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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男生谈恋爱的自述 和男友交往五年后怀孕

时间:2024-10-19 06:35:08/人气:395 ℃

他的朱砂痣回来了,因为这件事,他在阳台抽了三个小时烟。

我猜,那个女人很可能已经来找他寻求了复合。

但他还有个同居的冤种现女友——还有我在。

是该背叛现女友,还是背叛自己的内心?从一地的烟屁股上来看,对他可真是个难题。

1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但跳开场舞的老师飞机延误了。

观众已经入场,灯光、音响在做最后的调试,主持人问我,“如果开场舞来不及,直接进入比赛环节?”

“不可以!”

这是一场超级拉垮的友谊赛。是给上舞蹈课的学员一个展示的机会。

可以想像如果没有开场舞热场,现场会陷入死亡沉默。

开场舞是我向公司申请了经费,专门请了市场正火的Sunny,一支热舞就能把场子燃起来。

已经到点了,观众席像煮沸的水,但Sunny刚刚下飞机,助理小艾哭丧着脸,我想了想,“你和Rock说,让他救个场。”

“即兴开场舞?”小艾惊讶地问。

“嗯。”Rock是柠檬舞社的舞蹈老师,舞技一流,比肩专业演员。

但为人冷漠,想到小艾很有可能被拒绝,我说,“算了,我去说吧。”

“姐,还是你仗义。”小艾使劲鼓掌,仿佛我不是代替她游说,而是代替她去送死。

找到Rock的时候,他正在门口抽烟。他其实很少抽烟,除非遇到事儿了。但演出已经过点了,我没时间关心他,只想先救急。

他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并没有回答我。

果然够冷漠。

我立刻做出小猫哀求萌萌哒的表情,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宠溺的笑笑,然后答应他亲爱的女朋友,也就是和他保持地下恋爱关系的我。但是今天,他抽完了一整根烟,都没有说话。

“我去。”旁边的女生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目光转向我,我心里咯噔,她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是Sunny的舞替,经常帮她救场。我比她早一个航班。”

丝丝边往后台走,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T恤。再把下摆挽起来,塞进内衣,露出腰窝处的纹身,那是一轮燃烧的太阳。

在Rock腰窝的同样位置,纹着一弯月亮。

丝丝是Rock的前女友,无法忘却的白月光。

2

灯光到位,音乐响起。

丝丝毫不费力燃炸了全场,Rock的目光像粘在了丝丝的身上。

小艾说,还好演出及时开始,有惊无险。

我却觉得,危机四伏。

倒抽一口凉气,小腹微微痛,好像有股热流溢出,明明大姨妈刚过去两周,怎么又来?而且今天穿的是条白裤子。

满心烦躁。

我并不想在现男友念念不忘的前女友面前丢脸。所以我琢磨是一动不动坚持盯完演出,还是偷溜出去买条裤子。

突然身上被搭了一件宽大的外套,是Rock的,他就像随手把外套挂在了我身上,然后连招呼也不打就找位子坐下了。毕竟在公司,没有人知道我们是情侣。

后续的演出还算顺利,20个女团依次登台,虽然她们动作不整齐,卡不上节奏,不够性感不够热辣,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因为热爱生活,而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柠檬舞社为冲刺年底续课专门举办的演出,凡是续报100次课程的小姐姐,都可以获得登台演出的机会。

年龄最大的是55岁的阿姨,台下坐着她的老姐妹。那一撮老姐妹鼓掌地格外热情。现场决定也要报名上课。

演出结束后,是销售的业绩冲刺阶段,场面异常火爆,销售忙不过来,我亲自接单,边游说着各位小姐姐报名,边用余光寻找着Rock的身影。

貌似,Rock和丝丝一起消失了。

活动彻底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粗粗一算,年底指标同比增长了10%。但三个小时,也足够干柴烈火的两个人火速滚个床单了。

而且Rock的手机失联了。

3

五年前,Rock和丝丝都是柠檬舞社的舞蹈老师,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地下情侣,我是成人组的小学员,Rock是儿童组的老师,但并不妨碍我是他的迷妹。

有一天在休息室,我问他要不要喝凉茶,他拽着我的手,拉我入怀,吻了我,然后我看到他身后的丝丝,脸色苍白。

后来丝丝再也没有来过柠檬舞社,然后我和Rock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我的眼皮不停突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停给Rock打电话,但一直没有人接。手机显示晚上10点,会是在吃宵夜?喝酒聊天?还是滚床单?Rock今晚不会彻夜不归吧?

盯着现场收拾完毕,回公司放了各种物资,请销售们宵夜庆功,再回到家已经12点了。在这期间Rock一直没有给我回过电话。我满脑子都是他和丝丝十八禁的画面,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捉奸。

回家开灯,发现Rock斜靠在阳台的躺椅上,脚底下全是烟屁股。

完蛋了。

我心一沉,这与丝丝当时离开Rock,Rock意志消沉的样子一毛一样,这狗逼对丝丝绝对旧情未了。

不仅心痛,连小腹也跟着隐隐作痛。我把他的外套搭在躺椅扶手上,示意我回来了。他看向我,眼神了充满疲惫,像是劫后余生。

我生出一丝心疼。

从前Rock不是这么冷漠的,他是儿童组最受欢迎的老师,下课后孩子们还喜欢缠着他玩儿,后来,丝丝走了,像把他的精气神儿都带走了,他从儿童组转来成人组教学。真应了他的名字,冷如磐石。

我犹豫着是大方得体、独立不粘腻地说一声“我先睡了”,还是问他发生了什么,终于实在是装不出不在乎,“晚上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在想事情。手机静音了。”

从他脚底下的烟屁股推测,他确实在阳台呆了一晚上。可是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前女友回来了,可能想和他复合,但是他还有个现女友,是该背叛现女友,还是背叛自己的内心呢。

真是个难题。

我轻轻点头,默默进了卧室。我不敢再问下去,是因为我害怕听见他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忘不了丝丝,现在她回来了,我们分手吧。”

之所以认定Rock对丝丝旧情难忘是因为即使他们分手5年了,我还是会听见Rock在梦中念着丝丝的名字,一遍一遍问,丝丝,为什么?

可能是在问,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分手。

我努力保持清醒,想等Rock入睡后,再听一听他有没有再念丝丝的名字,但我睡着了,做了噩梦。

梦里我在不停跑,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不停追我。无论我跑到哪里,那个影子都会找到我。直到我筋疲力尽地醒来。

Rock在我身边熟睡,他习惯性地攥着我的手,什么时候他睡着了也会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呢。

4

洗漱出门去公司。

手机嗡嗡响了,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小群。

小艾在群里问,“星爸爸续个命?”

我给她发了个红包,“浓缩冰美式。”

“晓蓉姐呢?”

“她早晨弄俩孩子上学,没空看信息,给她来个常温拿铁就行。”

果然,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郭晓蓉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我时常批评她,虽然公司不要求穿衬衫西裙,但作为销售,衣着得意,化个淡妆,是最起码的底线。

每次她都生无可恋的看着我,仿佛她的肉身已经死了,现在是诈尸来被迫营业。

职场妈妈,我懂。

就像柠檬舞社的儿童舞蹈课门口,齐刷刷坐着的中年母亲,目光空洞,面无表情,有时销售打个招呼,老母亲立刻摆手说,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把孩子塞进舞蹈课堂,这是职场妈妈们可以放空、喘息的唯一时间。

难得郭晓蓉今天化了淡妆,擦了口红,还坐在了柠檬舞社市场部一把手李总的旁边。只是她正红的口红有点显老,像是原配老婆来职场捉奸。其实她只是个垫底的销售。

柠檬舞社有两条产品线,一条是儿童舞,一条是成人舞。我和Tony各负责一条。郭晓蓉是Tony的组员,比我入职早。因为生孩子耽误了晋升,不然今天我的位子应该是她的。

“首先,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红日艺术团已经同意与柠檬舞舍展开合作。”李总热情地宣布,还带头鼓掌。

红日艺术团是舞蹈行业的标杆,涵盖了各个年龄段和各个舞种,每年能拿到很多商演机会,更是上过春晚。

如果能与红日合作,自然是资源不断。

我一直跟进红日,但对方非常高冷,能获得与红日合作机会的,只有几家头部机构。柠檬舞社顶多算中上游。

李总向郭晓蓉投去嘉奖的目光,“这次合作,晓蓉功不可没。”

儿童组的掌声异常热烈,

我和小艾互相对望一眼,晓蓉的婆婆是红日退休的副团长,晓蓉几乎每天都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小群里吐槽,她的婆婆有多令人窒息。

探究地看着郭晓蓉,但她却不敢迎回我的目光。

因为她知道,红日是我的客户,应该是由我去开拓。之前我也想过请她牵线,但她说,婆媳天生是敌人,除非让她婆婆踩在她的尸体上,不然她给我牵线,就是给婆婆送人头。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个消息,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由Tony代理部门总经理职能。”

儿童组又带头鼓掌,成人组的同事纷纷看着我,

李总年龄大了,要退休了,公司有意从Tony和我之间选一个,但一直没有定论。

“代理职能是人事任命,要上党委会,各级领导都签字了?流程都走完了?我好像并没有收到人力的通知?”

在我的发问中,会议不欢而散,会后我让助理查,李总提交了长期病假申请,他建议休假期间由Tony代理,目前流程正在各领导传签。

我径直来到李总办公室,Tony也在,他们正在交接工作。

“李总,去年成人组的业绩比儿童组高20%,我认为总经理职能,应该由我来代理,我能为柠檬舞社创造更多收入。”

李总用长辈地语气问,“苏暖暖,你今年多大?33了?你近几年不打算结婚?结婚后不打算生孩子?生了孩子不打算照看?即使孩子发烧打吊针,你也能一门心思扑在柠檬舞社?”

我刚想辩驳,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是我的私事,Tony插话,“我可以,7*24小时,为柠檬舞社服务。”李总点了点头,这种认同,是上级对下级的认同,以及男人对男人的认同。

从来没人告诉我,女性在职场上向上爬,要提前把子宫摘下来,提在手上,随时准备拍在桌子上,或者对方脸上,以此证明不会因为怀孕生孩子耽误工作。

“暖暖,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回家休息?”李总关切地问,但在我听来,更像是讽刺。

我确实很不舒服,从昨晚丝丝出现时,我就开始浑身不舒服。

然后,很丢脸地,我晕倒在地上。

5

醒来时,先看到的是小艾,“姐你终于醒了!不过就是被晓蓉姐抢了客户,被Tony抢先提拔。”

差点被她再气晕过去。

“都不重要!现在你最重要!我去叫医生。”小艾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Tony竟然也在,他倒了杯水给我,说道,“恭喜。”

如果我有力气,我的白眼能翻上天,但全身虚脱,只能使劲闭了闭眼,示意让他闭嘴,不要小人得志。

“即使李总把总经理代理给你,此时此刻你刚刚怀孕,你觉得,你接的住么?”

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怀孕,我昨天还来了姨妈。可是,只是微微见红,与以往的汹涌澎湃确实很不相同。

“暖暖,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虽然我一直以为你单身,但无论你男朋友是谁,我都希望,是个好人。”

Tony说得真诚,倒不像是骗人。口气和当初与我分道扬镳时,一模一样。

5年前,Rock吻了我之后,我就像丢了魂。

郭晓蓉是我大学室友,见我天天在室友群里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说,不然过来工作吧,销售和老师,卖课和上课,绝配。

那时我和郭晓蓉都在Tony的团队,郭晓蓉忙着结婚生孩子,我帮她分担了很多工作,也抢走了Tony对她的栽培和器重。

连续的加班和出差,让我和Tony迅速熟识,Tony不止一次对我表示好感,但是Tony并不希望他未来的女朋友和他一样忙碌。

当时柠檬舞社正在筹备成人组的产品线,Tony在推荐我之前,很正式地问我,有两个选择,做他的女朋友,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或者,做成人组的牵头人,工作忙如狗,前途未卜,而且从此由合作变成竞争关系。

其实Tony真的很不错,听说他老婆自从结婚后,三年抱俩,再也没有工作。

但当时我心里已经有了Rock,所以我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和Tony竞争对立的路。Tony当然没有再推荐我,他把我从推荐名单上划掉了,我也是绕了好大一圈,才又坐上了成人组负责人的位置。

小艾带着医生回来了,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孩子暂时没问题,但是有滑胎迹象,建议卧床休养。”

Tony的眉毛立刻挑了挑,仿佛在说,你看,我和李总是为你好,才不把工作的重担交给你。

6

把Tony和医生打发走之后,小艾立刻充满八卦的语气问我,“姐,我姐夫是谁?你藏的够神秘!连我都不知道!而且你每天11点下班,哪来的时间恋爱?姐?姐?”

小艾叫了我好几遍,才勉强把我的思绪拉回来,“送我去公司。”

“姐,你都见红了,医生让你卧床休养,你怎么还去公司呢?公司又不是你家开的,少了你还能不转了?”

如果小艾不是我的直系学妹,我可能已经早把她开除八百遍了。但是站在小艾的角度,要不是看我是她直系学姐,早就辞职八百遍了。

虽然也穷,但完全不会为了每个月几千块的臭工资出卖自由,简而言之,八小时之外,工事找她,请发红包,明码标价。

95后的年轻妹妹可能并不太理解85后的中年未婚女人对于职场title和职级的生死角逐。

小艾一脚油门给我开回家了,“姐,医生说你体弱,这个孩子是缘分,要是掉了,以后想再有,就难了。工作不值得你搭上个人幸福。”

说得真像那么回事,我反问她,“如果我是个不婚主义呢?”

小艾眉头一皱,“那你真该做好防护措施。你不会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吧?小产假也有15天,千万别来加班,浪费假期。”

“滚。”

小艾把我放在小区门口,麻溜的滚了。

回到家的时候,Rock已经去上课了。我半躺在阳台的懒人椅上,努力去感知,昨天晚上他在这里抽了那么多支烟,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在想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我肚子里有了Rock的孩子。我不仅仅是Rock的地下女朋友,也是他孩子的母亲。

除非Rock是个渣男,不然他一定不会丢下我投奔前任的怀抱。

可是,我刚被抢了客户,抢了职位,我应该去反击,不然很有可能我就是第二个郭晓蓉。

又开始觉得头疼,小腹疼。赖在躺椅里,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就睡着了。

晚上是被Rock从躺椅抱上床的,他抱我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向他怀里钻。肩宽腰窄,八块腹肌,当时学跳舞时,就馋他身子,后来在一起了,得努力把持,才不至于露出我欲女的面目。

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躺椅上的那点睡意瞬间消失,感觉就像喝了一斤二锅头,太上头了。

“听说你今天在办公室晕倒了?”

嗯?一下就清醒了。

我叮嘱了小艾,怀孕的事先不要告诉同事。希望Tony能做个人,不要泄露我的秘密。

“可能最近太累了。”我找了个借口。

“嗯,注意休息,工作总是别人的。”

“那什么是我的?”

“暖暖,我们要个孩子吧,我和孩子,都是你的。”

Rock亲了亲我的脸颊,把我放在床上后,把脑袋埋在我的脖颈儿处。我知道Rock的人生目标清单上一定有一项,是要做个好父亲。我轻抚着他的后背,但没有轻易答话。

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更不想做个母亲罢了。

和男友交往五年后怀孕,他惊喜拥我入怀,我却不想要这孩子。

7

第二天在家躺了一天,快下班时,我实在按耐不住,去了趟公司,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在茶水间碰到郭晓蓉,我惊讶于,她在抢了我的客户之后,怎么好意思主动和我打招呼?怎么没有掩面逃跑?而且丝毫不提红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像从前一样,偷偷给我汇报Tony的八卦,“听说你要休个长假。昨天你手机打不通,Tony都开始让你手下和他汇报工作了。”

“我什么时候要休假!?”

“小道消息是说你被Tony抢了职位,心情不好,故意不配合工作,所以休长假。”

双手抱于胸前,盯着郭晓蓉,“我为什么会被抢职位,你应该最清楚。我真是没想到,你天天在群里吐槽婆媳天生是敌人,不是她死就是你亡,你怎么还能低三下四去求她?你拿什么和你婆婆交换的?”

“我答应婆婆生三胎。希望这次是个儿子。”

“你疯了?!两个孩子已经让你心力交瘁了,你怎么能同意生三胎?你是家里有矿等着去继承,还是有10个保姆能轮流伺候你?”

“Tony一直在搞末位淘汰,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对团队有贡献,要么辞职。红日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个客户对你是锦上添花,对我却事关生死。

如果我被辞退了,回家也是被我婆婆的唾沫淹死。Tony答应我,如果我怀孕了,直到产假结束都不用来上班。”

“你就这么想相夫教子?”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还能选吗?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一个都不生。”郭晓蓉的眼神里满是无奈,那种无奈,我在儿童舞蹈课教室门口,很多老母亲眼里都见到过,仿佛身上背着千斤重担,但即使被压死,也不能把担子放下。

“对不起。”郭晓蓉小声说,但她目光坚定,并不后悔。

也许她早就权衡好了这一切,而我是否原谅,对她如何选择,丝毫不重要。或者说,她根本无暇顾及。

走回办公室,身体开始发虚。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丝丝进了Tony的办公室。

小艾端了一杯热水给我,关上门说,“Tony担心你从现在开始休假,直到产假结束,得一年半,他正在为成人条线,找代理负责人。前几天在活动现场代替Sunny跳舞的丝丝,听说以前也是柠檬舞社的老师,Tony正在招揽她。”

一阵急火从心中蹿起。

丝丝是回来报仇的吗?她不仅要抢走Rock,还要抢走我的职位么?

小腹一阵隐隐作痛。

“姐,你脸色苍白,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主要是我不想再次晕倒在办公室,这样太丢人了。

小艾不放心我,坚持送我回家,车开到一半,我让她拐去了柠檬舞社最大的直营门店,工作日晚上7点,门店里全都是人。

“姐,说白了我们都是打工狗,你现在应该回家休息,你来门店做什么?”小艾是真的关心我。

但我喜欢来门店,尤其是当我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看众生相。

成人组教室,是充满活力的姑娘们,根据柠檬舞社的会员信息,她们30岁上下,未婚,有充分的时间、自由、财力,以及对自己好一点,按自己的心意选择生活方式的能力。

儿童组门口,是目光呆滞的母亲们,她们的年龄也不过30 。

有一位母亲让我印象很深刻,她坐在儿童组门口,却时常透过玻璃门望着成人组的课,销售游说过她,上一节免费的体验课,她急忙拒绝,可是她的脸上却写满了羡慕。

她压抑了自己的需求,是因为她怕花钱,更是因为,她没有时间。

成人组的学员和儿童组的母亲们,这就像是两个世界。

我本能地走向成人组。

教室里,正在跳舞的Rock周身就像在发光,虽然生活技能近乎为零,几乎都是我在照顾他,但只要音乐响起,他就是国王。

一旦音乐停下来,他就像凶猛野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号。

他几乎很少与学员互动,偶尔的互动也是对跳不好的学员,进行死亡凝视,可偏偏他的课程最火爆。每周放课源时,会员们几乎是秒抢。

课程临近尾声的时候,Rock从教室出来喊录像老师录制当堂的小视频,看到我在门店,匆忙问候,“不是不舒服么,怎么来门店了?”目光温柔,眼神里含着关切。

小艾惊讶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听说Rock老师从来不和任何人寒暄,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连石头都会和你问好了?”

见我身边有人,Rock没有再多说,进教室后给我发了信息,“想我了?我下课早点回家。你现在快点回去休息。我听说公司给你放了假,让你休养身体。”

连Rock都知道我要休假了,消息传得真是太快了。

“你加班太多了,说你总不听,现在,立刻,马上,回家。”Rock发完信息,隔空给我一个宠溺的死亡凝视,我回他,“回家,床上见。”

当然,以我现在的状况是进行不了任何成人运动的,但“床上见”是我们的沟通信号,没有任何问题是在床上扭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8

晚上10点Rock回来了,也许是因为孕激素的影响,我已经在沙发上浅浅入睡了。

Rock贴近我,轻轻撕咬我的耳垂,“不是说,床上见么?”

我醒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深情的凝视他,他的眼睛就像一汪平静的海,能抚平我的任何焦虑、不安,我在他的眼睛里很少看到情绪的起伏,以及对于物质、权利的欲望。

他说做人,要向内探索,不要总是向外探索。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要善于聆听内心更真实的想法,和真正的追求。

Rock并不喜欢我争名逐利,太肤浅了。

“我下午在公司见到丝丝了,她要回柠檬舞社了。”我认真观察着Rock,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笑了,嘲讽地,戏谑地,“她不可能回来,她不想做舞蹈老师。她志不在此。”

“如果是做成年组的负责人呢?”

“那你呢?”Rock眉头微蹙,但我一时竟难以分辨,这关切,是因为丝丝,还是因为我。

长呼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说,“Rock,我怀孕了。所以公司安排我休假。”

惊喜从他的眉眼延伸到嘴角,他的手抚过的小腹,又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但此时的BABY可能还没有米粒儿大,Rock除了听见我肠胃蠕动咕噜咕噜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但他还是很夸张地咧嘴笑了。

“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他高兴到想原地把我抱起,又怕惊到了我。

我很少从他脸上看到如此张扬的笑容,以至于我得避开他的目光才能接着说,“但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笑容在他的脸上僵住。

“因为胎位不好,我已经见红了,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而且怀孕前我喝酒了,前段时间有好几个重要的饭局;现在也不是好时机,我被抢了客户,被清了职位,等我生完孩子休完产假,根本回不去现在的岗位了。”

Rock脸上的笑容迅速退去,“你就这么在意工作?职位?为了钱?房子?车?”

是,也不是。

我能找到很多理由不要这个孩子。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根本不想要孩子。

如果可以选择,我要当舞社里来去自由的成年学员,而不是坐在门口绝望的母亲。

大概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觉得,拒绝做母亲的女人根本不算女人。

我突然意识到,我喜欢Rock,但又没有喜欢到,足以跨过我对母职的所有恐惧。

沉默充斥着整间房子,Rock的脑袋还虚虚枕在我的肚子上,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可笑的姿势,直到Rock问,“你确定要在孩子、我和工作之间,选择工作?我从前一直不知道,你有如此大的野心。

那你不应该在柠檬舞社,你应该成立自己的舞社,最好是从无到有,从末流到龙头,发行上市,走上人生巅峰,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要亲手扼杀的生命。”

Rock起身,缓缓走向阳台,点了一支烟,“你应该不介意我抽烟吧?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也不想要。

充满了讽刺。

他和我说过,他和丝丝分手,是因为一个孩子。

当年丝丝怀了Rock的孩子,然后一声不响流了孩子,Rock在休息室疯了一样莫名吻我的那天,正是Rock无意中听见丝丝的和闺蜜的语音。丝丝说,“我把他的孩子流了,我得离开他了。”

Rock知道我是他的迷妹,我不会拒绝他,于是他用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假装自己对丝丝的不在意。其实内心,溃不成军。

此时此刻,Rock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充满了愤怒和无力,仿佛被两个女人用同样的方式打击,却无法还手,无法阻止。

我以为他会劝我的,至少咆哮着问我为什么,而不是一个人在阳台安静的抽烟。

嗡嗡,手机响了。

是苏女士来电。我故意等了一会儿,希望她以为我睡了,可是她执着地打过来。

“周末回来吃个饭,我给你找了个大学教授你见见,处的好了,对方可以给你安排个编外的行政老师,等结婚了过几年,再解决编制。”

“妈,我有工作。”

“你那小机构的销售也叫工作?家门口的舞蹈培训这个倒闭了,那个开张了,哪个能有学校稳定?你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有家有孩子了,万一机构倒闭了,你张开嘴喝西北风?再说你整天忙着加班,有空管孩子?”

苏女士的电话永远都像一个自助播放的电台,只要我按下了接通这个开关键,她就可以不停地讲,讲她为了我制定的计划,铺陈的人生道路。

“喂?喂?暖暖?你在听吗?我现在说话你都不听了?我为了你放弃多少,你就这么对我?”

苏女士年轻的时候,有一次非常重要的提拔机会,组织上想把她外派海外三年,再调回时,可以提拔两级,那她就会从翻译骨干,变成团队副组长,副转正也容易的多。

那时我才8个月大,苏女士在水深火热的挤奶、背奶、夜奶、哄睡、缺觉的恶性循环中,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趁机逃离母职,为自己搏个更光明的前程,毕竟她是团队头一个,连产假都没休完就来上班的。

可是她放弃了。

用她的话说,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以此来换我的未来。

她选择留下照顾我,后来团队再有任何机会都都没有考虑过她,以至于她把她所有的好胜心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开了公放,苏女士咆哮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你怎么对得起我?”

正在阳台沉浸式抽烟的Rock走过来,径直挂了我的电话。

惊讶地看着他,他很少插手我的家事。曾经在苏女士打来电话时,他都屏住呼吸,他知道苏女士不会喜欢他。

电话又执着地响起来,Rock替我接听了。

“暖暖,是不是信号不好?大晚上你不在家吗?”

“是我挂的。”Rock富有磁性的声音穿过电流,估计会让苏女士措手不及。

“你是谁?”

“我是石磊。”

不知道苏女士还记不记得石磊。

初中的时候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是舞蹈学校的石磊送的。他比我大几岁,是专业学跳舞的,不像我,只是把舞蹈作为能拿得出手的才艺。

苏女士发现后,勃然大怒,认为一定是我主动勾搭了石磊。不然一起学跳舞的那么多女同学,怎么偏偏他给我写情书?况且,一个学舞蹈的男生能有什么出息?

后来,苏女士在舞蹈教室门口堵住石磊,“我们家苏暖暖以后是要做人上人的,你对她的喜欢是在妨碍她进步。”

那一天,我跟在苏女士的身后,全程连头都不敢抬。

确实是我先主动接近石磊的,我常常在没有课的时候过去练跳舞,苏女士让我把舞蹈当才艺,可是,我是真的喜欢,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脱离苏女士的摆布,做一个舞蹈老师。

我和石磊共用一个舞蹈教室,我常常请教他一些舞蹈动作。一来二去就熟了。我后来问过他,舞蹈学校那么多女生,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他说,因为我跳舞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眼里有光。

他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可惜后来,苏女士自作主张停了我的舞蹈课,她认为,作为才艺展示已经够了,我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石磊也变成了我的记忆,直到工作几年后,重新走进舞蹈教室时,我又见到他。

石磊把名字换成了英文,Rock显得更洋气一些,但并不改变他对舞蹈的热爱如同磐石一样稳定。

“苏暖暖有男朋友了。以后您别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了,不去,没兴趣。”Rock利索地把手机挂了,关机。

还记得和Rock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Rock问我,你后来成为人上人了么?我蜷缩在他的怀里,这还用回答么?谁不是个社畜呢?

其实为什么不能平庸却幸福,为什么一定要拼死拼活呢?

以前Rock从来不参与我和苏女士的博弈,但今晚,可能他是真的烦了。

他把我的手机关机了,当着我的面,离我半米远的距离,又点了一支烟。

“我原本不该出生的。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不想要,他给了我妈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了,我妈拿着钱跑了,偷偷把我生了下来。

她没有再婚,没有交男朋友,没有再接受我爸的接济,因为后来,我爸失联了。她带我去工厂上班,让我在传达室写作业,如果家里只剩一个鸡蛋她肯定会给我吃。

我以为全天下的母亲都会如此深爱自己的孩子。原来你妈妈并不是,所以你也不是。”

Rock说完,从卧室拿了被子去书房睡了。

9

早晨,闹铃还没响,门铃响了,我以为是Rock叫的外卖,迷迷糊糊去开门,发展门外站着苏女士。

她满身杀气,眼神像两柄*********。不过我已经很习惯了,从小到大她有很多个瞬间恨不得锤死我。

“苏暖暖,你能耐了?!交了男朋友不和我说?还敢挂我电话?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揉了揉眼睛,“我要去洗漱上班了,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回来再说。”

“你那个破销售的工作,不做也罢。今天就跟我回家!”

苏女士一把拽起我的手腕,痛斥她根本就不应该同意我出来住,不应该放任我耽误自己的前程,不应该对我疏于管教。我想甩开她的手,但是她的手像钳子一样焊在我的手腕上,猛力抽拽,我们两个一起摔在了地上。

摔倒的瞬间我本能地想抓什么,结果拽倒了门厅的鞋柜。

这个鞋柜刚买回来不久,我一直忘了和Rock说,要固定在墙上。

等Rock从书房出来,看到的正是我和苏女士乱作一团,以及我身下的殷红。他立刻抱起我,我只感觉到小腹坠痛。除此之外,还有心口疼。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离开我的身体。

Ta仿佛感觉到我对Ta的排斥,然后Ta在我放弃他之前,选择了离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有液体滑过眼角,为什么我会哭呢。蜷缩在Rock的怀里,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我在对不起谁,是自己,还是BABY,还是Rock。

小产假有15天,假期还没有休完,我就回了公司。

我已经失去了孩子,很有可能还会失去男朋友,我不可以再失去我的工作,我的职位。

站在李总办公室,我说,“您问我,如果结婚生孩子,是不是也能一门心思扑在柠檬舞社,我可以回答,我不会生孩子,所以您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根据柠檬舞社的企业文化,胜者为王。我愿以成人组的业绩挑战Tony。”

八卦总是比任何消息传的都快。

所有人都知道,我流了孩子也要来上班。我突然就被凹出了女强人的人设。

最开心的是苏女士,虽然她也很愧疚,她说她并不知道我怀孕了,但是,愧疚可能只有一小许,因为她立刻开始责怪我,怎么可以婚前怀孕?而且对方竟然还是个舞蹈老师?还好及时止损。

10

自从我流产后,Rock一直默默照顾我。趁我不在家时开窗通风,我在家时尽量保持家里温暖;我的玻璃水杯换成了恒温水杯,座椅上还多了个靠垫。

可是每当我和他撒娇靠近,他又会疏离的走开。

我以为他会和我分手,但是他没有。

听说丝丝在柠檬舞社最大的直营店,也就是Rock任教的地方,正在拍宣传片。我决定去会会她。

趁我休假的时候,Tony为了拉拢丝丝,和她签了合同,以非常诱人的价格,请Sunny拍一个宣传片,但全程基本都是背影,由丝丝这个舞替完成,后期再精修一些效果,完全没有问题。

不得不承认,丝丝的舞蹈非常棒,几乎人舞合一,仿佛她就是为舞蹈而生。音乐停下来时,她还在舞蹈的情绪中,保持着结尾的动作,直到现场响起掌声。连工作人员都感叹,她是个有灵魂的舞社。

丝丝绝对不输Sunny,她缺少的只是机遇。

等她回到休息室,我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苏暖暖,柠檬舞社成人组的负责人。”

之所以特意强调工作职位,是想告诉她,我回来了。Tony承诺给她的,根本不可能实现。

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自从我离开柠檬舞社,我就没打算回来。”

嗯?

见我不明白,丝丝解释,“我是舞者,我不想做老师,我更不想做管理者,我和我的生命只属于舞台。”

丝丝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而有力量。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丝丝当我的敌人,我的对手,可是,这一刻,我突然有点羡慕她,又有点欣赏她。

“听说,你也流掉了Rock的孩子?”

她的反问让我大吃一惊,知道Rock是我男朋友的人并不多。她怎么会知道?是Rock亲口告诉她的?

“那天晚上Rock把他的外套给你了。他只有对女朋友才会这样。

你放心,我和Rock早就结束了。我在这里拍摄的几天,Rock特意调了课,去了别的门店。

分手的时候,Rock就拖黑了我的一切联系方式。我和他,不可能的。我回来后,我们唯一的对话,就是演出的那天,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自作主张放弃他的孩子。”

原来Rock睡梦中,一遍一遍的问丝丝为什么,是在问为什么单方面放弃他的孩子。

“他问我,是因为他不配做个父亲吗?”丝丝的目光转向我,“你知道Rock是个私生子吧?所以他才特别执着,想做个好父亲。”

我也是和Rock在一起之后才知道,他父亲是知名舞者,他母亲是父亲成名前的最忠实的支持者。

有一次看电视,我说Rock和电视里的前辈长得很像,Rock说,那个人,是他父亲。

所以,他父亲没有办法同意他母亲生下他,也不可能和他相认。

但幸运的是,Rock的母亲对Rock寄予了深情的关爱,一如母亲给他取的名字,石磊,爱如磐石,心中磊落。

Rock热爱舞蹈,以舞蹈为生,是向父亲靠近,却又不想像父亲一样,因舞蹈出名,而无法自在生活。

“你究竟,为什么,不要孩子?”我问丝丝。毕竟Rock和她腰窝的情侣纹身说明,他们当时的感情也是很深的。

“因为我不想做妻子,更不想做母亲,我的生命属于舞台。”丝丝的眼里扬着光,带着扑不灭的热爱。

相比于丝丝是为了把余生献给舞台,所以才不要孩子,我的理由就没有那么磊落。我并不想当什么女强人,我也没有那么多的上进心。我只是,不想做母亲。

不想被母职绑死,不想不得不为孩子付出,付出之后又疯狂去控制。

我不想要孩子,只是因为,我想逃避。

11

Rock和我开始了非常规冷战,准确地说,是我的热脸总会贴上Rock的冷屁股。他也不是不理我,但总是言简意赅,如果能用眼神,就绝不开口,如果可以说一个字,绝不会说两个字。

可是他又没有说分手。我有点惶恐。

其实初中断了舞蹈课时候,我还偷偷关注着石磊,也就是小时候的Rock。

知道他参加了全国比赛,知道他接了商演,知道他住在舞蹈学校附近的出租屋,知道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舞蹈教室练习。

我在窗外偷看过他很多次,却没有勇气再走进去找他。

Rock曾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可是我们是不同的。他能坚定不移地追逐他的人生目标。而我,只是一只提线木偶。

Rock和我冷战没多久,苏女士来了。

带着几十个纸箱和一个搬家公司。她质问我,和一个教跳舞的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耽误青春,之后再后悔莫及。

其实我已经33了,哪里又还称得上青春。只是苏女士一直不肯承认,我是被她养废了、赔在手上了而已。

她边打包东西边教育我,像极了当年撕碎我的情书还说为我好。

当她指挥搬家公司把最后一个纸箱搬走,来拽我的手时,我甩开了她。一如我流产的那一天。

“你可以搬走我所有的东西,也可以绑走我,但除非你把我锁起来,不然我还是会回来。”

“苏暖暖,你翅膀硬了?你也不想想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吗?!”

“你的付出,需要我还你多少,你才满意?我已经把我的孩子给你了,你若是不满意,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做这么多,还是不是为了你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吗?因为我永远都不想成为你这样的母亲!”

我咆哮着说出一直压在心底的这句话,感觉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被我搬开了。

啪。

苏女士的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直视着她,如果可以,我希望把这条命还给她。我侧过半张脸,等她继续打。

从小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只要她认定我错了,就会一直打我,直到我认错。

她果然扬起了手,可是被Rock拦下来。他一直在书房,他终于听不下去了。

“Rock,这不关你的事,你让她打死我吧。”

可是Rock还是挡在我身前,“我多么希望,在暖暖成长的过程中,你是个温柔体贴,关爱有加的好母亲,而不是动辄打骂,道德绑架的母亲。”

我被Rock戳中泪点,心中犹如晴天响了惊雷。Rock竟然说出了,我几十年都不曾说出的想法。我曾一度为自己感到羞愧,我怎么能挑剔我的母亲。

苏女士的手腕被抓疼了,她叫着让放手,“苏暖暖,你今天不跟我走,咱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我看着苏女士大吵大嚷又气愤至极地离开,她虽然挺直背脊,但是看上去却落寞而孤单,她和我父亲离婚十几年了。

离婚时,父亲问我,跟谁。我选择了她,不是因为我更爱她,而是我觉得,如果没有了我,苏女士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没想到,十几年后,我还是要面临,放弃了苏女士。

家里空荡荡的,我和Rock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第一时间和他说,我怀孕了,没有让他感受到做父亲的喜悦;对不起让他看到我母亲如此不可理喻的一面;

对不起那么喜欢他,可还是伤害了他。对不起,我也许,并没有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爱他,又或者是爱我自己。

对不起,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Rock说,“我以为,你不想要孩子,是担心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直到刚才我才明白,你不想要孩子,是因为害怕成为像你母亲一样的母亲。其实除了选择放弃,你还可以选择做的更好。”

这是在我们失去孩子之后,Rock和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其实,虽然我们都成年了,但是在成年人的躯壳里,都还是一个正学习成长的孩子。学着如何面对自己的原生家庭,学着如何面对社会的各种潜规则,学着面对真实的自我,学着和对方相处。

我在Rock的怀里哭的像漏水的筛子,Rock轻抚我的后背,他说,“暖暖,我想明白了,如果你坚持不要孩子,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和你同步,如果我最终无法接受,我也会祝你幸福;

如果你愿意尝试做个母亲,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做个好父亲,我希望有机会被父职深深的捆绑,希望和你能成为一家三四五六口。希望以后,我们互相陪伴,一起商量。毕竟没有什么事,是在床上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我被Rcok逗笑了。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平复心情。

成长好痛,还好有你。

(原标题:《以暖击石》)

本故事已由作者:三分钟小姐,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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