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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耶路撒冷被争夺了上千年?耶路撒冷传统不曾远去

时间:2024-06-24 02:32:35/人气:3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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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对大多数国人来说,以色列是个神秘而陌生的国土,如果说有一些了解,也不过是阿以冲突、恐怖活动、战火硝烟……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石河子大学教师魏国红曾在2014年巴以刚刚结束冲突后到以色列进行了为期四个多月的访学。回国后,应新华社新疆分社之约,魏国红以其独有的视角和情怀将其在以色列游学期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编写成系列杂记,通过细腻的观察与深度的思考,用文字为我们揭开巴以冲突的残酷。文章真切,平实,感情的溪流在字里行间流淌,使本来严肃、敏感的题材铺排得柔美、平静、不露锋芒。

本文是以色列访学杂记第三篇,作者回想以色列生活的岁月,对耶路撒冷这座“独一无二”“最能代表以色列前世今生”的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是巴以冲突里并非现代军事所能解决的一个难题,但并不影响这座城市散发着它独有的魅力,在耶路撒冷,最能感受那种浓浓的犹太传统氛围和现代世界流行文化相聚中的各不相扰。作者观察着在这座城市生活的各个群体的生活点滴,以细腻的笔触娓娓道来,引人深思。本文系作者专供新华社独家刊载。

耶路撒冷:传统不曾远去,现代无处不在

——以色列访学杂记(之三)

在以色列的前半个月是在耶路撒冷度过的,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全世界瞩目的圣城生活过半个月,仍然觉得是一件让自己感到荣幸的经历。从本古里安机场到耶路撒冷是一段不短的旅程,虽然有点疲累,大家还是难掩兴奋,想努力看清巴士外月光下的迦南大地。抑制不住终于置身圣城的激动,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我和室友,一位来自烟台的阳光女孩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酒店房间的阳台上,陶醉于黎明慢慢覆盖整个耶路撒冷的动态景象中。迎面可以看到耶路撒冷那座巨大的竖琴造型的斜拉引桥(后来听说是中国人建造的,我还没有考证),酒店下面就是耶路撒冷最著名的雅法大街,全以色列唯一的一条轻轨车道贯穿道路中央,也连接起耶路撒冷最繁华热闹的去处。轻轨到站时清脆的铃声开启了城市这一天的喧嚣,也让我们意识到,关于耶路撒冷那古老而神秘的想象已经和现代文明对接起来了。

来到以色列是一定要去耶路撒冷的,在我之后又去过的一些城市中,我发现只有耶路撒冷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能代表以色列的前世今生的。因为你可能再也找不出一个城市如此看似和谐地把传统与现代能相安无事又浑然天成地围裹于一身,并让犹太教徒、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聚集生活在同一块狭小的地域而又能保持和尊重各自的宗教生活、习俗。到达以色列的当天下午,我们就在领队杰瑞先生的带领下开始了耶路撒冷老城的游览,虽然游览的人数并不多,但进入迷宫般的旧城不久,十几人的队伍就走散了,我和烟台的晓明姑娘还有一位来自香港的文质彬彬的年轻教师费里克思(英文名谐音)的三人小分队开始了旧城自助游。费里克斯的确是绅士范十足,参观中,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照顾我们这两位迷恋于各种眼花缭乱的纪念品中随时可能再失联的女士了。费里克思在香港出生长大,他的普通话说起来有点生硬,偶尔还有点词不达意,但他始终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和耐心。之后的学习中,我和费里克思也交谈过当时闹得不可开交的香港占中事件,他平和的态度和理性的讨论都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耶路撒冷旧城虽然只有一平方公里的面积,但穿行其中却让人完全没有了方位感。老城的四个分区——犹太人区、穆斯林区、基督徒区和亚美尼亚人区并没有明显的界限,狭窄的四通八达的商铺街巷中间有一个不显眼的十字路口被看作是四个分区的交界点,这个常识我还是在回国后看中央电视台的《走近以色列》系列片中知道的。九月的以色列是最适宜旅游的时节之一,但老城的游客并不多,应该是刚刚结束的加沙战事大大影响了以色列的旅游业。每家商铺都在热情地招揽顾客,看到我们的东方面孔,立刻大声地用中文喊着:“你好,你好。”我们客气地回应着,这种掺杂了国际友谊的问候让我们的讨价还价变得小心翼翼。

穿行于充塞了各种商品的窄巷中,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区,但仔细分辨店主售卖的货品,还是会发现这之中的不同。比如,同是有关古城的瓷盘和装饰画,阿拉伯人的商店里的作品会更多地突出古城图案中阿克萨金顶清真寺,也会有很多与穆斯林生活有关的精致器皿,而犹太人的商店里会突出西墙和与以色列历史文化有关的图案,会有以色列地图、坎帕(犹太男性头上戴的小帽)、大卫星造型的装饰品等。这种关注点的差异在国内的同胞中也有反映。

我的一位新疆回族朋友看到我在网上发的一张西墙的照片,就留言问:“阿克萨清真寺在哪里?”我立刻又上传了一张我在高处拍的以西墙和阿克萨清真寺(世界第三大清真寺,位于耶路撒冷圣殿山上,朝向麦加方向)作背景的照片,他立刻发出虔诚的赞叹。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旷日持久的冲突和谈判中,在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上,双方互不妥协,很难达成一致。虽然以色列于1980年已经正式宣布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永久首都,但并没有得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公开承认,所以各国的大使馆都分布在更有现代化气息的特拉维夫市。关于耶路撒冷巴以之争最后如何解决,任何一个国际关系研究者都只能做出各种猜测,但这一定不是一个现代军事能解决的难题。

中国人对一种不同于自己的文化和习俗其实是很有适应能力的,我们一行中的多数人是无神论者,对于不同的宗教和习俗通常也无意于作比较与评判,这种宽容与随和也很容易让我们赢得不同宗教、不同民族的人的接纳和友谊。中国曾经是大屠杀时期为犹太难民提供过庇护的国家之一,有人认为这是犹太人对中国人格外友好的缘由,甚至有人说,只要你说你是中国人,就立刻会有犹太人请你去家里做客吃饭。这样的传言当然有点夸张了,其实以我个人的体会,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阿拉伯裔的以色列人,对人普遍比较友好,并非因为我们是中国人而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津津乐道于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义举。有一次出行乘坐出租车时,司机是一位阿拉伯裔的以色列人,听说我们来自中国,他显得很热情,对我们提出的有关巴以的问题,也能坦陈自己的态度。对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赢得友谊靠的是秉持正义的勇气和患难相助的人道精神,维持友谊仍然需要一如既往地坚持正义的立场和维护和平的国际担当。中国正是以在巴以问题上的这种正义和担当精神才赢得了双方的尊重和友谊。

在我所去过的以色列的几个大城市中,唯有耶路撒冷最能感受那种浓浓的犹太传统气氛和现代世界流行文化相聚中的各不相扰。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典型传统犹太教徒服装的男人和着装保守的女人。正统派犹太教男子通常穿着黑色的长礼服,洁白的衬衫一丝不苛地扎进黑色的长裤中,硕大的黑色礼帽下,年轻男子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当他们三五个人一起从街上匆忙行走时,努力地避开所有路人,尤其是女性,也不会出现和其他路人的任何一点目光交流,他们那专注于自己的交谈而绝无旁视的神情,使所有的路人都似乎是他们自我世界之外空洞的存在,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和显然已经世俗化的在街上嬉闹的孩子们与他们共处于一个空间,却像同时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物质和精神世界之中。这样一幕对我们而言则像是现代人穿越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古代,用山东大学研究犹太文化的一位年轻女博士的话说,“有一种断片的感觉”。有一位给我们上课的传统犹太教老先生,在和我们照相时,刻意强调保持距离,使我们不要碰触到他。如果我只是这样走马观花地看过耶路撒冷,会误以为犹太人的生活都有着传统的犹太教氛围,远离现代文明,与我们之间有着厚厚的宗教壁垒。但当我接触到活力无穷的杰瑞和其他精力充沛的犹太老师们,以及那些年事已高却开朗乐观的大屠杀幸存者们,并感受他们热情的拥抱时,还有看到那些穿着性感的以色列女孩子在大胆出格的涂鸦墙前秀出各种身姿时,我知道,这就是耶路撒冷,传统从未远去,现代无处不在。当然,区分传统与现代的最核心元素并不是着装,而是观念。

我们在旧城参观时曾经遇到过一个从加拿大回到以色列的年青人,他头上戴着典型的犹太男性必戴的坎帕小帽,穿着犹太小伙的标配服装——一件白色的衬衣和黑色长裤,没有穿鞋的脚上是一双红色的袜子,手上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瓶,用英语热情地向每一个游客打着招呼,表示欢迎,随机地询问朝他的方向走来的游客:“Where are you from?”(你从哪里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引来游客们好奇的目光和一片善意的笑声。当他听说我们来自中国时,他大声回应着“Welcome”(欢迎),并要继续和我们的对话,自诉他生活长大在加拿大,才回到以色列不久,在希伯来大学读书。看到我们正在照相,他也摆出各种搞笑姿势让我们给他拍照,并靠近我们抢镜拍合影,大家都乐了,显然他是喝多了。看到又一批游客走来,他又热情地喊着“Where are you from?”继续他和下一拔人的畅聊了。看着他穿着红色袜子的脚上上下下踉跄在老城的石阶上,我轻轻嗫嚅着:“对于不知自己身归何处的犹太人来说,人生莫若做一个耶路撒冷的醉客。”

要体会犹太人对宗教的虔诚和现代世俗生活与传统的交织,耶路撒冷当然是不二之选。为了让我们对犹太人的安息日有一些真实的感受,大屠杀教育学校的老师还给我们安排了一次参与安息日礼拜的机会。一个周五的下午,我们被要求穿着稍微正式的服装准备去耶路撒冷一个比较大的会堂参加犹太人的礼拜活动。会堂临街而建,外表看上去庄严而华丽,门前高高的桅杆上有以色列大卫星国旗。入门前,带队的斯黛夫妮给我们人手一册简易的英文祷告词文本,当然会堂中提供的文本以及会演活动中都是用希伯来文。男士们还被戴上了老师提前准备好的坎帕(犹太小帽)。进入会堂,我们分别随着男女两位老师进入了男女不同的祷告区,男士在楼下,女士在楼上,祷告的拉比主持和领唱颂歌的年轻人都是男性。我知道,在传统犹太教派中,男女是必须分区的,女性是不可以担任拉比和领颂的。在哭墙的祷告区也是男女分区的,有一次全体学员参加的西墙参观,我因为四处张望分了心,几乎跟进了男区,好在老师拦住而没有失礼。但是在我看到的会堂活动中,也有不一样的,比如我后来居住的内盖夫沙漠社区的会堂活动,不但不分男女老少可以混坐在一个房间里,甚至领唱者就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活动的形式也不那么让人感到敬畏,成人们略显严肃的颂读和地毯上孩子们的玩耍让整个活动像一个大家庭的一场既正式又温馨的节庆仪式。我猜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犹太教中的改革派呢?毕竟这个校区中有些老师是从美国、法国回来的新移民,他们对犹太教仪式的理解可能融进了很多西方现代理念。

耶路撒冷的建筑也是最有典型特色的,远远望过去,就是一座白色的石头城。看似单调的色彩却有着一种静穆的祥和之美。据同行的上海社科院的一位老师介绍,这种建筑外观装饰用的是耶路撒冷石,取材于当地的石料,突出的是石材的岩石本色。据他介绍,耶路撒冷所有的建筑都必须选用耶路撒冷石作为装修材料,是耶路撒冷在英国托管时期就被写入法律,并被一直恪守下来的传统。我没有考据这样一个曾经的规定是不是在现在的耶路撒冷仍然被强制执行,但我的确看到一座位于城郊的大型电子企业的建筑有很大一部分完全用的巨型玻璃幕墙。看来,即使是传统与法规也很难抵得住现代性的渗透和冲击。

虽然耶路撒冷已经不可避免地处于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中,但一些传统的习俗却仍然为无论是传统犹太教徒还是世俗化的犹太人所恪守着。犹太人有很多来自宗教的节日,节日多到有的犹太人自己都感慨说不清有多少节日,每周的安息日更是我们能时时体会到的犹太传统。在以色列生活,要懂得在周五前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出行和饮食,因为在安息日期间(从周五下午到周六下午六点前),商店关门、公交停驶会让你感到在国内没有过的不方便。在我们结束耶路撒冷的学习前一天,正是周五,上午我和烟台的晓明老师在雅法街一家商铺看上了一条丝巾,想转一圈再买,可当我们返回时,已是下午四点了,店里的女孩正关门打烊准备去参加安息日礼拜,即使我们解释只要几分钟买下东西就走,她也不肯再开门了。有时,我们甚至担心周五发出的电子邮件会因为安息日而得不到回应,因为在传统的犹太教安息日生活中,犹太人是绝对不工作的,也是绝对不使用任何电子产品的,更不要说电脑和手机了。当然在我们接触的很多教师中,忙碌的学术工作使他们已经不再严守安息日不工作的戒律。有一次我在星期六的早上收到了希伯来大学一位教授的回信,还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在以色列仍然存在大量超正统派的犹太教徒,这些群体中的男性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研读《托拉》(犹太经书)经卷上,他们不仅免于服兵役,有的人还拒绝参加世俗世界的工作,这些家庭通常生育很多孩子,在耶路撒冷,常常可以看到一对年轻的父母已经有四五个或更多的孩子。而这些家庭养家糊口的重任通常也是妻子承担。这些家庭的生活水准多数低于以色列人的平均生活水准。一些学者的研究认为,现在的以色列正经历着对传统犹太教如何适应现代以色列的未来发展的难题。对此,这不仅是以色列政坛不同党派竞争中争论的话题,以色列普通民众对此也各有评论。以色列有的学者认为,不应该纵容超正统教派犹太人这种与世俗生活完全不相宜的纯粹宗教生活,这不但会撕裂以色列的社会团结,也会最终拖垮以色列的经济。

被以色列几代人奉为精神领袖的美国思想家摩迪凯?开普兰是犹太教重建主义思想的主要代表,他完成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代表作《犹太教:一种文明》中就表达过“现代性是犹太人,同时也是犹太教的主要危机”的观点,并号召犹太人要敢于把犹太教从宗教转为一种文明,成为一种可以调节犹太人适应未来生活而不失犹太文明的思想体系和生活方式,这样就不仅能拯救现代性中的犹太教,也能重构犹太文明,使犹太人“与自己的历史传统同呼吸、共命运,去推动社会公正与世界和平,并且用自己的历史和宗教去激励这些目标的最终实现。”这部书六十多年间被反复印刷,不仅在以色列犹太人中,在以色列以外的犹太人中也深具影响力。没有人怀疑犹太人的智慧,作为传统与文明的犹太教在人类现代生活中当然会找寻到其支撑和助力于现代犹太人前进的源动力。当我回想以色列生活的岁月时,耶路撒冷的确是让我印象最为深刻、感觉最能代表以色列人的前世今生的地方。(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关于我的《以色列访学杂记》写作的一点说明:

如何叙述以色列是一个极其有争议的话题,这种争议从以色列建国之日就已经开始,时至今日,当加沙、巴勒斯坦难民、隔离墙成为关键词,当以色列不确定的领土边界、不时调整的对阿拉拍裔以色列人的民族政策、以色列右翼势力抬头、西方民间以色列抵制行动等等话题日益发酵,对以色列历史、政治的争议不但在以色列国外学者的研究中呈现出来,甚至也开始蔓延到了以色列国内,甚至同一所大学同一系的历史教授都可能发表互相诘难的关于历史的推演和假设。对于那些有机会造访以色列的中国学者来说,有关以色列的写作也需要克服一个个的心中郁结,因为那里涉及有关穆斯林的话题。对于我这个新疆人而言,这种写作上的情感考量反而是一种要求自己保持客观态度的提醒。我有许多不同民族、不同宗教的学界知己和日常生活中的亲密朋友,如果没有一种尽最大可能超越本民族局限的坦诚,就不可能有更真诚、更深入的思想交流和温暖的友谊。四个多月的时间,走访的地方有限,我的体会也会因时间上和空间上的局促难免显得单薄,但我始终力图以一种诚实的态度去写出我的所见所感。(魏国红)

注释:(美)摩迪凯·开普兰著,黄福武、张立改译:《犹太教:一种文明》,第587页,山东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1版。

编辑:周文琦

责编:董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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