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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清晨的迷雾:尘世的命运到处都一样

时间:2023-10-05 00:53:50/人气:3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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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6日是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 1799-1837)诞辰218周年纪念日。

普希金这个名字(实际是姓)在俄罗斯可谓家喻户晓,无论是在专业的诗人圈,还是普通的读者群,他已成了民族的骄傲,几乎被看作缪斯的男性化身,不同的只是他披上了一件俄罗斯的民族服装。果戈理认为,普希金就“像一部辞典一样,包括着我们语言的全部华美、力量和柔韧性”。

在创作上,他善于使用新的词汇,避免豪言壮语和老生常谈的流弊,同时还“赋予老字眼以新的生命”,营造了一个繁复多样的世界。此外,尽管诗人不断遭受到命运的打击,他在创作中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死亡、痛苦、孤独、绝望、悲伤等主题;然而,他都以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将它们内化为新的力量,在诗意的层面上加以提升,使之成为“明亮的忧伤”、“痛楚的甜蜜”、“绝望背后的希望”、“死亡之后的新生”,这些都非常贴近我们当代人的行为选择,更是一种面向未来的人生观,它们体现了一个经典诗人超前的现代意识。

自由颂

走吧,快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西色拉岛软弱的皇后!

你在哪里,帝王们的雷霆,

自由的高傲的歌手?

来吧,摘除我头上的桂冠,

摔碎我娇弱的竖琴……

我要对世界歌唱自由,

我要抨击皇位的罪行。

请向我指出那个高卢人

他那崇高而尊贵的足迹,

在充满荣耀的灾难中,

你使他唱出勇敢的歌儿。

无常命运的宠儿们,

世间的暴君!颤抖吧!

而你们,跪拜着的奴隶,

听呀,振作起来,奋斗吧!

唉!无论我的目光投向何处,

到处是皮鞭,到处是锁链,

到处是法律致命的耻辱,

到处是奴隶无力的泪水;

到处是不公正的权力,

在偏见浓重的阴霾里,

登上皇位的是――严酷的

奴役天才和致命的荣誉激情。

倘若想在帝王们的脑袋上,

不再见到人民的苦难,

惟有让神圣的自由

与强大的法律紧密相连;

惟有坚实的厚盾维护大众,

公民们忠实的双手

紧握利剑,不徇私情地

掠过一颗颗平等的脑袋,

那高高在上的罪行,

将被正义的一击打翻在地;

那只手不被贪婪所害,

也不会为恐吓所屈服。

统治者啊!是法律而非自然

给了你们皇冠和宝座,

你们虽然高居人民之上,

但比你们更高的是法律。

啊,不幸,是民族的不幸,

倘若法律不慎打起了瞌睡,

倘若人民或者帝王们

可以随意支配法律!

我要请你来作证,

哦,光荣的错误的蒙难者,

因为祖先,你帝王的头颅

跌落在不久前的风暴里。

在沉默的后代的面前,

路易走向了死亡,

那颗卸下了皇冠的头颅

搁放在背信的断头台上。

法律在沉默,人民在沉默,

罪恶的斧子落下……

于是,在被缚的高卢人身上

覆盖了一件凶手的紫袍。

你这专横跋扈的恶棍啊!

我憎恨你和你的宝座,

我带着一丝残忍的喜悦,

观看你的毁灭和子女的死亡。

各民族人民将在你的额角

读到人民诅咒的印痕,

你是世界的灾星和自然的耻辱,

你是人间对上帝的亵渎。

一颗子夜的星辰照耀着

黑黢黢的涅瓦河,

一场宁谧的美梦笼罩着

一颗无忧无虑的头颅,

沉思的歌手正在凝视

暴君荒凉的纪念碑,

一座荒废已久的皇宫,

它们还威严地安息在雾中。

他在可怕的宫墙背后

听见克利俄[1]恐怖的声音,

卡里古拉[2]临终的一刻

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

他看见,披挂着绶带和肩章,

走来一群诡秘的凶手,

充满了醉意和愤恨,

脸上是蛮横,内心却懦弱。

不忠实的警卫默然不语,

吊桥悄悄地落下来,

一只被收买而背叛的手

在黑夜里打开了大门……

啊,耻辱!啊,我们时代的惨剧!

闯进了野兽般的近卫军!

开始了可耻的袭击……

戴皇冠的恶棍死于非命。

牢记这个教训吧,哦,帝王们:

无论是惩罚,还是奖赏,

无论是血腥的牢房,还是祭坛,

都不能成为你们坚固的屏障。

请在可靠的法律的浓荫下,

首先低垂下你们的头颅,

人民的自由和宁静,

才是宝座永远的卫兵。

[1] 克利俄,古希腊神话中司历史和史诗的神。

[2] 卡里古拉(12-41),古罗马的一位暴君,后被近臣所杀。

生命的大车

有时,尽管它承载着重负,

大车却依然轻快地走着;

鲁莽的车夫,白发的时间,

驾驭大车,从不离开车座。

我们自清晨便坐上大车,

我们鄙视懒惰和安逸,

喜欢令人晕眩的快马加鞭,

大声地叫嚷:快些!……

但正午不再有那份豪情;

我们受够了颠簸,越来越怕

走过那些陡坡和沟坎;

大声地叫嚷:慢点儿,傻瓜!

大车像先前那样滚动,

直到黄昏我们已经习惯,

睡眼惺忪地来到夜宿的地方,

而时间仍然策马往前赶。

致大海

别了,自由的元素!

最后一次,在我的面前

你翻腾起蔚蓝的浪波,

把你高傲的美闪现。

仿佛朋友悲戚的哀怨,

仿佛离别时刻的呼喊,

最后一次,我听到了

你悒郁而喧闹的召唤。

我灵魂向往的疆域啊!

多么频繁,在你的海岸上,

我迷茫地悄悄徘徊,

为隐秘的企图而惆怅。

我多么爱听你的回响,

喑哑的声音,深沉的嗓音,

黄昏时分的那种宁静,

和我行我素的激情!

渔夫们温驯的船帆,

接受你乖戾意志的佑护,

勇敢地滑过细碎的波浪;

可一旦你发作,恣意妄行,

成群的渔船就得覆没。

我始终未能成功地逃离

你枯燥而死寂的海岸,

未能用喜悦向你致意,

也未能以诗歌的逃亡

驶向你的波峰浪谷。

你期待,你呼唤……我却被囚禁,

我心灵的挣扎也是徒然,

我被一种强劲的力量所迷惑,

我只能停留在你的岸边。

有什么可惋惜?如今,哪里

有我向往的无忧之路?

在你的荒漠中,只有一物

让我的灵魂感到震撼。

一座悬崖,荣誉的坟墓……

那里,各种辉煌的记忆

已经陷入凄清的幻梦,

拿破仑在那里陨落。

他在那里痛苦地死去;

追随着他,另一个天才

像喧嚣的风暴远离了我们,

我们思想的另一位主宰。

消逝了,自由为之哭泣,

他给世界留下自己的桂冠。

喧嚣吧,掀起惊涛骇浪,

哦,大海,他是你的歌手。

他的身上赋有你的形象,

他由你的精神塑造而成:

他像你一样强劲、深沉和阴郁,

他像你一样桀骜不驯。

世界成空……海洋啊,如今,

你又要把我带向何方?

尘世的命运到处都一样,

即使蝇头小利都有人看守,

不是启蒙,就是专制。

别了,大海!我永远

不会忘记你壮丽的景象,

每一个黄昏,我都会

久久地聆听你的轰响。

我的身心充满了你的形象,

我要将你的悬崖,你的海湾,

你的光影和波涛的絮语,

带向森林,带向沉默的荒原。

致凯恩[1]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仿佛倏忽即逝的幻境,

仿佛那纯美的精灵。

在浮世的喧嚣中焦虑不安,

无望的忧愁折磨着我的身心,

但温柔的嗓音不绝于耳,

可爱的面容让我魂牵梦萦。

岁月流逝。骤起的风暴

驱散了往昔的幻想,

我忘却你温柔的嗓音,

也忘却了你天使的面庞。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幽暗中,

我的岁月在平静地延伸,

没有神明,没有灵感,

没有眼泪、生命和爱情。

我的灵魂被突然惊醒:

再一次出现了你,

心儿在陶醉中跳荡,

一切又为它再度苏醒,

呵,神明!呵,灵感!

呵,生命、眼泪和爱情!

[1] 凯恩(1800-1879),普希金的女友。

真理

亘古至今,智者们一直在寻找

真理那被遗忘的痕迹,

他们无休无止地在解释

老人们代代相传的传说。

他们坚信:“赤裸的真理

就秘密地潜伏在泉井深处。”

他们友好地畅饮着井水,高喊:

“一定能在这儿找到真理!”

可是,有人――死者的恩人

(仿佛就是醉汉老西林),

成了他们愚笨的见证人,

不堪那井水和叫喊的折磨,

抛开了我们愚昧的念头,

他第一个想到了美酒,

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发现真理恰好在杯底。

不曾到过异邦却心存向往

不曾到过异邦却心存向往,

而对熟悉的故土却诸多责难,

我总在说:在我的祖国,

哪里有真正的智慧,哪里有天才?

哪里有灵魂高贵的公民,

为炽热的自由而大声疾呼?

哪里有这样的女人――热情、迷人,

又生动活泼,她的美丽并不冷酷?

哪里能找到无拘无束的交谈,

快乐、自由,而又才气横溢?

我和谁无须作冰冷而空洞的应酬?

祖国啊,几乎让我感到了仇恨――

可是,昨天,我见到了高利金娜,

从此,我不再对祖国有任何怨言。

——诗文选自《俄罗斯黄金时代诗选》,山东文艺出版社即将出版

译者简介

汪剑钊,1963年10月生于浙江省湖州市。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诗研究、俄语诗歌研究和比较文学研究。出版有:专著《二十世纪中国的现代主义诗歌》《阿赫玛托娃传》等;译著《俄罗斯白银时代诗选》《她等待尖刀已经太久:茨维塔耶娃诗选》《俄罗斯的命运》《普希金抒情诗选》《曼杰什坦姆诗全集》等,编著《王尔德唯美主义作品选》《千家词选评》等。业余从事诗歌写作,其作品散见于《诗刊》《人民文学》等纯文学刊物。

供稿:三编室

策划:数字出版部

编辑:Qui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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