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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吉安市马犬多少钱一只幼崽:重金寻犬价格是两条人命

时间:2024-07-15 04:23:31/人气:102 ℃

水中的浮尸,几公里外角落里咽气的男人,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这一切还要从一条丢失的狗,以及一段因狗结缘的爱情说起。

一块石子投入冰面,重新聚拢的碎冰使得表面看不出一丝破裂的痕迹,能够融化一切的,可能只有无法强求的春天。

即便如此,徐谦还是甘愿当那枚巨石。

阴天,汤河公园里人不算少,休息日赶上春节尾声,气温回暖,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出来放风。说是公园,其实就是绕着河种了些绿植,建了几排公共设施,营造出一副脱离钢筋水泥的桃源假象。汤河是活水,分大小两条,自北向南延伸,最后汇入渤海湾流域,其中地势较好的位置架了长桥,公园选址就在桥下。

几个小孩正扯着大人的胳膊,想要下河去滑冰车。吵闹间,旁边小亭钻出来一个老人,皮肤黝黑,满脸褶皱,胳膊上还戴了一个红袖标。他背着手,冲岸边抱团的几行人说,滑不了喽,没看河面都解冻了吗,现在就是一层薄冰,人都站不上去。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老人眯起眼睛,望向对面,忽然脸色一变,快走几步,朝着那个落单的孩子喊,靠远点,掉下去我可不管啊!

小孩身边没有大人,自己在河边晃,听到老头喊话,一脸的不服气。他绕来绕去,在草地里抱了块大石块,蹭到河边,站上了人为建成的石堤。他先探出半个身子,耀武扬威地扫视一圈,随后两手一松,任巨物砸进水中。扑通一声,岸边大多数人都吓了一跳,老头骂骂咧咧,朝小孩的方向跑。

那颗石头入水后,浮冰果然被炸开了,露出一截灰绿色的水面。这一点生机没有持续很久,眨眼的功夫,冰层又重新聚拢到一起,远看上去又是完整的一片。

老头跑着跑着,脚步就慢了,最后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湖面中心漂上来的东西。几秒后,老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冷汗直流,对岸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拍着巴掌得意地叫。附近的大人面色铁青,抱着自家的孩子往高处跑,有稍微冷静点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也就是这一天,秦皇大街上,一共出派了两轮警车。除了汤河公园那具身体扭曲的浮尸,再往北走,海洋路附近,一家烧烤店旁边的胡同里,有人还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靠在墙角,佝偻着腰,腹部开了一个创口,早已咽气多时。

今天要讲的故事比较复杂,牵扯的人不算少,和他们两个都有关,当然,也许前者占比更多一些,后者的死只能靠猜想。

没关系,没有人可以真正知晓一件事情的全貌,围观的人,只要站在岸边就好。

唐琳跟我说,有人愿意出高价买秀秀。

秀秀是条狗,六年前我从路上捡来的,品种不纯,有点像金毛和哈士奇的串,一眼看过去是黄色,转过身则大有乾坤,背上黑白相间,好似围了个斗篷,挺威风,小时候看不出来,长大就比较明显。

我养了它六年,其中唐琳跟我一起养了五年,带出去遛弯的时候总有人围观。秀秀作为一条狗,乖巧懂事,不挑食,很少闯祸,通人性,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之前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一只边牧,日常除了买菜,还会帮忙取快递、照顾小孩,除了用四肢着地以外,比我更像人,大可放到卖行进行拍卖,秀秀比它要差点。

今天休息室人少,大家都出去看男二拍杀青了,我把电话撂桌上,按开免提,问道,就一条狗,能出多高?

六万!唐琳压低声音,她挺兴奋,在那头喋喋不休,这个数字对我们两个常年贫穷的人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我有点不安,询问事情原委。唐琳说,前两天,我带秀秀出去遛弯,走得远了点,撞见一男的,穿得挺板正,主动跟我唠了两句,一个劲夸秀秀毛色好,问它多大了,然后就要买狗,没理由,就是有缘,不卖不行,吓得我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家了。之后一周,每次下楼遛弯我都能看着他,死缠烂打,今天早上,那男的直接掏出张建行的卡,说他是真喜欢这条狗,但君子不强人所难,这也是最后一次来了,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问,你现在在哪呢?唐琳说,金牛抻面门口,那人就在里面等消息,顺便吃个饭,你怎么说?

我听到电话里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起身把盒饭扔进垃圾桶,有一只筷子掉在了外面,但我懒得弯腰去捡。不卖,我说,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唐琳在那头附和,我觉得也是,要真卖了,咱俩肯定都舍不得,那我就进去和他说了。

有感情了是一方面,还有些其他的理由,我心存怀疑,但没有说出来。

电话很快挂断,手机屏保显示出唐琳的一张侧脸,好多年前拍的了,算是一张戏照,严格点能在百度上搜到。唐琳是专业的演员,受过名师指导,盘靓条顺,眼睛会说话,就是运气不好,毕业后拿过最大的角色是女五号,其他时间都在片场跑龙套,挣不到几个钱。

我大学学的专业和艺术八竿子打不着,本来想考沈阳的一个警察学院,没考上,阴差阳错读了汉语言文学,一年到头没上过几节专业课,老惹事,除了去网吧就是窝在宿舍睡大觉、看闲书。毕业证是系主任亲自塞我怀里的,他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回家,最好是一秒钟都别耽搁,三本学校也是要尊严的。我有点难过,这些年我补考缴的钱比学费都多,某种程度上也算为学校创收,竟无一人感谢。唯一和我关系不错的是宿舍看门的大爷,原因是我曾为了躲避宵禁,私下里送过他两条烟,被惦记到现在。

毕业之后,我辗转了几个地方,试了很多份工作,最体面的是在二甲医院当行政助理,花两万走后门进去的,一个月到手两千五,日常就是录档案,并不清闲。最后还没等本钱挣回来,我就辞职了,没办法,心里还是想搞刑侦。我爸知道后气坏了,家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结果是我大获全胜,被批准往后可以自生自灭。

当时不觉得迷惘,年轻气盛,相信未来有无限可能,总能找到我热爱且可胜任的工作,但后来生活告诉我,这个世界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是一场望不到边际的放逐,你想安稳下来要自己挖土,但我连把锹都找不到。

几经碰壁后,我大脑一热,花光所有积蓄,租下来一套商住两用房,找人定制了牌子,当起了私家侦探,价格合理,童叟无欺,抓小三一抓一个准,后来在本地多少有了些名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没有令自己变得如同想象中那么不堪。

一年夏天,有个清贫的剧组来海边取景,编剧即兴发挥,给故事添了个推理爱好者的角色。里面有些细节吃不准,有人提议不如找专业的给看看,但时间紧迫预算有限,我的名片就被递了过去。我挺有兴趣,给了几个意见,全票通过。

我似乎天生就有信口胡诌的能力。最后导演一拍大腿,说,不如就由你来演吧!几十场戏拍了半个月,最后片子不知道在哪上映,没有反响,成片我也从未看到过,反倒是制片把我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几个行内人,再有类似的角色或者需要指导,专业的请不动,电话打过来,我就飞过去,费用无所谓,机酒报销就行。

几年下来,钱没挣着,额外收获不少,追到了唐琳,还收养了秀秀,前者和后者有直接关系。

二〇一一年初,我在北京顺义进的组,杀青戏的前一晚,正赶上我二十六岁生日,无人知晓。当天外面下雨,我穿着戏服,独自躲在棚底下抽烟,三三两两的人从小路经过,每个人手里几乎都抱着厚厚一摞纸,行色匆匆。霓虹灯下,我盯着他们发呆,脑袋里琢磨着明天的台词。这是场民国戏,我演一个失去一切的富家少爷,为报仇走上了一条危难之路。我从始至终都没能入戏,一是因为从未富有过,二是还未沦落到失去一切的程度。

走神间,烟灰全磕在饭盒里,垃圾桶满了,我就放到了旁边地上。转身刚迈没两步,听到啪嗒一声,回头一看,一只形状不明的动物从垃圾桶后面钻了出来,用前爪扒拉饭盒,我赶紧撤回去几步,一脚把盒饭踹走。近了我才发现这玩意是只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毛都粘在一起,浑身是泥,剩一双眼睛倒还干净。

你干嘛呢!一个女孩从我后面大步跑过来,语气很不友善,目光咄咄逼人。她把我胳膊扯开,自己蹲下去护住那只狗。这么大的人了,欺负一只狗合适吗?我反应过来,她大概以为我刚才那一脚是想踹狗。

我快速打量了一下她,一时间猜不透年龄,那是张既不年轻也不衰老的脸,眼睛细长而有神,强硬地拒绝时间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女孩个子中等,穿白色大褂,胸前别一个空铭牌,口袋里还塞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低马尾。我之前没见过她,不过这个园区专门用来拍摄,闲杂人等不能入内,看她这副打扮,应该是在哪个组里扮演医护。

女孩不顾我的沉默,说话跟从碗里倒豆一样利索,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组的?你这样的人才不配当演员呢,从艺先从德,听过没?我靠在墙边,说,我是劳改释放犯,靠敲诈勒索为生,你刚才推了我一下,挺疼,怎么算?

话刚说出来就觉得后悔,不知为什么无法自控地想要表演拙劣的幽默。女孩笑了一声,抄袭是吧,你以为就你读过王朔?我如释重负,那只小狗也适时从她手里钻出来,一颠一颠跑到我旁边,绕着打转,尾巴摇得花一样。女孩看了看狗,又看了看我,表情稍显难堪。

我蹲下来摸了摸那颗脏脑袋,主动解释,我叫徐谦,刚是逗你玩的,我不是演员,就过来帮朋友客串一个小角色。还有,我没欺负狗,刚那饭盒里有烟头,狗不能吃这个。

对不起啊。女孩满脸通红,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蹲到旁边,我叫唐琳,对不起啊。她又说了一遍。我想了想,说,你要是真觉得特别愧疚,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唐琳问,去哪?我说,宠物医院,过两天我就不在这了,不能就把它这么丢下,明天带着去洗个澡剪个毛,要是找不到好人家的话,就我养着吧,相遇即是缘。

小狗歪着脑袋看我,我单手把它抱起来,泥蹭了我一身,唐琳正好拎着个帆布包,第一时间贡献了出来,大了点,小东西在里面扑腾,哼哼唧唧。

我俩并肩走在路上,毛毛细雨,都没伞。我余光看过去,发现唐琳不张牙舞爪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发脾气唬人则是另外一种魅力。

这狗还没名字呢,你给起一个吧,我说。唐琳想了一下,说,叫秀秀。我说,这是你前男友的名字吗,挺雅。唐琳说,少来,这是我小名,虽然是你捡的它,但你也说了,相遇就是缘,我必须也参与一下。你刚说自己不是演员,那你是干嘛的?

我说,私家侦探。

唐琳撇了撇嘴,又骗人。

临分别前,我们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她也履行了承诺,隔天跟我一起去了宠物医院。工作结束后,我开着那辆二手马自达,带着秀秀,从北京开了三百公里,回到了秦皇岛的事务所。到家后,秀秀挺兴奋,一点不怕生,满屋乱窜,我用掉毛的旧毯子在门后面围了个窝,它也挺适应。

一个月后,唐琳首次来我的事务所拜访,看一切都觉得新鲜,她摸了摸我挂在门前的那块烫金招牌,说,原来你还真是个侦探。我忽然有点自卑,之前那种曲线救国的沾沾自喜顷刻间消失不见。唐琳没注意到这点,她扭头兴奋地说,徐谦,这可太酷了。

后来,她频繁地坐火车来我这里探望秀秀,每次都带一堆宠物用品,宠物零食,冬天还亲手做了两件小衣服,令我羡慕。再后来。唐琳几乎就不走了。

徐老师!外面执行导演在门外喊,下场该到你了。我应了一声,这行叫老师是习惯,并不是我在剧组里混得多有地位。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保险起见,又掏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那个要买狗的人叫什么?

今天拍雨戏,道哥准备得不够充分,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皱眉,对效果始终不满意,反复调试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心不在焉,回来时才看到唐琳的回复:王金理,我听到有人喊他王总。

秦皇岛今年的冬天算冷的,最低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八度。大街上一眼扫过去,几乎人人都戴着毛线帽,脖子缩进领口里,快步在地面上平移。我也冻得不行,指关节作响,寻思一会有空的话去买副棉手套,不然以后阴雨天有自己好受的。

这么想着,我把最后一张寻狗启示贴到了电线杆上。隔壁还有男科医院,教育网站,************什么的,排版都很朴素。另有一些内容不详的东西,小小一张纸上只印女孩照片,彩色的,角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引人遐想。听说警察最近抓了不少这样的女孩,类似仙人跳,她们见到警察拼命给自己辩白,说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最后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想到这儿,我快步走开了。

秀秀走丢之后,我在心里列出了三个嫌疑人,没办法,半个职业病,有计划的找寻,成功几率总会大些。今天去拜访的,就是当初想要花高价买狗的老板,王金理。

我沿着线路,到了一片别墅区,车到了大门口就不让进了,走了一段时间才到。能花六万块钱买狗,我已经想到王总身价不菲,但没想到这么招摇,住独栋不说,门前还摆了俩石狮子,对过往行人耀武扬威。我在狮子后面蹲了一会,抽了半盒烟,才去门口按铃。

不一会儿,喇叭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谁?我说,我,徐谦,王总之前说要买我的狗。

对面沉默了一会,大门自动打开了,往里走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别墅,刚才话筒里的女人正在门口迎接。女人说,王总在里面等你。

进了屋,大开眼界,如果说外面是按中式庭院设计的,那里面约等于直接复制了卢浮宫,巨大的吊顶集雕刻与绘画艺术为一体,墙上嵌的壁灯眩光夺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王总从沙发上站起来,态度热情,长得跟我预想有些出入,我以为会是个油头滑脸的土老板,现在一看,更像营养过剩的大学教授。王总戴一副金丝边老花眼镜,头发往后背过去,梳得一丝不苟,眼睛细长,笑起来只剩条缝。我自认为穿了最贵的一身衣服,站在他面前,还是朴素得像一位猿人。

我说,王总,打扰了。男人的眼神往我身后瞟了一下,很警惕。我主动解释道,是这样其实我不是来卖狗的,秀秀前天丢了,想问问您看没看着。王总顿了一下,然后亲切地冲我招手,来,坐这儿,别站着说。等把我安置到对面沙发上,王总开始往壶里填茶了,这是上好的龙井绿茶,我朋友给我送来的,尝尝,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重复了一遍,秀秀丢了。

秀秀?王总大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手里的活没停下,在某一刻恍然,秀秀!对,秀秀,那可是条好狗,我记得之前是一姑娘领着的吧,怎么还丢了?我说,那女孩把狗卖我了,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丢了,王总,听说您之前特别想买这条狗?

听到这,王总开始上下打量我,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你觉得是我偷的?我连连摆手,那不能,您肯定不能做出偷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王总冷笑。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跟您应该走在一条路上,我是过来取经的。

我始终注意观察着王总的表情,他眼神虽然飘忽,但情绪一直都没什么波动,直到我说出刚刚那句话。他推了一下眼镜,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做哪行的?我回答,说演员那是自己高抬了,没起来,刚入行的时候还不错,后来运气不好,几个机会都折半路上了。王总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手一敲桌子,你别说,我瞅你是有点眼熟,上过电视,八台,电视剧频道,对不?我点头。

他话锋一转,你啥时候开始做不起来的?我说,三年前。王总来回搓着手心的两个健身球,发出聒噪的响声,他意味深长地说,还真对上了。

水烧好了,王总把刚沏好的茶倒掉,这习惯跟我爸一样,说什么第一壶是用来舒展茶叶的,没必要喝,富讲究,穷也讲究。谁给你支的招?王总问。我说,许广顺老师。王总一摆手,那跟我不是一个,你这人没听过。

许光顺这名字不算我瞎起的,此人是我高中同学,高二上一半没影了,现在指不定入住于哪家精神病院。从某种层面上讲,精神病和大仙差不多,都说胡话,都能看见常人不可视之物,搞不好的时候也都容易被抓。

王总说,虽然不是一个,但情况差不多,目的也相同。那姑娘的狗,不错,有灵性,比人还聪明,骨架宽,通体金黄,尤其是背上那一溜黑毛,够威风,还满六岁了,正好,年纪越大修为越高。我记得我当时出了大价钱买狗,那姑娘都不卖,怎么最后被你捞走了。

我努力表现真诚,回道,那女孩出了点事,要回老家,狗不方便带,就被我趁机拿下了。王总,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冒昧问一句,这法真管用吗?

王总填上第二壶茶,笑眯眯地说,药还有疗程呢,你吃一条狗就转运,这不扯犊子呢吗?

我没吱声,余光看见王总背后的壁龛中,烟雾升起,三根香快要燃尽了,供奉的到底是哪路神仙,看不清。之前我觉得奇怪的气味,就来自于这昂贵的香炉。王总对我的沉默不以为意,他慢悠悠地说,都得积累,凡事都有过程。

我从十三岁就出来做生意了,王总讲,那时候走海路,跟船跑,一周睡不上一个好觉,国内外都绕了一圈,最喜欢香港(这里他念做HONGKONG)和广东那边啦,人讲话有意思,啥都不放在台面上,硬让你猜,跟北方不一样,北方太冷了,话还没抛出来就先冻上了,藏都没处藏,你是哪人?我老实回答,本地的。这点没有骗他。王总点头,那跟我一样。我说,是,要不说看您觉得特亲切。

王总微笑,不用再拍马屁了,这几十年来,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起起伏伏,要说一帆风顺那不可能的,坎有几个,都迈过去了,有惊无险。有一年三十儿,正好是我本命年,陪人吃饭,回家路上看到个算命的,大过年的还出来摆摊儿,不容易,就坐下让他给我算了一卦,用的是铜币,现在拿这玩意算的太少了。问了我生辰八字,东西往桌面上一扔,我问他算出来啥,他说你属鸡,我说是,这不用算也知道。算命的又说,鸡飞得太高,狗就过来了,路就被堵上了。我没听明白,也没当回事儿。后来那年,做生意是有一桩赔一桩,邪门,快到年底了我才想起来这一茬,寻思找个靠谱的再给看看,托人介绍了个老师,姓胡,要不说人家是老师呢,一打眼就看出来关键问题所在了。

话讲到这,王总不吱声了,又开始专心鼓捣茶具,故作神秘。我捧场问,啥问题?王总眼睛眯起来,我不是属鸡吗,有东西克我呢!他往沙发上一靠,感慨道,有时候想想,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是有意思,太极阴阳,天干地支,十二生肖,相生相克,我琢磨半天是这理。

老师给我出的主意,就是把这克我的东西吓走,怎么吓?杀鸡儆猴?不对,错了,应该是杀狗儆狗。

这狗也不能乱找,必须得照着克我那只狗的样子找。老师给我看了,狗足两尺高,祥云缠身,眉毛和两鬓都泛白了,眼珠子乌漆麻黑,通体金毛,就后背有一条黑道。不好寻啊,这么多年我也就弄着七八条。老师说这狗杀了行,吃了也行,吃了效果更猛,狗一看你体内留着同族怨气,知道克不住,自己就跑了,这一跑路就通了。你别说,吃了三只之后,我这生意的确又好起来了。

其实唐琳那天给我打完电话,我就猜到是这回事儿了。十几年前,我没离家出走的时候,我爸带我去狗肉馆打包,我不爱进去,味冲,就站门口,没一会看到有人拿着张画挨个馆问,我还以为是谁家狗丢了,特地来这条街上找,后来发现,他们是要找狗买回去吃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民间一直流传着吃狗肉可以驱赶霉运补阳气的说法,今天再听一遍,还是觉得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尽可着糟粕捡。

见我不吱声,王总主动说,你的那条狗,什么秀秀,我后来是真没再见着。胡老师的联系方式,可以给你,你找她看一下也行,别整叉劈了,要狗的话,我有几个渠道,能帮忙找找。我说,那多不好意思。王总乐了,眼睛又一次从脸上消失,没事儿,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了。

他从脖领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是个小型十字架,做工精美,透着银光,原来他一直都戴在身上,之前被衣服和肉挡住了。王总说,我现在是教徒,不搞这套了。

我盯着那个十字架看了一会,说,信这个狗就不挡路了?王总微笑,不是我选择信不信,是主找到了我,把我从原来浑浊的地方带走了,带到了一个沉静明澈的新世界。原来的那些东西,什么悔恨啊,罪孽啊,伤痛啊,包括那只狗,也肯定都留在过去了。

我问,主怎么找到你的,打电话?王总脸一沉,你什么意思?我回过神,知道失言了,站起来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对王总鞠了一躬,茶是好茶,给我喝浪费了,既然狗不在这,我也就不打扰了,谢谢王总点拨。王总没起身,板着脸,行,那今天就到这了,名片找菲菲拿就行,我就不送了。菲菲就是带我进来的那个保姆,此时已经站在我身后准备送客。

我跟着她来到玄关,这个女人不算瘦,但走起路来竟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似在平移。菲菲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堆卡片,她翻找的时候有意无意用身体挡着。再转头,王总已经不在客厅了。我假装客套地问,平时来找王总的人多吗?菲菲说,不多,王先生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别墅外,我低头看手里的两张名片,一张是最普通的版式,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宠物咨询中心,电话尾号是四个七。另一张是棕色的,右上角画着半个太极图,正面为阳,也没有姓名,只印了地址和电话,背面为阴,底部写有一行小字:世间万物无非数,吉凶悔吝有其机。

名片我留了第一张,扔了第二张,半柱香的功夫,又绕到后门,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隐蔽角落继续蹲着。剩下的几根烟也都抽完了,完全没找到秀秀的踪迹,又有点想念唐琳,她曾经多次和我强调,婚礼当天一定要让秀秀上场送戒指,它是我们彼此之间爱情的见证人。

秀秀的丢失像是宿命给我的警醒,也许结局不会像我所期望的那样发展,意外时刻都在。我不愿多想,只发挥余热,找寻线索,试图跟生活里的剧本抗衡。

这时,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从直道上开进了王总的院子,有人下车,闪身进了后门。过了一会,一个精壮的矮个男子佝着腰走了出来。我往灌木丛的方向站了站,这回清楚地看到,矮个男人的背后还驮着一位瘦子,后者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双手卡在背后,应该被绑住了,矮个男几乎是将他扔进后座的。菲菲站在台阶上,抱着胳膊,用一贯冷淡的表情,俯身对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点头,菲菲转身关上了门。

我找准时机,适时拨通了第一张名片上的电话,尾号四个七那个。

对面很快接通,我看到矮个男人一手搭着桑塔纳的车门,另一只手把电话拿到耳边。嘹亮地说了一声喂。我马上把电话挂断了。

这其实算是意外收获,我的第二个偷狗嫌疑人,居然也在这一天出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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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于谦 编辑 | 卡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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