一新。短视频一般由郭光普本人出镜和配音，内容选题很丰富，既有惊险刺激的野外考察系列，也有对公园、动物园等城市生态系统的探索。
关注郭光普抖音的人，今年以来跟着他在东莞欣赏含羞草、马利筋、荔枝等热带植物，在杭州天目山夜间考察萤火虫、中华蟾蜍、天目臭蛙，在云南品尝各种神奇水果。在郭教授的带领下，即使足不出户，也算是领略了中国的地大物博。
郭光普发布的短视频
因上课而无法远行的时候，郭光普会给大家讲解一些接地气的科普内容：少年闰土找的“猹”究竟长啥样？郭老师说了，人家学名叫猪獾。威武雄壮的大熊猫，怎么就吃起了竹子？郭老师站在动物园的熊猫馆前解释，在很久很久以前，冰期来临，北方的食肉性动物被迫南迁，熊猫抢不过，被迫改吃了竹子。
数据效果最好的一条内容来自“以身试法”，共赢得了1.7万个赞。视频里，郭老师主动让壁虎咬自己的手指，来证明爬行动物没有咀嚼功能，它们的牙齿只能防止食物脱落。
镜头面前，郭光普兴致勃勃地给大家科普着。他在大多数视频里都笑着说话，脸上的皱纹证明他已到知天命的年纪，但神情总是如孩童般的。
科普视频不好做，既要保持专业性，也要生动有趣、让不同知识水平的人都听懂。科学严谨是大学老师的基本职业素养，于是往往不到一分钟的视频，郭光普也要查阅非常多资料，确保不出错、少出错。
比如大熊猫那一期，仅是为解答“大熊猫一天吃多少竹子”这问题，他就看了好几篇博士论文，然后再用自己的话朴实无华地表达出来。
以前，他做科普工作主要靠线下讲座，每次来一两百位听众，传播范围有限。现在有了抖音，看他讲解的人多了，传播形式更有趣了，也激发了更多人多自然生物界的热情。曾有素不相识的人在评论区留言：
“我家小朋友有幸听您讲了一次课，一直念念不忘，而且激发了他蛮多的学习兴趣。”
科学飞入寻常家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不刷题”三个字？
郭光普表示，这能体现自己的教育理念——让每个人在真实的环境学习，认识真实的世界，避免陷入对周围环境无所适从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面对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提升创造力——这些都比刷题应试更重要，也更有效。
巧合的是，他的同济大学同事吴於人教授，也是坚定的“不刷题”派。
吴教授的抖音账号叫@不刷题的吴姥姥，运营得比郭光普更早也更大，从2018年至今一共发布了300多条内容，关注粉丝有360多万。
吴於人提倡“不刷题”的知识领域，是物理。她以前在同济大学从事物理课程研发工作，接触了一代又一代大学生后，她发现中国学生的通病，“被考怕了”。在她看来，物理学科本身很有意思，只是大家为了考试而疯狂刷题，早早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退休前后，吴於人推动成立了同济大学物理实践工作站，担任首任站长。这是上海第一家对青少年开发的大学实验室，她和同事们策划的一系列趣味物理活动，受到了青少年的欢迎。
2018年，抖音在大众中流行开来，年近七十的吴於人，比很多人更快地迎接短视频时代的来临，在这个快速增长的全新平台开启了线上的物理科普工作。
如何给物理小白解释广义相对论、黑洞、空间扭曲？只见吴於人拿出一个漏斗状、上下没封口的实验小工具，往里面投入一枚硬币，把高深莫测的物理概念用浅显的口语表达出来，尽量让所有人都听得懂。
久而久之，吴於人成为了抖音上广受欢迎的硬核“科学姥姥”。看她的视频，青少年发现了物理的神秘有趣，，“拜托，有这样的奶奶超酷的”；年纪大一点的则忍不住感慨，“谢谢阿姨，当年如果有这样的视频，一定会更爱物理。”
移动互联网时代，知名学者和老师纷纷登上抖音，免费传播分享知识，越来越多听起来高大上的严肃内容，正在逐渐飞入寻常家，成为人人都能学、人人都能懂的知识。
根据《2021抖音泛知识内容数据报告》，泛知识内容播放量已占抖音总播放量的20%，抖音成为知识传播的重要平台。截止到去年，包括清华、北京、复旦等名校在内的1259所高校入驻抖音，定期在抖音上直播公开课。清北学子在学习的课程，如今所有人都能在抖音听到。
在东北，有个叫初连富的初中物理老师，也和吴於人一样，2018年开始就在抖音上发布各种炫酷的物理实验短视频。
初连富50岁，人高马大，剃着光头，抖音账号叫 @光头强老师，从外表看一点也不像老师。他的物理课，学生们不用正襟危坐，不用疯狂抄黑板上不懂的物理公式，教室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教摩擦力的概念，他把两支牙刷头上的硬毛紧密地纠缠在一起，相互产生的力直接拎起10斤橘子。
“同学们，什么原理？”
“摩擦力！”
“团结就是力量啊！”
原本枯燥的物理课，经初连富的东北口音一解说，趣味实验一做，立马变成了“魔术课”。
在他看来，没有实验的物理课等于纸上谈兵，“死记硬背不如眼见为实”，他每天绞尽脑汁捣鼓一些有趣的实验，目的很简单——“每节课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就把知识掌握了就挺好”。
中学老师不比大学教授，教学工作不可避免地面临学生升学的压力，能在应试目标的压力下兼顾学生的兴趣激发，让他们在刷题之余保留对知识好奇的种子，这样的老师难能可贵。
许多优秀的老师，正是怀揣这样的初衷在抖音上科普、讲课，最终大获好评，成为“网红”名师。
@向波老师，四川广元中学的化学老师，在抖音拥有500多万粉丝，他秉承“万物皆可化学”的理念，网络上出现什么热点话题，他都能最终转换成化学知识，让学生在欢快的课堂气氛中学到知识。
人大附中老师物理教师 @李永乐老师 ，抖音粉丝数量超过1500万，他曾说过：“科学，很美，不仅仅可以用来应付考试，而且能让我们更加清楚地理解这个世界。”
这些优秀师资的教学视频，通过抖音传达到全国每一个角落，互联网打破了教育资源的时空与地域限制，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知识普惠、 教育平等。来自贵州贫困山区的学子，听了李永乐在抖音上的课程后，受益匪浅：
“教育不是灌输，是点燃火焰。”在互联网技术的助力下，希腊学家普鲁塔克这句经典的教育理念，如今不仅依然适用，而且适用范围正在扩大。
当一群有知识普惠理想的好老师，遇到一个广阔的平台，用专业且有趣的内容，让更多人对科学萌生兴趣。
抖音已经成书本和课堂之外，普通大众了解自然知识、启发科学思维的又一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