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 「文字 摄影 后期」：大凯
文中照片均摄于杭州动物园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有一句解说词对我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这里是三月里的杭州动物园，一切都正等待苏醒。
建于1958年，在1975年迁到现在虎跑路40号的杭州动物园，已经陪伴三代人慢慢长大了。
在这里你还能嗅到很多上个世纪的味道，鎏金的牌子，巨大的导览图，场馆里拼贴的壁画。
杭州人说，没有在老动物园石象鼻和石虎背上留过影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如今仍有很多小孩子争先恐后地爬上象园外的石象鼻和虎山旁的石虎背上，由爸爸妈妈帮他们留下珍贵的回忆。
也有不少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在小朋友蜂拥而上的间隙，局促地坐着或站着，让自己的爱人或朋友帮他记录下这一刻，然后把今天的同当年一样稚嫩聒噪的自己放在一起，两张照片间就是时光的流逝。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喜欢动物园的人，徐州彭园动物园，南京红山动物园，北京动物园，无锡动物园，清迈夜间动物园，甚至网络直播里的射洪动物园……
但我尤其喜欢杭州动物园的样子，山间的树影，宁静的湖泊，错落有致的景观，还有那种被岁月打磨的痕迹。
于是一年里跑去了5次，有时候是带别人家的孩子，但更多是单纯为了自己。
小时候不懂得自由，但长大后会开始思考动物园里的“道德”。
它们活得开心吗？它们会孤独无助吗？它们被关在笼子里有尊严吗？它们会因为孩子的尖叫而感到烦躁吗？
我记得小时候家乡的动物园在假日为了吸引客流，会安排猛兽捕猎活食的“节目”。不大的小羊被扔进虎园，和早已失去捕猎技能的老虎对峙，扑腾起小腿有时还吓得老虎节节败退。虎园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哄笑，老虎像舞台中央的小丑。
后来不知是不是嘲笑激发了老虎还没完全泯灭的野性，还是出于自我防卫的下意识，它挥起了利爪，小羊应声倒地，四周又立马倒抽冷气，人们可怜瘦弱的小羊，谩骂起老虎，这时它又突然从可笑的小丑变成了残忍的杀手。
与此同时，不远处租借来的大熊猫因为没有合适的场地被关在肮脏逼仄的铁笼里供人欣赏，它甚至无法起身行走，也无力哀嚎。
当年的我还小，如今想来，那是多么荒诞的一出人间喜剧，那样的动物园又多么像一个满足人类猎奇私欲的屠宰场。
雪崩之下，那些还能承载救援队脚步的雪花，我们姑且把它当作无辜者。
其实就像当年家乡虎园里的老虎一样，很多家族谱系已在动物园里延续数代的动物们，早已不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更有很多从非法捕猎者、马戏表演者手中解救出来的动物，都有终生的残疾，对于它们来讲，动物园可能成了唯一的家。
这也是我喜欢杭州动物园的一个原因，它很老，但目力所及你能看到它用心地为生活其中的动物提供着尽可能好的生活。
它不完美，有人尖叫，有人不断拍打着玻璃，依然有牟利性质的海狮表演，但猴山、熊山里居住的那些受了重伤被收留在此的猴子、熊以及更多其他动物，会让你觉得这里仍有存在的意义。
而在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里，动物园是那个我们与更多自然生灵距离最近的地方。当孩子抬起小小的脑袋，眨巴着天真的眼睛，问他的父母金箍棒被猴子藏在了耳朵里吗？指着公园里的白马问爸爸妈妈白龙马什么时候会再出发去西天取经……
我们，大概都是这样一点点带着对世界的好器与探索慢慢长大。
动物园，不是那个彰显人类凌驾于自然界之上权威的军功展示馆，而是去感受因为人类拓荒而随时可能从这个地球上消失物种的神奇、可爱与魅力，并由此珍视我们与自然和动物之间的关系。
另外我觉得，很多家长也要懂点事儿吧，带着自家的熊孩子在动物园里大吵大闹，刺耳尖叫，拍击玻璃，都不做阻止，看见大熊猫就说怎么熊猫毛都黄黄的，动物园太不负责任了……
因为它是熊猫啊！在土里摸爬的滚滚，精贵到不能随意洗澡，又不是谁家的贵宾……
嗯，最后送上来自滚滚对你们这些无知两脚兽的王之蔑视！
by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