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30日，北京，一对准新人在街头拍结婚照。90后有着更多元的婚恋观：结婚是自由的，离婚也是；恋爱是自由的，单身也是。（图/ 视觉中国）
范雨，30岁，单身，跟一只叫“小茉莉”的柴犬同居。前段时间，她带小茉莉去做了绝育手术，她形容自己也跟“绝育”了一样——不考虑结婚，连恋爱都越来越不想谈。
几年前，范雨一毕业就结婚，过上了旁人眼里颇为轻松的生活——有房、有车，还有稳定的国企工作。
不过，这段婚姻只维系了3年，范雨主动提出了离婚。
如今，范雨看待婚姻已经彻底“祛魅”了：“结婚是自由的，离婚也是。”
跟范雨一样，越来越多的90后看待“谈恋爱、结婚、生子”这个游戏，也祛魅了——婚恋，不再是个单选题，而是多选题。
结婚是自由的，离婚也是
离婚前，范雨的人生在一条看似最轻松的轨道上前行。
大学刚毕业，她就跟相处了4年的男友领了证。之后，她顺利住进了男方小何家，还被家人安排进当地一家国企工作。
在旁人看来，她过上了不愁房、不愁车还不愁工作的生活。当时的工作有多清闲呢？“连朝九晚五都算不上，我常常下午两三点就下班了。”范雨说。
丈夫的家境不错，生活无忧无虑。公公和婆婆人也不错。范雨几乎不需要下厨，每天回家就能吃到热乎的饭菜。连双方父母之间都和和气气的。
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是结婚证领得太仓促。范雨回忆，领证那天，她连父母都没告诉，吃了个午饭就把证给领了。领证后有一瞬间，范雨感到了后悔。也因此，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婚礼推迟了3年。
另一个很大的问题是，范雨很早之前就想好了不生小孩。早年她目睹了母亲生产的全过程，“我妈的孕吐反应特别大，怀孕期间还出现了出血的情况”。母亲以前身体特别好，但生完孩子后就出现了各种毛病，那些情景历历在目，让范雨对生育充满恐惧。
婚后，公公婆婆虽然嘴上不说，但明里暗里都在催生。有一次，婆婆说特意给小两口算了一卦，提醒他们适合在哪年哪月生小孩。
此外，长期相处的婚姻生活，也让范雨日渐看清她与丈夫的“天差地别”。
去海南旅行时，范雨想玩滑翔伞，小何却害怕得不行。去泰国时，范雨想自由行，小何却选择了更保险的跟团游；到了泰国，范雨想去当地的“女子监狱按摩店”体验一下，小何却拦着不让她去，说“太危险了”。
工作几年后，范雨觉得国企的工作实在太无聊——她每天坐在工位上，就看着对面的大哥喝茶、看报，“只见大哥徐徐吹气，咂吧上一口，有茶叶末子混入口中，还会呸呸呸地吐几下”。范雨跟小何提议去北京发展，但小何完全不想离开目前安逸的生活。
戏剧性的是，范雨离婚的念头，是在3年后的婚礼上乍现的。婚礼上，小何为范雨弹唱了一首歌，很多来宾都哭了，但范雨没哭。“我以前还挺喜欢他给我唱歌的，但那一次，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
办完婚礼不到两个月，范雨就搬出了小何家。她背着包，去了云南、海南，还去东南亚撒欢儿玩了一圈——这曾是她离婚前，最想做的事。
小何一家多次挽留，但范雨很坚定。她笃信，她的决定是对的。
回望这段婚姻，范雨并不后悔。她是大学同学中最早办婚礼的，婚礼当天，舍友们都来了。
小何父亲在当地名望不低。“那么大一个单位，现场来了好多人，当时我也觉得挺风光。”范雨回忆道。拍漂亮的婚纱照，化精致的妆容，穿好看的婚纱，跟亲朋好友拍照留念，所有这一切，她都非常享受。
她想，两人有过感情，她也体验了一次婚姻。就像人生景点拍照“打卡”一样，体验完了，这个执念也就过了。
如今，范雨看待婚姻已经完全祛魅了，“所有的流程、仪式，我都经历了一遍”。
她认为那些脾气好、有包容心、情商又高的女性，更适合进入婚姻，但自己并不属于这类人，“我最害怕稳定，害怕一眼就看得到头的生活”。
自我分析之后，范雨决定不再进入婚姻。对此，她理直气壮：“我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是我吃过了，并不爱吃。”
恋爱是自由的，单身也是
从上学开始，范雨就觉得谈恋爱很好玩，“小学时也没什么，大家就在橡皮上刻个名字，交换一下”。高考后，为了和喜欢的男生去南方同一座城市上学，她随便填了个志愿。
谈了许多次恋爱，范雨一直被朋友们认为是“恋爱脑”。但她认为，自己只是贪玩。
离婚后，范雨的交友圈更大了，“跟不同行业、不同星座的人在一起，都挺有意思的”。
范雨交往过的男友，大部分长相、品行都不错，也尊重女生。但她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可能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提的分手。
在感情中，范雨也不是依恋型人格。即便遇到她很喜欢对方但“被分手”的情况，她也完全接受，“我从来都没有要死要活过”。
近几年，范雨慢慢觉得谈恋爱也不好玩了，“他们都一个套路，没劲，人都是无聊的”。但她又会自我怀疑，“情感需求突然一下子没那么重要了，可能是我更年期提前了”。
范雨解释自己恢复单身的理由：“各方面都能满足我的人很少，更关键的是，这个需求本身可有可无。”
自称“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前媒体人薇薇恩小姐写了一本“单身书”——《单身这点英勇》。在书中，她写到，选择单身还是进入恋爱关系，“前提是把自己的想法理顺，即你究竟有多需要另外一个人。因为说到底，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往往取决于你的妥协程度”。
如今，范雨享受带着小茉莉一起住的生活。“我需要一个自己的独立空间，从小我就喜欢自己待着”，很多事情，她都能一个人应付，她甚至想过一个人去做手术。
经济上，范雨也自负盈亏，“自己挣多少，就花多少”。恢复单身的她，眼看身边的朋友事业有成，会暗自懊悔；但她也能收起玩心，专注工作。
相比于依靠另一个人，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半可能导致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
薇薇恩小姐也更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住45平方米的房子就够了，一旦结婚就要准备100平方米的婚房；一个人只用面对自己的父母，也不用管‘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人更不必削尖脑袋去买学区房、拍老师马屁。”
但一个人也有“怂”的时候，薇薇恩小姐说起生活中的小尴尬：“一个人，需要买一瓶防狼喷雾；一个人，可能穿着睡衣被反锁在门外；一个人去餐厅，也免不了一些‘特殊对待’；一个人生病住院，还要面对医生的灵魂拷问——‘有家属吗？’”
薇薇恩小姐总结，一个人，相当于同时切割了一部分权利与义务。一旦意外来临，“比如我健康出了状况，我就必须花钱找护工，来弥补我的人生没有另一个帮手的问题”。
大部分单身人士最难招架的，恐怕是父母絮絮叨叨的催婚。全天下父母的灵魂拷问，大致都离不开“不结婚、没有孩子，你老了之后怎么办？”。
但对于养老，单身人士显然会考虑得更多。
薇薇恩小姐曾告诉朋友，“老了就开家别致的小店，时间到了就潇洒地两脚一伸”。与此同时，她会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一份优质保险。
范雨也看得开，要是老了，“挣得多，就过得好点。挣得少，就差点”。她还会反问父母：“难道结了婚、生了小孩，养老就不会遇到这些麻烦了？”
一个人遇到的麻烦，难道两个人就不会遇到吗？
薇薇恩小姐觉得，“生活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不管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2019年12月17日，北京，一家婚介所的柜子上贴满了照片。选择单身还是进入恋爱关系，前提是把自己的想法理顺。（图/ 视觉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