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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二婚的人的8条婚姻忠告:各自经历了错误的婚姻

时间:2023-11-22 05:59:48/人气:284 ℃

图片来源于网络

秦开阳看着餐桌对面的莫妮,肉嘟嘟的脸显得她有些孩子气,娇小的人儿边用手机追着剧,边给他剥着虾,作为一对二婚夫妻,莫妮真的是一名合格的妻子。

莫妮算不上漂亮,略微婴儿肥的小脸上眉眼如杏,鼻梁小巧,唇色总是浅淡,加上皮肤白皙,显得整个人温婉细腻。

她有稳定的工作,不像现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莫妮绝对称得上贤惠,每天早晨给他准备好早饭,每天给他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家里收拾的干净利索,无论加班到多晚,回到家肯定能吃上一口热饭,生活的重心好像都是以他为主。

完美的婚姻不就是这样吗?除了他们是二婚这一点。

动作熟练将剥好的虾放进秦开阳的碗里,莫妮柔声提醒他虾凉了之前赶快吃。

“这周六是爷爷的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你那天能休班吗?”

她记得他家每个重要亲戚的生日,能准备好礼物、订好酒店、安顿好亲友,有她在,家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他费心思。

“应该可以。”

大致想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安排,秦开阳随口应道。

简单的回应听在莫妮耳里十分冷淡,淡然的似是在回应工作流程,这半年的时间,莫妮习惯了他的话少冷淡,当初在一起时,父母图的就是他是个“稳重”的人,劝她下半辈子找个稳当人结婚,一辈子踏踏实实才是保障。

可事实上,莫妮有点……怕他,是的,有点怕他烦躁、怕他觉得她烦、怕他觉得她庸俗…

他是公职人员,端着的是别人所说的铁饭碗,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上学到工作,一路平步青云,做人做事板板正正,举止投足儒雅沉稳,只不过平日清冷的性子显得格外寡漠。

她这种只知道追追剧、谈恋爱的“无脑女孩”,平庸无趣。

就连她父母都说,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找这么个男人算是高攀了。

“那爷爷应该会很开心你能去。”

莫妮嘴角微微扬起,尽量语气轻松,如果她都冷冷淡淡,那这日子真的很难过吧。

秦开阳并未接话,点点头算是回应,莫妮见他的神情没有深聊的意思,心里悠悠叹口气,也不再说话,两人安静的吃完了晚饭,莫妮收拾着餐桌。

“需要帮忙吗?”

如往常一般,男人高削的身子站在厨房前认真询问道。

莫妮不用转身也能猜出他现下的模样,黑西裤白衬衫,高挑的身姿与狭小的厨房门框格格不入,眉宇微拧,似是带着几分不耐烦,又好像不是,她说不上来,总之,她可不敢答应这尊大神的帮忙...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就好。”

依旧那副温柔贤慧的标志性微笑,即使内心千头万缕,愣是端着这笑不敢撒口,莫妮有时感觉自己笑起来像个苦大仇深的保姆。

男人不勉强,点点头算是回应,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关门声咔哒而落,莫妮深呼一口气,调皮的吐吐舌尖,和他在一起总是莫名的紧张,他话少,笑脸更别提了,老成严肃的像她老师,随时都能批评她。

想到这莫妮自己轻笑出声,哈哈,自己就是小学老师,还怕自己老公怕的跟个小学生似的,说出去肯定被当成笑话。

沉寂的书房四面墙都是暗灰色大理石,黑色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就连书桌面的材质都是雪花灰色的火山石,冰冷的气息似乎都在抱怨书房主人是个冷淡凉薄之人。

秦开阳坐在书桌前,将电脑里的文件整理好发送给办公室的其他人,仰身靠坐在椅背上,深吁一口气。

莫妮……

秦开阳嘴里轻念着,想着她温柔却疏离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顺手从桌子最下的抽屉里拿出烟,正打算起身去阳台,又想起莫妮刚刚说的周六聚餐,爷爷肯定又要着要抱曾孙,母亲肯定又要唠叨让他戒烟,这么想着,置气般把烟又放回了抽屉。

起身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点点车水马龙,灯光霓虹,夜晚的城市依然繁华,却不似白天那种忙碌,别人的夜生活都是活泛热闹的,他的生活……教条而死板……

秦开阳想起第一次看到莫妮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是行政办公厅的小职员,一身西服刻板端正,刚入公职下到基层,年轻没有经验,在窗口忙忙碌碌,每天都抱着为群众服务的热忱,为民解忧的信仰,生活看似充满希望,却又莫名的枯燥。

重感冒三天,单位里忙又缺人,他硬撑着没有请假,吃了药坚持在窗口服务 ,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每个排队的人都在催促他们快点办理,恰巧碰上一位老人问询,老人年纪大,只会说方言,秦开阳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懂大爷的话。

喑哑让他说话不清,即便他耐着性子一遍遍解答老人的疑问,但老人耳沉,反复听不清楚后终于失去耐心,拍着桌子骂他,让他有病治病,为民公仆别在这拿着工资不办事。

他反反复复在心里劝自己冷静,无奈的一遍遍哑着嗓子跟老人说着抱歉,但老人丝毫不买账,气得满脸通红,拐杖哐哐捣地,怒气冲冲要投诉他,说他态度不好、业务不熟练,其他同事窗口前排着长龙,根本顾不上帮他说话。

直到一旁办完业务的莫妮过来,柔嫩的脸庞略微带点婴儿肥,似是能掐出水儿来,眼眸清亮嘴角弯弯,很是可人。

“大爷,您先别急啊,”

笑意盈盈地模样似是能安抚人心,莫妮耐心的哄着老人,指着秦开阳说:“他态度其实很好啊,你哪里不明白,你说一句,我帮你翻译一句你看行吗?”

说完转头看向秦开阳,眨着眼给他使了个眼神儿,秦开阳立即会意,清了清嗓子接过话:

“大爷,很抱歉,是我自身的问题耽误了您的时间,麻烦您耐心再听我解释一下可以吗?”

许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大爷也不好意思再加责难,用方言说了他的情况,莫妮又用普通话转述给了秦开阳,没几分钟,就将大爷的业务处理完了。

业务办的利落,大爷高兴的很,走之前拉着她的手一直嚷嚷着多亏了这姑娘。

秦开阳深吁一口气,从没遇见过这种糟乱的情形,内心焦躁又慌乱,抬眼看向莫妮,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见莫妮探着小脑袋趴在窗口前小声道:

“你这感冒也太重了,有时间得去医院看看啊。”

说完从包里翻楞了几下,隔着窗口递给他一盒开了包装的利咽糖。

还没等他说话,莫妮看见了门口来的男人,像只欢腾雀跃的小丝雀,扑棱着耀彩的翅膀奔向门外,扑进了男人怀里。

秦开阳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的眼神那么明亮,她看向那人的神眼,就好像洒满月光的莹莹湖面,粼粼而清亮,那种心悦透彻又璀璨。

娇俏的人儿笑着扑向来人的怀里,门口离得远,秦开阳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莫妮嘻嘻笑着,男人像哄孩子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走出了大厅。

拥有这样的女孩子,肯定很幸福吧。

手里捏着糖有片刻恍惚,来不及容他多想,排队的人催促着他继续工作,着急忙慌塞了一粒糖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浸润口腔,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似是混沌雾霾的世界点亮了一盏明灯,透彻心扉。

就这样一个小插曲,他记了很久。

他的人生,永远都是一板一眼,从来不曾有那么明亮的人闯进他的生活。

洗完澡,秦开阳迈着修长的双腿擦着头发进了卧室,大马金刀的坐在床尾看着手机里的工作消息。

疫情期间,每天的防控工作似乎永远做不完,半夜都会接到紧急通知,擦了一半头发就开始打字回复信息。

发尖的水滴顺着他棱骨分明的侧脸轮廓滑落,莫妮觉得有些好笑,她的老公,只有每次洗完头发才有点孩子气,像动漫里的男孩,五官轮廓清冷又俊逸,添了几分不羁的潇洒劲儿,好看的紧。

她爬到床上,顺手拿起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轻柔的帮他擦起来。

觉察到身后的小人儿,秦开阳装作镇定的继续翻看着微信,属于她的独有的幽香萦绕在身周,心里丝丝麻麻有些悸动,如果她没那么“客套”,两个人这样一辈子,好像真的很不错。

“要不要帮你吹干?”

莫妮在他身后轻问,擦完又帮他拨了拨被擦乱的头发,黝黑的发丝干净中跳跃着几分凌乱,这样的秦开阳好像年轻了几岁呢,莫妮满意的在心里点点头。

“不用,等会自己就干了。”

莫妮听了偷偷抿着嘴耸耸肩,但凡问他,大多得到的回应都是拒绝,莫妮想到几个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边想边在心里笑出声,啥啊,搞得跟万古不化的古人一样。

熄了灯,秦开阳回复完最后一条信息,锁了屏幕躺下,莫妮背对他侧着身子刷着抖音,看见秦开阳锁了屏幕,像往常一样,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她也关了手机准备睡觉。

床轻微翻动,莫妮感觉到秦开阳微热的身躯附在她身后,心里一紧,倒不是害怕,夫妻而已,这是常态,但是半年了,莫妮还是有些紧张。

莫妮感觉到他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痒的她心跳都要溢出来了,呼吸失了几分平稳,秦开阳的手窸窸窣窣顺着衣摆往上,直到附在了胸前的柔软上。

莫妮心跳一滞,不敢睁开眼睛,紧抿着唇不敢出声,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属于他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古龙沐浴露的幽香似是带着几分魅惑,迷得她心慌意乱。

她双手攀在他的肩膀,有些无措,越是这样,感官越是敏感,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莫妮的全身都随着悸动…

二婚夫妻还能如此契合,是不是该感谢秦开阳的年轻好体魄呢,莫妮心里想着。

秦开阳小心撑着身子,怕压到她,黑夜朦胧,窗外曦柔的月光丝丝穿过纱帘,洒在莫妮的脸上,映得小脸皎白柔软,看她咬着唇羞怯的样子,忍不住亲吻着她的嘴角,

“莫妮…”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隐忍的欲望,这突然的叫她,让莫妮有些慌乱,她小心地微微睁开眼睛,秦开阳蹙着眉头的俊颜映入眼帘,幽深的眸子里无边无际,似是装载了千万言语的无言星辰。

莫妮想问他为什么叫她,但秦开阳却直接含住了她的唇,不容她问,不容她想,直到意识渐渐迷离,恍惚中看着秦开阳一直看着她的脸,仿佛想说什么,又好像忍着未说……

初春的风喜人不躁,透过窗子拂进卧室,透白的窗帘微微扬洒,很是安逸。

手机闹铃轻微的震动喊醒了莫妮,睡眼朦胧,看了看时间,随之悄声转头看了眼秦正阳,他一只手搭在额上,一只手垫在莫妮颈下,呼吸匀称温煦。

她很喜欢看他熟睡的模样,素日的清冷退却,即便下颌的线条依旧冷硬,但多了几分无防备的柔和,似乎两人并不是那么生疏。

爬起来穿衣服,镜子里的她身上布满了昨夜的痕迹,莫妮有些羞涩,在心里骂自己,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何必矫情。

做好早饭,秦开阳已经洗漱完,每天的衣服莫妮早已备好放在床边,他只管穿上便是。

莫妮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心下有几分迷乱,不得不说,每天早晨的秦开阳,穿戴整齐利落,即使一身老干部穿搭,也难掩他冷俊的气质,杳然心动间莫妮隐隐纳闷,也不知道他的前妻怎么舍得跟他分开。

懊恼的拍拍脑袋,想什么呢,婚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过往,不究不问。

秦开阳正好走到厨房,看见莫妮像个孩子一样拍着脑袋,有些好笑,“怎么了?”

莫妮被这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连忙调整自己,端起微笑,“你好了?做了皮蛋瘦肉粥和油条,你赶快吃~”

秦开阳见她不答,也不再追问,就着早餐刷手机新闻,每天早晨,她都起的比他早,即便有时候他晨跑,进门也能看到桌上的热饭。

这样的温柔贤惠的莫妮…很好……

但他更希望,她是以前明亮的莫妮。

夕阳余晖散浸整个校园,洒在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身子上,地上孩童的身影被落日余晖映的暖黄娇巧,格外温煦。

放学铃一响,孩子们的心就奔出了窗外,教学楼漾着他们的欢笑声,莫妮收拾好教材走出办公室,小朋友们一个个稚声嫩气的跟她告别:

“莫老师再见哦~”

“莫老师明天见呐~”

杏眼弯弯,,莫妮开心的一一回应着,小学老师就是这样,每一天都是在和一群“可爱”打交道。

“小莫老师~”

莫妮闻声回头,是同办公室的音乐老师姜姗姗,“姜老师,您也下班啦?”

莫妮顿下脚步,等着姜姗姗小跑到她跟前,俩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小莫老师,听说您先生是行政的副主任,真是年轻有为呢。”姜姗姗热络的挽上莫妮,扑闪着大眼一脸歆羡了然的样子。

莫妮微愣,唇角尴尬一抿,抓着包包的手瞬间握紧,她从未在学校说起她再婚的事情,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闲谈的话题,所以除了亲近的亲友,很少有人知道她再婚了。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踌躇,姜姗姗眉眼带笑很是亲昵:“我表弟和你老公是一个科室的,都是很亲近的朋友。”

莫妮闻言放下心来,转而有些小窃喜,似乎第一次,她和秦正阳在外人面前被堆积在一起提起,这种感觉亲密喜人,小小的欣喜在心里悸动。

姜姗姗端详着莫妮的表情,眼神流转着往前凑了一点,小声说道:“听我表弟说,你老公工作能力很强,这届领导班子调动,你老公估计会晋升呢,先提前恭喜你了啊~”

莫妮并不知道秦正阳单位里的事,别人说自己老公要晋升,她自然是高兴的,但也不敢多言,毕竟秦正阳是行政单位,她怕说错话给他带去麻烦,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好微微笑着算是回应。

姜姗姗见她不语,大眼珠子一转,也不再这个话题上逗留,俩人聊着班里小朋友的趣事向校门口走去。

回家路上,莫妮顺路去超市买了点菜,到家时秦正阳还没回来。她迅速的把菜洗了洗,切了西红柿,做了疙瘩汤,又炒了一个包菜和辣子鸡丁。

六点半,秦正阳回来了,平时要是加班,秦正阳会提前打电话,只要没打电话告知,七点之前肯定会到家。

看见秦正阳,莫妮堆起满脸的笑意盈盈:“回来啦?洗手吃饭吧~”

秦正阳换了拖鞋,放下公文包,眉宇紧拧略显疲累,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看见莫妮和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憋了一天的郁气忽然就消散了,因为疫情,他每天需要跑四五个社区进行疫情防控督查,每次都被无数问题折腾到气虚。

依他的性子,最好每天通宵加班才能踏实,但他知道,只要他加班,整个科室的人都要跟着他加班,他不忍心让他们负荷工作,所以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他自己会多加一小时班,将每天工作整理好发送给已经下班了的同事们,他才会开车回家。

“我外套今天弄脏了,麻烦有时间帮我送去干洗一下。”一个下午都在帮社区的人扛面粉和蔬菜包,外套磋磨的不成样子。

秦正阳把外套挂在了门口玄关墙,顺手摘下手表放在鞋柜上的收纳盒里。

“好,那你明天穿藏蓝色那件吧。”粉色的围裙包裹住莫妮小小的身子,她正往小碗里舀汤,听见他的话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朝他答应着。

挽起衬衣袖子,秦正阳洗完手落座在餐桌前,莫妮一坐下,观察着他吃饭的表情,好像对饭菜还挺满意,莫妮心里有了一丝开心。

她好像从小没有多大追求,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的喝的都紧着妹妹,自己永远是半个小透明,上了学学习一般般,好在性格讨人喜,总是喜欢照顾别人,别人一点肯定都会开心许久,长大后遇见了何杰,她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恐怕就是嫁给何杰了。

“我们学校一个老师的表弟,好像和你是一个科室呢。”将辣子鸡丁的辣椒挑到了一旁的空碗里,莫妮顺口说道。

“我们科室?谁?”秦正阳夹了一筷子辣子鸡丁,随口问。

“呃,我没问。”莫妮懊恼,只顾着纠结有的没的,怎么没问问是谁。

秦正阳也不再追问。

莫妮看着他毫无好奇的样子,有些自讨没趣,转念一想,以为他不接话是担心她在外面多说话,立即慌张的解释道:“你放心,我没说我们是再婚,我没多说什么。”

秦正阳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可见的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暗自叹口气,她在他面前,永远都很拘谨小心的样子,仿佛他随时能张口吃了她。

他从小性子老成谨慎,也不会营造什么活泛的氛围,他很想改变现状,但又无从下手。

莫妮看他不说话,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些,两个人关系本就微妙,她还自找烦恼,一时间紧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秦正阳见她端着碗发愣,整张脸几乎要埋进饭碗里,像只毛茸茸的小松鼠,他无奈喟叹,给她碗里夹了点包菜,勾起唇角似是安慰她的慌张。

“没关系,他们知道。”

莫妮抬起头眨眨眼,这才松口气,当初他们两个只是去领了证,没有摆宴席,更没分发什么喜糖,现在一想,作为妻子,没考虑到这点有些失职,最起码应该买点喜糖在他单位里分发一下。

两人各有所思,又是无言吃完这顿饭。

疫情似水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正阳每天除了开会就是跑社区跑医院,忙忙碌碌总有干不完的工作。

莫妮在办公室批改着作业,

“一只妈妈、一位牛、一条恐龙”…

莫妮扶额气的嘴角抽搐,不是老师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搞笑的挫败感…

手上红笔刷刷批改着,还不忘在每张卷子上写几句鼓励的话,小孩子嘛,夸他们几句学习积极性会提高很多。

隔壁班老师慌张冲进办公室喊她,说她班里的小朋友在操场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好像摔伤了胳膊。

莫妮瞬间吓白了脸,扔下笔,着急忙慌奔向操场,学校医务处的校医说处理不了,建议去医院,莫妮看着怀里孩子哭得厉害,慌乱的打了120,匆匆陪着赶去医院。

救护车上莫妮看着躺在担架上孩子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想起还没告知孩子家长,急忙打通孩子家长电话,想来想去怕家长担心,只说孩子玩单杠摔了一下下,应该不严重,让他们别担心,去市立医院汇合就行。

急诊室里,受伤孩子的哭声响彻走廊,莫妮抱着孩子急的团团转,许久才等到骨科医生来会诊,孩子家长此时也赶到了急诊,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位七大姑八大姨。

一家人慌乱的问孩子、问医生、问莫妮…

莫妮站在旁边也认真听着医生说话,医生刚说完要手术三个字,孩子奶奶突然跟疯了一样拽住了莫妮,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哆嗦着手指指着她哭喊质问:

“你做老师的怎么看护的孩子,你不是说不严重吗?!这么小的孩子做手术太可怜了!哎哟我的心肝儿啊...”

莫妮被这一巴掌瞬间打懵了,愣在原地,嘴唇几欲张张合合,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孩子的哭喊、父母对医生的质问,奶奶的叫骂,还有莫妮眼里噙着泪嗫喏着想解释的样子,秦正阳踏进急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兵荒马乱的景象。

一巴掌似乎不解气,孩子奶奶咬牙切齿,又伸手要去抓莫妮,几步远的秦正阳面色一沉,眼急手快,大步上前将莫妮揽在了怀里,抬手挡住了孩子奶奶的巴掌,老人还想撕扯,被周围人拦了下来。

“老人家,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秦正阳眸色深沉,拧眉正色,在叫骂声中他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一边劝慰老人,一边将莫妮拉到了身后。

孩子父母也反应过来,安抚着孩子奶奶,跟莫妮连连道歉。

莫妮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好像又回到了她和何杰一家子吵架要离婚的时候。

何杰妈妈叫骂着让她滚,何杰姐姐和妹妹揪着她头发拽她、扯她,嘶喊着将她拖出了门外,周围邻居围观着指指点点。

而何杰,只顾扶着自己的母亲,根本顾不上她,徒留她一人坐在地上惶恐不知所措。

见老人情绪稳定了许多,他将莫妮拉到墙角,这才发现她全身抖的不成样子,脸色苍白如布,眸色恍惚,眼尾挂着泪痕,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摆,指尖都泛了白。

“莫妮?莫妮?你怎么样…”

秦正阳泛起心疼,捧着她的脸轻轻摇晃,努力想要唤回她的思绪。

怔愣了许久,有人唤她的声音渐渐清晰,莫妮这才看清她眼前的人,不是何杰、不是何杰妈妈、也不是孩子奶奶,更不是凶神恶煞的姑姐们、亦不是父母的责骂,而是秦正阳,是她现在的丈夫秦正阳,平日里冷清的眼神,现在竟然透漏着些许因为她的担忧。

秦正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点状况能把她吓成这样,正想开口说带她去找医生看一下,莫妮却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呐呐哭出声,“正阳…我…”

嗫喏的声音委屈又恐惧,秦正阳的心好似突然被扎了根细刺,微微酸涩。

“没事了,没事了莫妮,别怕。”

莫妮哭了许久,秦正阳打电话给助理房郡,让他继续陪同孩子看病,并向孩子家长做了解释,年级主任也赶到了医院,孩子家长知道动手理亏,道着歉劝莫妮回去休息。

秦正阳本来是打算来医院督导疫情防控的,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这是第一次,他在工作时间提前回家。

牵着莫妮进了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秦正阳给她倒了杯热水,看见两人的情侣杯,他心里又有些堵。

从结婚到现在,莫妮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她如今的性子温软、畏缩,他知道她不是以前明媚的莫妮了,两人说好了,对于过往只字不提,所以他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她会变成这种性子。

好像问了,就戳破了那层纸,难堪和烦扰就会一涌而出。

莫妮抿了口热水,仍是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想很多,想到了受伤的学生,她又有些焦急,抬起眼无声的求助他。

秦正阳问她要了年级主任电话,掏出手机给年级主任打电话询问情况。

年级主任说没有想象那么严重,也不是必须手术,毕竟孩子小,发育快,愈合能力好,可以先保守治疗,并安慰莫妮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他来处理。

秦正阳又给房郡发了信息,让他悉心询问孩子家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并且以莫妮家属的身份多帮忙跑腿。

莫妮静静看着秦正阳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一切,心里突然有些动容,她一直以为秦正阳看上去刻板严肃,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但今天,她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他,冷静、理智、温柔...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能护着她。

“好些了吗?”秦正阳坐在她对面沙发上,语气和缓。

“我…好多了…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莫妮这才发现已经六点了,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做好了晚饭。说着要起身去厨房。

“别做了,莫妮,”秦正阳挑眉,拉住她,“我们聊聊。”

莫妮有些愣,她知道今天很失态,那些年的经历,像是刀子随时割扯她,她不想再回忆,更不想刨开这些伤痕和耻辱给他看。她怕他问她,惊慌的眼里又要溢出泪。

她眼里的抗拒和闪躲让秦正阳有些无力:“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他不忍心看她惶恐的模样,随即自然的岔开话题问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莫妮见他不再追问,肩膀放松了下来,听见他要做饭,眼里的惊慌瞬间转换成了惊讶,他竟然会做饭?

秦正阳看她表情变化多端,有些好笑,她就是这样,所以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这么单纯的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谨小慎微的样子。

“我不太会炒菜,但煮面可以。”

莫妮撇撇嘴,小声嘟囔:“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秦正阳耳尖听到她的嘟囔,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煮面可以吗?”

莫妮立即点头,她有些好奇,想吃他做的饭。

秦正阳单手解开袖口,挽起衬衣袖子走进厨房,一米八五的身高在厨房里有些拥挤,黑西裤白衬衫,干净而板正的样子与厨房格格不入,丝毫不见人间烟火气,突兀又别扭。

而他娴熟的切了点肉丝,又择了几颗油菜,肉丝葱花小炒一下加上水,煮了面,放上青菜,很快,两碗肉丝面端到了莫妮面前。

莫妮惊喜的看看面,又看看秦正阳,她这才有那么一点觉悟,秦正阳,远比她理解中的还要优秀。

“看我做什么,趁热吃。”秦正阳递给她筷子,又帮她倒了水。

莫妮中午就没吃,闻到面香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嗦面。

“太好吃了吧!你竟然会煮这么好吃的面!”

莫妮腮帮子塞的满满的,一口面下去,好像把今天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下次你想吃再给你做。”

“真的吗?那我天天、顿顿想吃呢?!”

秦正阳好笑的看着她谄媚的样子,他喜欢莫妮没那么拘谨的跟他说话。

“那你可雇不起我。”他挑眉撇嘴,装似傲娇的说道。

莫妮听了更是惊奇,秦正阳竟然还会开玩笑?!今天真是地球倒转的一天!

“莫妮,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情,你怎么办…”

秦正阳夹了一口面条,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默默观察她的神色。

莫妮停下筷子,细眉紧锁,想起刚才被拽骂的场景,心中忐忑,一时答不上来。

秦正阳见状温润一笑,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温和去安抚她,“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一定自己先冷静,第一时间打救护电话、然后告知你的上级、告知家长,在电话里先说明孩子状况,告诉家长你的处理措施,然后安抚家长的情绪,不要擅自解释孩子病情的轻重,其他具体的,让大夫与他们沟通,懂吗?”

“…你的意思是,我要冷静,先救人,然后告诉上级和家长,跟家长打电话的时候要先稳定好我自己的情绪,跟家长讲明白当时的情况,不要带偏家长的判断?”莫妮试着消化他的话。

“对,学生在学校里受伤,学校终归是有责任的,但你要试着将问题往好的方向引导,不要盲目的说话,才能避免出现矛盾。”无论是公职人员还是教师,都是为民服务的岗位,现在社会矛盾点多,少说话,说对话,才能避免出现更多纠纷,理虽难听,却是事实,这也是秦正阳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

“…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莫妮垂着头讷讷开口,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秦正阳很满意她的认知,莫妮的性子过于单纯,说她想的太少,她还知道顾虑别人的情绪,说她想得太多,却又迷糊的可爱,想至此他笑出声,“快吃面,要不然坨了。”

莫妮呆呆的继续晃动筷子继续吃面,思绪似乎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里,模样很是乖巧。

三两筷子下肚,莫妮吃饱了,秦正阳也吃完了,他把两个碗摞在一起,正打算起身去厨房洗碗,莫妮却一头扎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秦正阳一愣,低头看见胸前毛茸茸的脑袋,闷闷的声音小声传出来:

“今天谢谢你…”

秦正阳微怔,莫妮微热的体温透过衬衫熨在他胸前,像是被棉花塞了胸膛,暖意瞬间密密麻麻溢了满心,放下碗筷,他想回拥住她,又怕吓到她,顿下动作,轻轻揽住她肩头,揉了揉她的发顶,想说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用说,他很开心,这样主动亲近他的莫妮,真的让他很开心。

秦家三层小别墅今夜灯火通明,老爷子大寿,一般的大门大户会大摆宴席,但秦家向来低调,每次只是家中人小聚,并不张扬。

厨房里两个佣人加上莫妮忙活个不停,餐桌上已经摆了十几道菜,莫妮一身藕粉色针织裙,婉然恬静,头发利落的在发后完成髻,额上溢着薄汗,动作娴熟的翻炒着锅里的菜,俩佣人反而成了给她打下手的。

“妮妮啊,别忙啦,让吴嫂她俩做就行,你快来歇歇。”不忍心儿媳妇从进门忙活个不停,秦妈妈王芙锦心疼的拉着莫妮想让她去客厅歇歇。

这儿媳妇性子温婉,家务利落又会照顾人,她做母亲的最开始还担心二婚是非多,可她自从嫁进来,把小家操持的热火温馨,她对这二婚儿媳妇可满意的很。

“妈,爷爷爱吃我做的这个牛肉,我炖了很久,爷爷牙口不好也能嚼烂,马上就做好了~”炒锅颠滚,铲勺锵锵,莫妮熟练的将锅里的蒜瓣牛肉装进盘里,柔细的手背擦了下额上的汗,顺手掐了两叶九层塔仔细装饰好。

“哟~大嫂,年轻人爱出力你少管,小地方出来的,就是改不了干活的奴性~”一身通红大睡袍的妇人倚着厨房门框,蔻红的指甲掐着瓜子边嗑边阴阳怪气,满脸讥笑。

莫妮闻言垂眸,尴尬地抿唇,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有几分不知所措,她知道这二婶一直瞧不上她,没什么出身世家,总是话里话外说她不如秦正阳前妻。

好在前些年的糟烂生活,唯一练就的也就是隐忍的性子,再讥讽难听的话,她也能默默忍受。

“香云,别乱说话…”秦妈妈有些不满,皱着眉头冲她挥手,她知道老二媳妇不满意莫妮,秦正阳前妻豪门世家,家里操控着市里最大的商贸城,以前这二婶动不动去商场里肆意搜刮,现在那俩孩子离婚了,阳阳娶了莫妮,断了这二婶的“财路”,明里暗里把气都撒在莫妮身上。

江香云抻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话未出口,看见大厅的来人立即缩脖噤了声。

藏蓝色西裤配上白衬衣,秦正阳挺拔的身姿略显风尘仆仆,但不掩他的儒雅俊逸,将手包递给吴嫂,远远瞧见母亲妻子都在厨房,最扎眼的是那撇嘴斜眼睨看莫妮的二婶,心中有了几许明了,浓眉微蹙,跟爷爷打了声招呼走进饭厅。

眼看秦正阳回来,莫妮松暗自一口气,她知道二婶向来畏惧秦正阳,现下他回来了,自己可以少挨些挖苦。

“妈,二婶。”江香云眼珠子滴溜转着,吱晤着应了声,撇嘴抠着指甲挪出厨房,心下有点瑟缩,不知道这秦家大少爷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毕竟老秦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乖乖腚上一根毛,她可惹不起。

看见好久不见的儿子回来,王芙锦心里欢喜,早已习惯了这孩子冷清的性子,嘴上笑着答应,做妈的最知道,这臭儿子表面寡淡,内心其实懂事又体贴,自从这次结婚,反而可见的多了点温火气,好事,好事!

“阳阳,快洗洗手,咱开饭。”说着欣喜的招呼吴嫂几人去饭厅布菜。

莫妮抬头冲他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身顺手将灶台擦干净,又把几个盘子用水冲洗污渍,哗哗的水流顺着盘子滑落,一双大手蓦地从她腰后伸过来覆在她手上,就着洗盘子的水揉搓洗手。

感受到贴在身后宽厚的身躯,莫妮身子有一瞬间僵硬,熟悉的烟草味儿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丝丝安全感盈满四周,莫妮颊上染上浅淡的绯色。

两人的相处向来拘谨克制,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亲昵,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有些不适应。

“今天辛苦你了,”淡淡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颈侧,莫妮瞬间羞红了脸。

刚要开口说自己身上油烟味儿重,劝他别离太近,话未出口,却见秦正阳顿了顿,字字清晰小声说,

“二婶的话不必搭理。”

莫妮闻言微怔,抬头看向饭厅,瞅见婆婆和二婶张望过来探寻的眼神,心思霎时明了,原来他听见了二婶的话…

莫妮蓦地眼眶微红,每次回老宅被二婶挖苦,无非是她家世不济、又是二婚,最主要的,是秦正阳看似的不亲近,才会让二婶肆无忌惮的嘲讽她,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秦正阳竟然察觉到了这点,看到了她的委屈隐忍。

秦家二叔早逝,没留下一儿半女,整个秦家心疼二婶的不易,处处让着她,她畏惧秦正阳,秦正阳也敬爱这个二婶,他定然不能直白指责二婶,只能委婉的故意与她亲近给长辈们看,借此抬高她的地位。

被撑腰宠溺的欣喜浅浅洒满心房,似是许久的雨天擦干了水雾气,迷蒙中清亮起来。

轻浅的心思在她脸上一眼就能看透,秦正阳勾唇微笑,不待她回应,秦正阳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放好,拿起毛巾帮两人擦净手,拉着她走向饭厅。

秦老爷子七十多岁,身子还算硬朗,叱咤商场几十年,除了二儿子早逝对他的打击比较大,早早把公司交给了秦正阳的父亲秦国海,这些年也算是活的自在乐哉。

待他落座,秦家小辈依次挨着坐下。

“国海,跟正阳添上酒,咱祖孙三个喝点。”方正刚毅的脸庞上少了素日的冷硬,平添几分喜气,乐呵呵给自己斟了小杯白酒。

王芙锦闻言连忙站起身皱着眉想要劝阻,这老爷子三高,哪敢喝酒,阻拦的话未出口却被秦国海笑着用眼神制止,示意她老爷子高兴,偶尔少喝点不为过,王芙锦无奈,笑着摇头作罢,一群老小孩,她哪里管得了。

老爷子手持酒杯,目光最终落在秦正阳身上,开口道:“今天难得都凑在一起,阳阳和妮妮啊,爷爷这个年纪没什么奢求,你们早早给我添个曾孙,就是给我增福增寿!”

话音刚落,莫妮先红了耳际,不知该如何接话,秦正阳眼尾瞥见她的羞赧,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安抚,示意她不用紧张,他来应付,拉她站起身举起杯子温润一笑:“爷爷放心,孙子定能让您福寿绵绵无绝期。”

一句话哄得老爷子和秦家人哈哈大笑,莫妮随即跟着举杯,心里暗暗感叹,不得不佩服秦正阳的人情话术,在他面前,她就像个需要不断学习的小孩。

一家人端起酒杯,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几杯饮尽,门铃突兀的响起,众人面面相觑,好奇这个点谁会来,齐刷刷看向厅门,吴嫂跑过去开门,看清来人,秦家诸人瞬间错愕。

“爷爷,今天是您生日,我特意过来给您送礼物。”泉水叮淙的女声淌入饭厅,女人一头栗色波浪长发,衬的脸面白皙精致,灰色西装连衣裙包裹着姣好的身姿,眉眼间漾着的笑意冲淡了眼神锐利的冷硬,整个人散发着职场高知女性的气质,莫妮心一沉,隐约猜出了来人是谁。

不待众人说话,率先迎上前的是江香云,急忙接过方念伊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客厅桌上。

“好念伊,婶婶可想你好多天了!”

说着热络的拉着她跨进饭厅,转身斥着佣人赶紧添碗筷。

尴尬笑应着方念伊的问好,王芙锦和秦国海对视一眼,两相无语,秦正阳和方念伊离婚许久,小姑娘时常上门探望,但没想到今日这么赶巧,一群孩子们碰了面。

秦父秦母也不好赶人,只好默认她在莫妮对面落座,抬眼看向桌对面的秦正阳,这孩子和往常一样,冷脸握着杯子凝神看着酒泡,不知在想什么,莫妮垂着眼,仍是温婉不语的样子,看不出心思。

王芙锦心里哀嚎一声,这造的什么孽,一群小冤家聚了头。

秦老爷子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爽朗笑着接下礼物,不似疏离,也不甚亲近。

“念伊啊,你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吧?”秦方两家几十年前就开始有生意往来,算是世交,到了孙子这辈,两家人一合计,亲上加亲,促成了姻缘,谁知道俩孩子性格不合,没两年就离了。

“劳烦您记挂,我爷爷还是那样,药一吃一大把,但拦不住天天去老年大学和老太太跳探戈…”方念伊挤眉戏谑,一脸好笑又无奈的样子。

想象曾经雷厉风行的方老爷子和老太太跳舞的画面,众人都大笑出声,连秦正阳都不禁摇头莞尔,莫妮偷偷抬眼看向秦正阳,手在桌下不自觉拧成团,她好像,从来没让他笑过…

“这位是正阳现在的妻子吧,”方念伊站起身,一手掩住衣摆,一手伸到莫妮面前,“你好,我是方念伊。”

眉眼弯弯,唇角浅笑,举止大方又利落。

被突然点名的莫妮有一丝慌乱,茫然抬眼,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硬是逼自己堆起笑与她握手,“你好,我是莫妮。”声音柔浅软绵,像是没吃饱饭,莫妮心里自恼,这声音落在自己耳里听着都气势不足。

王芙锦看着这场面也是糟心,谁都没想到方念伊会不请自来,碍着两家关系,赶不能赶,留又对莫妮不合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尴尬的先招呼两人坐下。

“来来来,先吃饭,边吃边聊。”说着不停给每个人夹菜,试图热络气氛。

“正阳,怎么见了我跟不认识似的,最近怎么样?”众人一筷子没咽下,被方念伊的话噎了个半死,互相问个好也没什么,青天白日光明正大,但莫妮在啊,前妻和正妻,凭添了种说不清的感觉,连秦老爷子都一副看戏的模样盯着几人。

被点名的男人敛眉不语,兀自夹了几口青菜塞进嘴里,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哟,有意思,方念伊瞬时来了兴致,雾眉微挑,眼丝里透着几分调皮,眼波一转故意追问道:“正阳?正阳?难不成咱俩分开后你耳朵坏了?我问你最近好吗?”

男人几近不可闻的冷哼声传进莫妮耳里,要不是离得近,莫妮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托你福,新婚燕尔,喜乐如意。”

语意冷淡的几句话震惊了所有人,压低的眉眼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任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秦正阳还会开玩笑指桑骂槐。

秦家人都知道方念伊孩子气重,玩心大,结婚后经常出门远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事,秦正阳不管不问,却也看不上她顽劣的脾性。

方念伊气他疏离的不管不顾,他烦扰方念伊的无理取闹,每次争吵,大多是方念伊气急败坏,秦正阳冷漠不语,日子久了,加上一些其他的矛盾,离婚时两人都算痛快,并未纠结。

两家人世交几十年,不至于闹翻至老死不相往来,反而还如往常一样交往。

秦正阳的话落在莫妮耳里有些懵懂,不明白他这几句话的含义,后两句是要告诉方念伊自己新婚和睦?那第一句“托你福”在控诉她与他离婚的委屈吗?...难道他,并未放下以往?

想起他平日的冷漠疏离,莫妮口中的荷兰豆瞬间像皮筋一般,嚼不动咽不下,梗在喉头酸涩不已。

方念伊闻言却哈哈笑出声,皓齿明眸,很是晴朗,“那还是恭喜你,找到莫小姐这么好的妻子。”

秦正阳不接话,伸手夹了一筷子鱼放进莫妮碗里,柔声催促她:“吃鱼…”莫妮轻轻点头,默默夹起鱼含进嘴里,不知该不该接话。

没得到回应,方念伊也不介意,饶有趣味的挑眉一笑,还想说什么,眼神流转间又咽了回去。

眼看着没人说话,王芙锦冲江香云使个眼色,江香云十分有眼力见,连忙转移话题,扯着嗓子招呼大家快吃饭,

“念伊啊,爱马仕那个棕灰限量版包包什么时候到货啊,我听说……”

很快饭桌上又活络了起来,一顿饭也算热热闹闹吃到尾。

用过饭,秦正阳陪老爷子移步到茶室下棋,秦国海冲好茶,坐在一旁观战,时不时出个主意走步错棋,惹的秦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抬手要打他,三个人嘻嘻哈哈也算热闹。

江香云则拉着方念伊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限量包的事儿,她现在见一次方念伊可不容易,买包这东西有钱是一回事,能不能抢到是另一回事,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莫妮有些拘谨,对坐的两人熟络亲热,她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扒拉手机。

“妮妮,麻烦你陪我去卧室整理一下秋冬衣服吧?”

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王芙锦朝她使个眼色,扬声唤她去二楼。

莫妮如获大赦,偷偷俏皮地吐吐舌头,跟着婆婆逃离这尴尬之地。

秦正阳的眼角随着她的身影似有若无的睨了一眼,面色如常转头继续盯着棋盘,心里却隐隐泛起担忧,回老宅最怕的就是家里人催促他们要孩子,怕母亲戳破莫妮心底最隐晦的害怕。

“阳阳啊,是不是陪老头子下棋真没意思?”

秦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端看他几分,撇着嘴开口打趣道。

秦正阳一愣,随即挑眉哭笑不得:

“什么都逃不过我爷爷那双慧眼,”

扬手来了个“双炮将军”,佯装孩子气的补充道:

“但陪您下棋可是孙子的荣幸。”

一句话哄的老爷子哈哈大笑,秦国海也被他逗笑,拍拍他肩膀接过话茬:

“去吧去吧,我陪你爷爷下。”

秦正阳立马腾出位置,起身往楼梯走去。

“好念伊,咱都是自家人,我买包没必要配货了吧…要我说啊…”

现在买奢品不仅得有名额,还得满额多少钱才能抢到,江香云拉拉扯扯试图套近乎,想着省那好几万的配货钱,殷红的嘴唇张张合合,略显聒噪。

秦正阳去楼上路过她们身边,像是恍然想起什么,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似笑非笑的对江香云开口:

“二婶,你说的那个包,我早就打算买了送给莫妮,我刚刚已经给柜台转了定金,配货也可以,如果您真的需要,我可以问问莫妮是否喜欢,她不喜欢的话,到时候转送给您。”

一脸无害淡然的说完,秦正阳嘴角微扬点头别过,自顾自拾步去了二楼。

江香云一脸错愕,怔愣回过神来,这臭小子…果然听见她嫌弃他媳妇了,这小小年纪的,竟然瑕眦必报,好歹也算看着他从小长大,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家…

心思烦郁的撇撇嘴,有气无处撒憋的面色通红,转眼想再磨磨方念伊,却见她一脸寻味的盯着秦正阳的背影。

她清清嗓子,堆上笑脸刚要开口,却被方念伊温和打断,不着痕迹的将被她攥紧的手抽回来,浅笑几分:

“二婶,你别着急,我这就去给柜台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从别的区域调一只过来。”

江香云瞬间喜上眉梢,巴不得她快去调货,嘴上不停谄媚夸赞着。

方念伊不再多言,给了她个安抚的眼色儿,拿着手机点头起身,往二楼走去。

“妮妮啊,你看,这是正阳高中的校服,“

王芙锦撑起一件宽大的蓝色校服,抖了抖摆在莫妮面前:

”我想扔又舍不得,看到这衣服总觉得阳阳还是个孩子,他高中就一米八多了,可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边说着边把手里的另几衣服挨个儿叠好,顺手递给莫妮。

秦正阳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阴柔帅气,整个人正气利落,眉眼浓厚,加上个子高大脊背宽厚,格外板正俊朗。

想象着他上学时垮着脸不苟言笑的老成模样,莫妮嘴角不自觉扬起,要是早些年认识他该多好,想看他儿时玩闹、少时阳光、青年时渐渐成熟的样子。

“妈,正阳上学时有叛逆期吗?”

莫妮接过王芙锦叠好的衣服摞好放进储物箱,在她认知里,从未见过秦正阳有负面的情绪,没发过火、没消极自艾过。

王芙锦闻言似是想也没想的开口:

“还真没有…他这孩子从小老成,也不知随谁,话少、自律,学习也不用我们操心,要是你们有孩子,脑子随他,脾性随你,肯定可爱。”

说着冲她眨眨眼一脸揶揄,莫妮自是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脸又红了大半,不好意思接话,总觉得孕育孩子是很私密的话题。

“你们备孕了吗?”

王芙锦凑她跟前,压低声音问。

“…还没有…”迟疑了半天,她小声回道。

才结婚半年,他们两人性格都没磨合好,彼此之间客套疏离,要是现在有了孩子,对孩子也不负责吧…

王芙锦听了并不生气,摇摇头笑着说,

“其实我和你爸想得开,现在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是想抱孙子,但也不会强逼你们,你不要有压力,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最主要的,还是得你们两口子过得好。”

莫妮闻言微怔,她自结婚跟婆婆相处没几次,上次婚姻过惯了低下的苦日子,从尘埃嫁入豪门,格外谦卑谨慎,她以为婆婆会指责她没能要孩子,更何况,秦家如今人丁单薄,秦正阳三十多岁,有个孩子怕是全家人的希冀。

但没想到婆婆竟然想得开,还反过来劝慰她,似是将她内心深处最隐晦的忧虑戳破打消,一股浅浅的感动泛起涟漪。

果然,人人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秦正阳不是有意偷听母亲和莫妮的对话,他本想着找个借口把莫妮喊走,当他隔着门板听到母亲的那番话,心绪瞬间放松,不得不感激,庆幸自己父母如此开明,从不质疑他的人生选择。

他自小知道秦家近百年打拼,家大业大,秦家这辈儿只有他一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企业栽培的接班人,直到高三毕业,他去贵云旅行,见过贫穷山落一家五口人顿顿糟糠馒头、遇过山洪石流冲塌后的村落、看见许多村庄油灯取亮,秦正阳才知道,原来这个国家还有很多地方和他的生活不一样,需要扶贫、脱贫。

也是那时,他做了人生最长久的决定——走仕途,为公为民。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本以为会遭到全家的反对指责,没想到父母毫不阻拦,反而极力支持他的做法,甚至在他研究生毕业考公之前,将秦家企业资产与他个人财产做了公证,秦国海也一直竭力做个良心企业家,从不做涉法走险的生意,为的就是怕影响他的未来。

父母的开明、支持,他一直感激于心,包括与方念伊分开、与莫妮突然地在一起,父母从未质疑他的选择,给予的都是认可与支持。

适才的担忧退却,心思蓦然清朗,他放弃找莫妮,转身去阳台打算抽支烟,憋了一整晚的烟瘾,正好趁没人缓缓。

秦家别墅离市区远,晚上格外静谧,几盏路灯在黑夜里透着圈圈清亮,大院里的拉布拉多贺贺是他从高中养到现在的,许是年纪大了,乖顺的趴在花园的卧毯上,秦正阳没舍得喊它,点上烟轻吐烟圈,忽明忽暗的烟点映得他脸色晦暗不明,他想起当初莫妮跟他说的话。

和前任在一起许多年,她们一直没有孩子,即便她被逼着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检查,都说没问题,那一家人还是把过错推在她身上。

莫妮问过他,万一她真的不能生育怎么办,秦正阳沉默了片刻,他不是十足圣人,理智也不允许他逃避任何的问题。

他用了几分钟考虑了一下后果、父母的反应,又想了一下处理办法,最终坚定的告诉莫妮,第一,莫妮检查过了,并非不能生,第二,即便不能生,现在科技发达,办法很多;第三,如果真的不能生,他可以说服父母,领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还记得莫妮当时震惊的表情,估计没想到他会接受这个“难题”,呆呆地看着他,旋即垂着头一时接不上话,他唤回她的失神,却见她眼眶微红,泪珠岌岌可落。

转眼两人已经结婚半年了,他们做了措施,孕育孩子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他需要先休整好自己的婚姻,才能考虑下一步。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帧一帧的画面,有个孩子在秦家大院里跑跑跳跳,莫妮温柔的哄着孩子玩闹,父母欢喜、爷爷健朗,他不禁嘴角微扬,那情景似乎…不错。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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