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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十大电影巅峰之作:这部电影依旧是华语电影的巅峰之作

时间:2023-12-02 15:48:57/人气:345 ℃

1993年,《霸王别姬》的诞生是一个奇迹,那是两岸三地最好的电影人汇聚的成果,而这个成果至今仍然由一代又一代的中国观众享用。戛纳金棕榈的光彩夺目,护背旗翻飞的粉墨春秋,其实到头来,终是一场虞姬别霸王,霸王别虞姬的老戏码。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由陈凯歌执导,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主演

这是一部盛世华美的电影,徐枫的监制、芦苇的剧本、李碧华的原著、陈凯歌的导演、张国荣的虞姬、张丰毅的霸王、巩俐的菊仙、葛优的袁四爷,一幕老中国的故事,一段历史的忠贞与背叛。戏,合着该是为人生所唱,而人生,也合着为了戏所演。

张国荣的京剧扮相

在《霸王别姬》的故事里,或许根本没有戏与人生的分野。戏即是人生,人生也即是戏,正如科班里,大人们让孩子练活儿,那些字字铿锵、句句缠绵的戏文,就好似孩子们的判词,道尽了他们日后的命运。在旧社会,戏子自然是下九流,逗人一乐,苦痛自咽。

小豆子的母亲求科班收留小豆子

小豆子的母亲是个风尘女子,他的父亲自然是个抛妻弃子的戏子。为了活命,小豆子的母亲将他带去了戏班,而后离开了他,他的人生是以分离开始的,又是以分离结束的。

蒋雯丽饰演的小豆子母亲艳红

其实,科班里的孩子,哪一个不苦命,都是生来无爹无娘的种,只能寄身戏班,用命去做戏,也用戏去入命。目不识丁却要将戏文背得滚瓜烂熟,身似枯槁也要练得文武不乱。在戏班里,暴力是无处不在的,疼痛也成为了他们记忆中最早的启蒙时刻,即使是死亡,也难以避免这天经地义式的暴力的合法性。

科班的规矩

小石头是科班的大师兄,身量粗壮,是演霸王的;小豆子是新来的旦角,眉目清秀,是演虞姬的;小癞子是科班的不成器,疾走忙逃,是演林冲的。

童年小豆子

小豆子是个男身女相,这样的人天生是要做旦角的,他面容姣好,身形修长,弱柳扶风一般的娇媚,可骨子里到底是个男子汉,那句《思凡》里“男儿郎”与“女娇娥”的争辩,是他由心底不愿改口的倔强,是他不愿向苦难命运臣服的血誓。因为他本就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一旦成了“虞姬”,在这无情无义的尘世间又去哪儿觅得一个力拔山兮的霸王呢?

少年小豆子

犹记得,出逃之后的小豆子,被戏班班主关师父下了狠手,所有的师兄弟都跪下替小豆子求情,可唯独他自己,一声不吭。那一刻,他没有虞姬的娇媚,却有虞姬的刚烈。那后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段小楼,此时还是个少年的小石头,却也有霸王的勇武,他冲向班主,替小豆子挨了一刀,我想就是那一刻,虞姬知道自己找到了霸王。

小豆子被关师父体罚

那些戏文,暗合着人物的命运。

少年小豆子

小癞子是林冲的“夜奔”,是“回首望天朝,疾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于是他是戏班里第一个逃跑,第一个受不了苦而自尽的,一如那逃入茫茫风雪中的林冲。

小癞子看着外面的花风筝

小石头自然是项羽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可是他终究是个假霸王,只是那乌江自刎的败军之将;小豆子却是那恍然之中的虞姬,“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戏文悠悠而哀伤,他有虞姬的刚烈,送别霸王,便拔剑去了,独独留下四个大字:从一而终

童年小豆子和小石头

电影中很出彩的一段,是小癞子和小豆子偷跑去看戏。京戏是永恒的艺术,是镜花水月,你知道那戏中人或撒热泪,或唱悲歌都是假的,可你就是感动,就是当真。

少年小石头的霸王扮相

外行看热闹,所以座是汪洋汪海,人声鼎沸不过一个消遣;而内行看门道,所以小癞子看着戏台上光彩夺目的翻腾打斗,听着盛代元音的恢弘壮阔,却黯然流泪,他说:“他是怎么成的角儿啊,得挨多少打?”他看不到人前显贵,只看到了人后受罪。

小癞子哭泣

可小豆子看到了美,目睹了真正的霸王别姬,他呆住了,他在生平第一次找到了一个美好梦幻、不会受伤的世界,那就是戏。此前的他不懂戏,也不懂人生,苦与难都倔强承受;此刻的他懂了戏,也懂了人生,明白了大梦荒唐一生,还不如一场华美的京戏,于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从一而终的虞姬,去守那独独的顶天立地的霸王。

关师父讲戏

直到那一刻,小豆子才明白,自己要演的是虞姬,或者说自己要做的是虞姬

少年小豆子的虞姬扮相

他的性别认知,他的世界观,由此被彻底改写,被一幕幕霸王虞姬的幻梦征服。小豆子没有屈服于师父的暴力与历史的压迫,他屈服的是舞台与霸王。小豆子想维持自己的尊严与生命,便只能跻身于“三五人千军万马”的戏台,跻身于这虚幻华美的梦境。

少年小豆子

如此,他才是虞姬,而不是小豆子或程蝶衣。

程蝶衣

他不是想成角儿,他只是想找到一个只属于他的戏台,躲进那个有一个霸王守护他的世界。小豆子与程蝶衣,爱的从来都不是谁,爱的只是霸王,或者我该说是虞姬的霸王

张丰毅和张国荣的京戏扮相

许多人说《霸王别姬》是一部同性电影,讲的是畸形的爱恋;也有人说《霸王别姬》讲的是京戏的尊严,或者讲的是历史的流转。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霸王别姬》不过是在讲人的无奈、人的脆弱以及人的刚强,一如那四面楚歌下不愿投降的霸王,那从一而终的虞姬。天命选了刘邦,可历史奈他们不何,不然那千载的梨园,为何仍然夜夜唱着他们的生离死别?

关师父

师父的打骂,尘世的苦痛,都无法真正让蝶衣折服,但最是师父款款讲述那楚汉相争之时的那一句“人纵有万般能耐,可终也敌不过天命”,让小豆子折服了。

小豆子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手

他这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那般虚无缥缈,如同镜花水月,如同黄粱一梦。最是那梨园里,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原是讲这两折戏唱白多,姿态难;但也是在讲这人生的道理,男儿郎怕的是走投无路,女娇娥怕的是归宿难觅。看来,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戏班师爷

戏班师爷的那句“人前显贵,人后受罪”,成为了一个佐证,残酷的现实与华美的京戏,如此错落着,一如兵荒马乱的人生与慷慨凄美的霸王别姬。

小豆子终于改口,象征着他认可了自己的“女性”身份

整个戏班唯一一个入戏的,或者说唯一一个人戏不分的只有他小豆子在他眼里,这荒唐的世界本来也就是个戏台,戏和人没有分别,所以他只有真正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女性,才唱出了那句“我本是女娇娥”,从此,堕入了戏的世界,不问外面是青天朗日,还是乌云遮天。

程蝶衣和段小楼

长大之后的小石头小豆子,有了两个官名,一个叫段小楼,一个叫程蝶衣。小楼轻狂,蝶衣痴情,两个少年渐行渐远,可惜的是,真虞姬爱上了假霸王。

袁四爷

被爱国学生团团围住的时候,段小楼在意的是被羞辱,程蝶衣只是说“领头的那个唱武生倒不错”,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下了京戏。与他对应的,竟然不是气宇轩昂的小楼,而是形似仙鹤的四爷,如同蝶衣只爱霸王一样,四爷只爱虞姬。

葛优饰演的袁四爷

袁世卿袁四爷,梨园大拿,是个富贵闲人,按戏场老板那坤的话说是“哪朝哪代都是爷”,家财万贯,却只对京戏入迷。四爷心高气傲,在尘世间寻他自己的虞姬,而程蝶衣便是个真虞姬,所以他与段小楼的“五步七步”之争,不止是京戏考究,更是两个霸王在争一个虞姬。其实,袁四爷和程蝶衣是一路人,一个是没有虞姬的霸王,一个是没有霸王的虞姬。

程蝶衣舞剑

其实,这出戏原本有两个虞姬,程蝶衣自然不必多说,形貌再找不出第二个;可另一个虞姬却是个青楼女子,她就是菊仙,她为爱跳楼,为爱出走,甚至连死法都类似虞姬的壮烈,可她和程蝶衣一样,都错爱了假霸王段小楼。

巩俐饰演的菊仙

段小楼许给程蝶衣一生一世的“戏”,却演不了;许给菊仙一生一世的婚,却负了她。

段小楼介绍程蝶衣给菊仙

就是在花满楼解围的那一场戏,刹那间的电光火石,和小楼合饮了一壶酒,菊仙这个“真虞姬”也做好了“从一而终”的准备。风月场上无真话,戏台之上逢场戏,糊涂的菊仙和蝶衣,却看不透。对于段小楼而言,戏里的虞姬,他救不了;戏外的虞姬,他爱不成。

程蝶衣讽刺段小楼与菊仙

时代的风云如同洪流碾来,一世英名的楚霸王倒还有一个乌江可以成全英雄传奇,可他段小楼不过是一个戏子,一个赔笑做戏的人。

张丰毅饰演的段小楼

菊仙是个风尘女子,为了生存,练就了一身泼辣世故的本领,在戏场后台,步步紧逼,让段小楼非娶了自己不可,然而就是如此泼辣的女子,反倒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爱与恨,她要的只是安宁的日子,守着自己的假霸王过一辈子。

和段小楼成婚的菊仙

可是老鸨、师父、蝶衣,乃至于段小楼,这些个俗世凡尘,依旧把菊仙指认为一桩耻辱,一个“花满楼的姑娘”。于是,菊仙也做不成虞姬,她的孩子没了,她的丈夫走了,她的悬梁而死却和千百年的虞姬拔剑自刎有着某种痛彻心扉的暗合。正如她的段小楼也不过是个戏台上的霸王,在现世的生活中,他唯一的男子气概,只是那只砸在头上的茶壶。那不是霸王应有的天地慷慨,那是小石头式的流氓义气。

老鸨对菊仙说的话

只可惜啊,他段小楼只是个尘世间最常见的男子,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虽有楚霸王的狂傲,却没有楚霸王的铮骨;有挺身而出的义气,却没有从一而终的勇气。

程蝶衣给段小楼勾脸

于是他终于负了两个虞姬,一个是戏中人,一个是枕边人。

程蝶衣和段小楼决裂

程蝶衣的一生有如浮萍,从来是身不由己的,不管是师哥的戏,还是袁四爷的梦,都留他不住,他的“从一而终”是给霸王的,戏班的戒尺夺不走,日寇的乱枪夺不走,猩红的口号夺不走,甚至连历史也夺不走,程蝶衣就是程蝶衣,他以为自己是虞姬,所以拔剑自刎。

日本占领时期的北平

少年时,师哥那一句“你就是正宫娘娘”的戏言,他记了一辈子。正是这一句,彻底扭曲了小豆子,他只是个任人欺凌的对象,如同封建时代的任何一个女性。他自此人戏不分,男女不分,说服了自己。

小石头的戏言

猥琐可怖的张太监,侵犯了小豆子,却没有让他断绝成为虞姬的念头。反而更加剧了他的忠贞与刚烈,他想,虞姬虽受辱,可誓死追求的只是霸王。

张太监

那句“说好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是虞姬对霸王的告白,也是程蝶衣讲过的最好的“戏言”,他当真了。程蝶衣不爱世人,不爱男人,不爱女人,甚至也不爱京戏,不爱段小楼,他唯独爱的只有霸王,一个顶天立地、慷慨壮烈的霸王,而这份爱似乎也只能以挥剑决别来成全。人世间,不疯魔不成活啊。

程蝶衣对师哥段小楼的告白

从旁人的眼光看,程蝶衣确乎是个戏疯子。在电影中,数他上妆的时间最长,或许对他而言,人世间也不过是个戏台子,各路人马也不过演的是各种角色。不管北平城是谁的天下,军阀混战了,日本入侵了,国共大战了,他一概不在乎,只顾着唱自己的戏,段小楼怒斥:“也不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了哪一出?”可蝶衣不在乎啊,他不过觉着自己理应是个虞姬,楚还是汉得了天下,都与他无关,虞姬只需爱着霸王就是了。

程蝶衣给日军唱戏

犹记得,日军占了北平城,蝶衣在演贵妃醉酒,漫天的抗日传单飞扬,日军要抓爱国学生,戏台上下一片乱哄哄,灯光明灭,舞美凌乱,唯独他程蝶衣仍是杨贵妃,有了历史的隔膜,依旧狂舞着,狂舞着,用戏隔绝外面的纷繁复杂。他记得,师父说:“是人,他就得听戏”

程蝶衣唱《贵妃醉酒》

政治与人情,他一概不理,在他眼中,只有戏是最高的,只有戏能给他安全感与满足感。段小楼被日军释放之后,他说“有个叫青木的,他是懂戏的”,而段小楼则一口啐了过去,那一刻,他或许宁愿自己是个死在牢里的霸王,也不愿意自己的师弟做了委身刘邦的虞姬。

段小楼质问程蝶衣

段小楼有家国大义,但也只是假骨气,多年三六九等、鱼龙混杂的生活,让他变成了一个圆滑的戏子,远非什么决绝的霸王。程蝶衣没有天下情怀,却最终毅然赴死,霸王与虞姬奇妙地暗合了历史,却斗不过时代的风云变幻。

袁四爷嘲弄程蝶衣

小楼的那一句判词,竟然道破了一切,这不过是一场真虞姬爱上假霸王的戏,演不成的。

段小楼讥讽程蝶衣,却是全片最精华的一句

绝代风华是他,人戏不分是他。可是,尘世间,虞姬尚有,可霸王难寻啊。

菊仙明白了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情意

连虞姬都不知道该为谁挥剑诀别?这霸王别姬,又到底是哪一出戏?

程蝶衣是思凡的小尼姑,是醉酒的杨贵妃,是苦等的杜丽娘,是自刎的虞姬,可唯独不是他自己。与其说是程蝶衣对段小楼的同性之爱,不如说是一个现世的虞姬苦恋着镜像中的霸王。不管是戏子,还是戏霸,只有霸王,能让他稍稍驻足,奉献刚烈的爱。

其实霸王并不是一个人,它只是一个幻梦,一个程蝶衣不愿意醒来的幻梦,六场通透的袁四爷不是,朝夕相处的师哥不是,这只是他骗自己的一个由头,是虞姬挥剑自刎的理由。

程蝶衣和段小楼

最是哥哥张国荣啊,眉目如画、风轻云淡,打一亮相就让人知道,原来风华绝代也可以形容男人。没了他,虞姬依旧是虞姬,仍然有一代又一代的虞姬,可痴情而刚烈的程蝶衣,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个角色,就是李碧华为他而写的,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科班象征着暴力,也象征着父亲,对于无父无母的二人,有去处,却没有来处。在外头,程蝶衣和段小楼是角儿,是誉满京城的伶人;在里头,他们只是小豆子和小石头。哪怕人到中年,面对关师父,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蝶衣到底是虞姬,外柔内刚,不动声色;小楼却不曾是楚霸王,假骨气只能骗得了自己。

二人回去探望老师父

其实,戏里真正的霸王只有一个,那就是关师父。他威武凶狠,爱徒如子,刚正不阿,有不世的勇气,最重要的是,他做到了从一而终。他告诉戏班身量清瘦的孩子们,什么是林冲,什么是楚霸王,也告诉他们,人呐要自己成全自己。

老年关师父

可惜,这个霸王也终究熬不住,果然戏台上的一切本就是做戏,又何来什么真假之分?

当戏里的唱白,到了“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那一句,有那么一二刻,竟让人分不清是戏言,还是告别。霸王终于要别了虞姬。

戏中人,镜中人,是一样的。

少年小豆子

蝶衣的虞姬和菊仙的虞姬,是两个不同而又一样的“女人”,却对一个霸王倾心,一个是历史传奇式的“从一而终”,蝶衣认准了小楼,就像虞姬誓死追随霸王;一个是循规蹈矩的“夫唱妇随”,菊仙不在乎什么壮怀激烈,她只想要一个妥帖稳重的男人,就像虞姬侍候着霸王。

被段小楼打了一巴掌的菊仙

可是,霸王竟然负了虞姬。

落难之后的菊仙

他没有慷慨地决战而死,而是羞愤地臣服跪拜。于是,虞姬的死毫无意义。

菊仙和小楼

程蝶衣,终于不知道该为谁做一个虞姬。

抗战结束后,程蝶衣和段小楼再会

可怜蝶衣活在了一个没有霸王的时代,活在了一个和任何王朝都不同的时代。懂他的人只有袁四爷,比他作“男女同体的观世音”,正是看出了他程蝶衣戏堕虞姬的真相;陪他的人只有段小楼,可小楼师哥到底不懂霸王别姬是怎么样的一出戏,或许懂得,但不敢。

袁四爷和程蝶衣也到底是逢场作戏的一对,他们相处,三句不离戏,就是对坐,都化了戏妆,都知道只有在戏里面,他们才能做一对霸王虞姬,可终究是假的。

在袁府,二人饮醉之后唱和,正是那“霸王别姬”一折。到了情深之处,程蝶衣竟拔出真剑,就要做了虞姬,那一刻,他既是清醒的,又是醉梦的,或许程蝶衣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戏,什么是人生。袁四爷的那句“别动,这是真家伙”,把蝶衣惊醒了,他不是吃惊于自己差点抹了脖子,而是想不到,原来这只是戏啊。

落泪的程蝶衣

他是程蝶衣,不是虞姬,人生也到底不是戏台。

于是,他的世界崩塌了,虞姬不能为霸王而死,那么虞姬又如何是虞姬呢?他段小楼何德何能,戏里戏外都有虞姬深深爱着他,泪眼千转,木然空响。

段小楼在花满楼寻欢作乐

可时代的洪流也不允许程蝶衣做他的虞姬,日本人走了,国军又来了,在慌乱之中,将他欺辱,将他逮捕,将他审判,也将他打成无物。

国军伤兵大闹戏台

政治斗争的年代,又说他是封建的,是王侯将相的,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于是他再次被打倒。不是虞姬生而壮烈、死亦壮烈的拔剑,而是屈辱地跪下、屈辱地受罪。

如同霸王再怎么样英明神武,都最终被汉军困死垓下;如同虞姬再怎么万分不舍,都最终拔剑玉殒。在大时代的面前,他们终归是两个伶人

正如那永恒的袁四爷被毙了,那张太监也破落了,时代没有成全他们霸王别姬的义务,滚滚向前,碾压这一切,可到底还是应了那“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虞姬可以从容做他的虞姬,霸王也可以从容做他的霸王,相视一笑,了却了却。

段小楼和程蝶衣再次遇见张太监

这《霸王别姬》,不过是一个流落尘世的虞姬,寻不到他的霸王。

程蝶衣爱戏不假,可怎么唱、唱哪出,都由不得他,没有一丝尊严,甚至没有虞姬拔剑自刎的尊严和骄傲。那曲唱给日本人听的《牡丹亭》,之后又如数唱给国民党高官听,他程蝶衣在世人眼里不曾是个虞姬,也只是个戏子。

程蝶衣唱《牡丹亭》

就是那袁四爷,通身的气派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端的是八方步,行的文武派,可解放之后,也不过是个地主反动派,一枪毙了。永恒的艺术,却没有永恒的环境,一遭又一遭,一出又一出,江山易代,什么才子佳人、王侯将相,都是过眼云烟。

袁四爷被枪毙

人马都散了,只有虞姬还傻傻等着霸王。

可霸王终究是跪下了,戏里戏外的两个虞姬,他都没能保护。菊仙死了,蝶衣疯了。到了最后,程蝶衣才明白,自己只是在做戏,在做梦。梦醒了,戏也就结束了,他不是虞姬,段小楼也不是霸王,霸王别姬的故事早就讲完了。于是他从容挥剑,不为段小楼,也不为霸王,谁都不为,只为了自己,为了这荒唐的人生如戏。

菊仙

其实啊,他段小楼本就是个绫罗绸缎织就的假霸王,走的是四四方方的戏步,唱的是笔墨周正的戏本,步步走的、句句唱的,本来也不过是个逢场作戏的楚河汉界,可他呢,信了,于是披上凤冠霞帔,从容地挥剑饮泪,给他做一回真虞姬。

程蝶衣醒悟

最后,师哥段小楼让他再念“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于是程蝶衣大彻大悟了。自己好傻,陪着一个假霸王做了一回真虞姬。却原来,现实才是一出大戏,他小豆子演的角色,不是小尼姑,不是杨贵妃,不是杜丽娘,不是虞姬,只是程蝶衣

既然如此,他理应像虞姬那样诀别人世。

段小楼

于是,虞姬走到了霸王的身后,剑悄然出了鞘,只是一刹那,应声倒地。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一个戏子死了,死的时候仍然是虞姬,死后,师哥唤了他一声“小豆子”。人生这出戏落幕了,程蝶衣这个角色终于退场了。

程蝶衣拔剑自刎

程蝶衣以霸王别姬的姿态,演完了自己荒唐的戏码。

程蝶衣

终于,还是从一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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