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学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
盯着手机屏幕上Q萌的便便头像发了一会呆，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晚十一点的北京地铁五号线，空荡荡的，没了平日人肉罐头般的窒息感。
我坐在窗边，望了望窗外浮动的广告，心感觉像是被什么给软软地戳了一下。
“哎，学长，你们跳的小苹果这么丑，怎么还有勇气上去呢……”
“哎，学长，你说我有多少根头发。”
“哎，学长，你说人为什么要洗衣服呢?”
“哎，学长，你有过同性倾向吗?”
“哎，学长，男生都喜欢大胸吗?”
第一次见到这么啰嗦，八卦，不修边幅的女生。她总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爱上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这样笑着闹着，我们的手就牵到了一块，一起走过了三年。很感谢，我平凡的大学时光，能够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路过。
02.
我是在老乡群里遇到神兽的，作为直系学长的我带着刚入学的小学妹，到我们那个又小又破的校园转了一圈。
“哎，学长，我们学校就这样啊?”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小碎花黑t，脸上黑框加痘痘的学妹百无聊赖地对我说。
“是不是有种被坑到的感觉?”我冷冷地回答。
“是有那么点，不过也没关系啦。”
“那个长得像食堂的地方是食堂吗?”
“啊，不，那是图书馆。”
“感觉我们学校跟你的风格有点像哎学长。”
“怎么像了?我有些疑问。”
“蛮神秘的，你看你一天都不笑笑。像一尊大佛一样。”学妹双手合十作比划。
我才发现自己又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平日不会有人提醒我。大概大家都跟我熟了，或是不好直接开口。第一次见面，学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尴尬，脸开始变红。
“哎，学长，看，那边有猫哎。”这句话挽救了此时的僵硬氛围。学妹指着趴在药系楼门口的那只肥猫给我看，十分兴奋，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弯下腰把它抱了起来。
这只猫是我们学校的镇校之宝，学妹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它了。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嗯，还行吧”
“哈哈，小肥猫，姐姐会经常来找你的哦。”学妹伸出食指轻点大猫的鼻子，大猫懒洋洋地眯着眼一动不动。
03.
系里的迎新会上。由于男生少我被逼无奈的去表演了节目，不知道为啥女生们会怂恿我们去跳小苹果。
很明显，下面一堆学弟学妹都觉得我们一群直男歪七扭八的舞姿很好笑。
尴尬回到餐席我才发现很巧的和学妹分到了一桌。
“又是你啊学长。”
“咋了，刷脸次数太频繁了吗?”
“没有没有”，学妹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跳的小苹果，是不是没怎么练过啊?”
“额，厚着脸皮上呗。对了，你们一会是不是也有节目。”
“有啊有啊。记得给我们鼓掌哦。”
表演结束后学妹红着脸坐到我身边，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还取笑你，我自己上去才知道有多紧张。”
第一次看到学妹脸红，我有些惊讶。看到她无所适从的样子，我竟觉得，好像还挺可爱的。
“哈哈，我觉得你们唱的挺好的啊。”
“真的?”学妹瞪大了眼睛。
“嗯嗯，对啊。反正是儿歌嘛，唱成啥样大家都不会在意的。”
学妹和我相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对哦。”
“对了，学妹。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这才发现。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你的啊学长。”
“哈哈哈，我叫何肖。”
“我叫张瑞哦学长，记住了，他们都叫我神兽。”
04.
后来由于同在一个社团，我和神兽常一起活动，便逐渐熟悉了。
神兽喜欢小动物，各种各样都喜欢。她说我像树懒，呆呆的懒懒的。
一次夜里社团开完会路上我问神兽为什么被人叫做神兽，神兽龇牙笑了起来，把脖子伸得老长。
“看看我现在像什么动物?”
“啊……我猜不出。”
“真笨，神兽就是草泥马。这都不知道。这是我高中时候同学起的啦。”
“这一乍看，好像还真的有点像。”我忽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不觉得神兽很可爱吗?”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不过天有点黑她应该没看出来，因为她没有带眼镜。
“神兽，那个……我……下周六晚上想去欢乐谷玩，你能一起来吗?”我故意岔开了话题，不敢直视她的脸。
“哦，看不出学长这样的人还喜欢去游乐场啊?好啊，反正我下周六也没有事。”
05.
“哟，烫了头发啊。”
“眼睛挺尖嘛小伙子。”神兽那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把刘海放了下来，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神兽，你衣服，挺好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就只有衣服吗?”神兽换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语气，我能明显察觉到，但还是凭借作为学长的尊严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人也挺好看的。”
“谢谢学长。”她笑得很温暖。
我后来才发现，和神兽相处，我慢慢地开始会说笑了，神兽一天一天给我带来的变化，我竟未察觉到。
是夜，在欢乐谷过山车下方的某个角落，我们接吻了，初吻。
过程是这样的，在某处的过道侧方的墙壁。
神兽不小心崴了一下，把我扑到了墙边，我们就接吻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学长?”我们坐在肯德基旁的长凳上。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了。”这一层关系打破了之后我才发现和女孩子可以亲近那么多。
“哼，一点不走心。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你邀约我的那天晚上。”
“我，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你那天走路的样子，可有点奇怪哟。”神兽坏坏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脸红到耳根。
“学长，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可以再去勾搭其它学妹了哦。”
我们紧紧拥抱在长凳上，她的气味，她发丝的柔软，都印在我的脑海中。
“学长，你说，我有多少根头发呢?”神兽靠在我的肩膀上。
“小傻瓜。”我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你比较傻。你数不清，你以后给我的爱呢，也必须数不清。”
“嗯。”
06.
热恋的时候总是美好的，我没有很多钱可以给神兽买东西。便四处去兼职，希望能给我们的恋爱生活带来一点点色彩。
“你不要这么累了学长。”
“怎么还叫我学长?”
“我就喜欢叫你学长啊。”
“好好学专业课才是王道，不要去干那些没用的了。”
“我知道啦，你放心，等我有钱了，我们就买很多很多的小动物放家里。”
我忽然看到神兽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我说不出，因为神兽在我心里总是乐呵呵的。
“没事辣，我不需要那么多东西，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们都会好好的，放心吧。”
我和神兽常常去喂那只猫，神兽总是随身携带猫粮，以前我不觉得猫有多可爱，现在竟也慢慢可以接受了，觉得还挺好玩的。
后来我靠兼职买了自行车，我们把北京城大大小小的景点都玩遍了，大大小小的餐馆也吃遍了。
偶尔自己走在路上，看到那些我们去过的熟悉的地方，总会驻足多看几眼。
食物和景物都是没有感情的，正因为有了所爱的人，有了我们一起的品味，欢笑，它们才变得那么生动，那么美好。
07.
“哎，学长。快看，猫咪生小猫了。”
某一天我们一起去喂猫惊奇的发现在校猫的窝里出现了三只可爱的小猫。
我看着里面新生的小生命，再看看陪在我身边已经两年的学妹，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学姐，但却永远是我的学妹。
“哎，学长，你是在哭吗?哟，咋突然这么煽情了?”
我一下子抱住神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别哭了，听我话好吗?”
我看着她点点头。
“小猫生孩子这么大的喜事，哭啥哭。哎，学长是不是在想坏坏的东西啊?”
我忽然又笑了出来，“哪里有了?我是看肥猫生仔之后瘦了。”
“啧啧，让我知道你不往好处想非惩罚你不可。”
“咋惩罚?”
“帮我把衣服全洗了。”
神兽不爱洗衣服，她在那边有人帮她洗吗?还是她已经学会洗衣服了。我想起来不禁泪目，手机屏幕上滴下了自己的泪花。幸好地铁周围没有人，不然会让人嘲笑的。
我回复了一句:“过得挺好的，你呢?”
08.
那一年，我大四，她大三。学医还是有些空闲的时间，暑假为了找些事做我自己在家开了个补习班。
神兽陪着我一起去发传单，搭宣传台。累了回家就倒的好几天，一开始我们一无所获，可就在最后两天终于招到了三个学生。
“对不起，带着你整天忙来忙去的，也没个结果。”
“我们不是招到了三个学生吗?没事啦，只要这件事情你喜欢做，我陪你。”
我交了一个学生给神兽带，看着她在讲台上镇定自若的样子，原来学妹已经变得这样成熟，冷静。不再是当初那个经常手忙脚乱的小女孩了。我参觉了自己的变化，这时候才留心到她的变化。
一个女孩愿意陪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情，她一定很爱你，千万要珍惜。没有谁愿意浪费时间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后来自己靠写作能赚到点钱，我们出去消费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我一直承诺神兽会给她好的生活，但其实毕业后也就在一个小地方做着不怎么样的工作。
北京这座城市，充满了太多人的喟叹和向往。我大学时高涨的希望，明媚的向往，全都被现实击打压得难以还击。
09.
神兽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后知后觉。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出国了。
拿到她舍友给的纸条和的礼物的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星期。
神兽这样写道:“对不起，学长，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陪着你。大三那年，我妈妈走了。爸爸要带着我出国，他不能没人照顾。我本想和你告别，可怕自己说不出话来，看到你又不想走。我想这样会好些。至少我在你心里一直是那个可爱的小学妹。忘了我吧，去找一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
我直到最后，才看到神兽脆弱的那面，才知道她一直在担心着什么。可等我看清，她却已经离开了我。
我打开她送给我的礼物，里面是一袋猫粮。
后来我常常去喂校猫，它的几个孩子都已长大了。冬天的校园显得那么阴冷，我不理会这些凛冽的肃杀。我想，我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像神兽一样的姑娘了吧。
我想自己还能给她留下点什么东西吧，于是我开始了写作，写我们的故事，写她喜欢的猫。
10.
“哎，学长，你们跳的小苹果这么难看……”
“哎，学长，你说我头发有多少根……”
……
刚从西单大悦城看完电影的我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那是我们常去看电影的地方。
神兽告诉我，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让我抓紧给她找个学姐。
我很开心她在国外可以有人照顾，但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吧。
虽然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她在国外过得很快乐，就好了。而我呢，第二天起床，还要面对繁杂的工作，每月的房租。
城市在不断呼吸着，我呢，在努力的生活着，疲劳地奔跑着。
神兽一直年轻着，在我的回忆里，在我的小说中。
她一直是我的学妹。
我们之间从没有那一句轰轰烈烈的我爱你。可我们却爱的比谁都认真。
有人说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我想说的是:“白头如新，顷盖如故。”有些人甚至到了老还是不理解，不爱枕边的那个人。
而我，这么早就遇到了爱情，我是如此幸运。
学长和学妹的爱情，到我这里而终，在小说里被封存了下来，却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不停上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