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色萨摩耶
星期一对于上班族来说是煎熬的开始。作为一名设计师，老游比普通人更加煎熬，因为他的工作基本上每天都会加班。所以每天上班，他得在包里带上很多家当，比如一袋咖啡一袋茶叶一袋零食一盒口香糖一把没事把玩的橄榄核手串。另外，他也把那个瓷虎带上了。
老游上班的公司属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广告公司。公司业务主要分为三大类，一类是各种营销活动的执行，一类是媒体代理销售，一类是企业一些企划设计等。所以公司的事情也很杂，基本上一些客户的基本需求都会找他们。老游的设计就更加宽泛了。从视频设计到产品包装设计，甚至一些氛围设计，基本上需要设计的地方老板都会接下来让老游去处理。老游有时候自嘲自己除了专业的设计外，其它的都可以设计，是个万能设计师。
正因为是万能的，所以很多客户事无巨细都会找到他们，一些客户甚至直接把他们公司当作打杂的服务机构，从日常开会的会场横幅到企业产品的包装盒，都会找他们。比如他们公司最大的客户“黎明珠宝”。
黎明珠宝的营销总监胡磊，每个星期都会光临老游他们公司几次，现场指导老游进行设计。
早上才到楼下，老游就看到胡磊的宝马轿车停在了公司楼下。上班第一件事果然就被告知黎明珠宝下个月要搞个促销活动，要设计一系列宣传品，让老游赶紧在胡磊受意下设计出来。
老游公司的营业额有三分之一是黎明珠宝带来的，在公司里胡磊的地位可以说比老板还要高。老游公司的老板叫李俊才，是胡磊的大学同学，公司能稳定地接下黎明珠宝的服务业务，这层关系起到了关键作用。李俊才也非常感谢胡磊的支持，公司里一应大小事件，只要胡磊提了意见无不遵照他的想法执行。所以有时候同事在背后说，胡磊才是公司的老板。
今天胡磊先让老游自行设计一个海报，然后跑到李俊才办公室喝茶，等老游设计好他再在老游的设计上提修改意见。
老游把包里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到桌面，就开始了海报的设计。
老游服务黎明珠宝差不多三年多了，对于黎明珠宝的设计风格和要求非常熟悉，所以海报设计得很快。设计完后就去喊胡磊过来检查成果。
胡磊刚走到老游办公桌，一眼看见了桌上的瓷虎，“噫”地一声，把瓷虎拿到手上把玩：“这个瓷虎好漂亮！”他除了珠宝工作，私下还是位收藏迷，收藏子很多自以为挺有意思的东西。
老游有些意外，有点后悔不该把瓷虎从包里掏出来。
胡磊拿着瓷虎问：“这是从哪里买的？这个釉很特别，而且造型也很奇特！”
老游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胡磊目光还是盯在瓷虎上，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老游打断了他：“胡总，您看看海报这样设计可以吗？”
胡磊这才有点不舍地放下瓷虎，坐到老游的椅子上仔细检查起海报来。
促销海报最重要的是促销信息的表达，作为营销总监，黎明珠宝的促销方案都是胡磊一手拍板的，所以他非常注重各种细节的表现。老游设计海报用了两个小时，胡磊起码得修改一倍的时间。
到了午饭时间，公司老板李俊才让老游先去吃饭，他等胡磊把海报修改完，请他单独一起吃饭。
老游像往常一样在公司楼下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时，胡磊已经离开他的办公桌。老游在椅子上，正准备把椅子放低午休一下。一抬头，发现早上搁在办公桌上的瓷虎不见了。
老游脸一下子白了，赶紧寻找。他坐的是格子间，又在公司里，身边的同事都是一起工作生活了好几年的朋友了，平时即使把钱包手机放在桌子上也没人拿。再说即使是谁喜欢他桌上的东西，拿去之前也会跟他说一声。老游把桌上都寻了一遍，又在地上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瓷虎的影子，于是站起来问坐在后面的小胖，没有没看到谁来过他的座位。小胖中午点的外卖，没有出去吃饭，告诉老游说，他走后就是胡磊坐在他那里，也没有旁人来过。
“哦。”小胖想起来：“你座位上的那个瓷虎胡总好像特别喜欢，老板顺手送给胡总了，还说让你等下去找他，看是多少钱，他把钱补给你，你再去买一个。”
老游一屁股坐回在椅子上，心里一片叫苦声：这下怎么办，这个瓷虎怎么可能买得到呢？要是普通是饰品，老板不给钱，他送给胡磊也没关系，偏偏是这个瓷虎。老游恨不得搧自己两耳光：明知道瓷虎不一般，为什么要放到桌上！
思前想后，老游觉得还是找个借口直接跟老板说明一下，去胡磊那里把瓷虎要回来。
好不容易熬完午休时间，老游看到老板李俊才回到办公室，失望的是没有看到胡磊。也许是跟往常一样，吃完饭胡磊直接在楼下开车回公司了。即便是这样，老游觉得还是先跟李俊才解释一下，再去找胡磊要瓷虎比较好。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老游鼓起勇气走到李俊才办公室：“李总……”
还没等老游讲完，李俊才说：“老游，我正准备去找你，你桌上那个瓷虎胡总特别喜欢，我没经过你同意，擅自送给他了。多少钱你告诉我，我补给你，你再去买一个！”李俊才平日想尽办法讨好胡磊，一个小小的瓷器能讨好胡磊，他也很开心。准备只要老游报一个数字，他再在上面加点钱。
老游嗫嚅着说道：“那是我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是吗？”李俊才说：“那要不问问你女朋友在哪儿买的，帮忙解释一下，不行的话我出面跟你女朋友说声也好，算是帮下公司嘛！你懂的！”李俊才并不是一个霸道的老板，平时对员工也不错，也能体谅员工的各种行为。
老游这下不知道怎么说了。在老板办公室踌躇了半天，涨红着脸退了出来。李俊才追着跑出来塞了一千块钱在他手里。这一千块钱在老游手里像个烫手的山芋，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晚上回家里考虑了一宿，老游觉得不跟李俊才汇报了，直接到黎明珠宝去找胡磊当面解释一下，把瓷虎要回来。
早上不到六点老游就起床了。他想早点到黎明珠宝，在胡磊到公司的第一时间找到他，免得因为工作错过。
黎明珠宝在当地算知名企业。黎明珠宝的创始人刘黎明先生堪称商界的奇才。如果真要从黎明珠宝的发家史看，珠宝其实不是他们的主业。在黎明珠宝的早期，创始人刘黎明先生更像一个出色的投资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城市建设还处于规划阶段，刘黎明就买下了一处私人住宅，然后通过拆迁获得了第一桶金。而后迅速进入当时火热的房地产行业，期间还涉足互联网与物流等多个热门行业。一夜之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转变成为商界大亨。而黎明珠宝仅仅是刘黎明这五六年才开始涉足的行业。虽然如此，黎明珠宝发展迅猛，目前已经布局全国，甚至海外也有分店，隐隐有往海报发展，比肩国际珠宝品牌的势头。这样的品牌在老游生活的这个城市，影响力可想而知。无论是市井街头，还是行业峰会，只要谈起黎明珠宝和他背后的黎明集团，人们无不对刘黎明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李俊才的广告公司跟黎明珠宝服务了好几年，都跟刘黎明缘吝一面。他曾不止一次在私下跟胡磊请求，希望有机会可以拜访一下刘黎明，跟他照张合影，放在公司最显眼的地方，作为他个人对外炫耀的资本与企业对外宣传的内容。无奈刘黎明无论在外界还是在企业内，鲜少与人深入接触，更不喜欢像一些企业家一样抛头露面。
黎明珠宝的办公大楼在市中心，是自己买的地皮建设的大楼，胡磊办公室就在黎明大厦的28层。
之前因为工作原因，老游来过黎明大厦几次，所以跟前台简单交流了一下，把自己在广告公司的工牌亮出来，前台小姐就客气地把他引到了电梯间。
时间还早，距离胡磊他们上班有一个小时。老游到28楼后，站在电梯口候着。他来之前就考虑过怎么跟胡磊把来意说明，同时也希望做到不得罪胡磊。老游思考了很多遍，也找不到很好的措词方式，晚上连夜到精品店买了条烟，届时送给胡磊，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原谅。
老游在28楼的电梯间等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电梯门开了，28楼第一个上班的人才到。
老游忙站到一边，给出来的人让开中间的通道。
出来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上班族装扮。而是一个差不多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头发干净整洁，穿着一件一看就知道质地非常考究的衬衣，手里随手拿了一个也不知什么品牌，款式很特别的男式手包。脚下的皮鞋跟他的整个人一样，给人感觉整洁又高档，却又没有那种盛势临人和有钱人咄咄逼人的感觉。总体是儒雅和气质的那种人。
男人见到老游，微微有些惊诧，同时也微微点了一下头。
老游不认识他，拘谨地站到一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让老游感觉到奇怪的是，男人并不是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头高大威猛的萨摩耶大犬。普通的萨摩耶犬基本上都是全身白毛。这头萨摩耶大犬不仅个头比普通的大近乎一倍，而且全身的毛发是那种近乎黄金一样的金黄色。金色萨摩耶犬并没有拴绳子，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不侵扰左右，像个骄傲的跟班。
老游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大狗。心里对男人充满了艳羡，不仅低声发出一声赞叹。
听到老游的赞叹，男人不仅有些吃惊，：“你看见狗了？”
老游说：“好漂亮，它的毛是天生的吗？”
男人说是。问老游是哪个部门的。
老游毕恭毕敬地告诉男人，自己是俊才广告的设计师，今天过来是有点小事情想找一下营销中心的总监胡磊。
男人若有所思，又问了一下关于俊才广告的情况。老游也知道像黎明珠宝这么大机构，合作的第三方公司肯定非常多，于是老老实实把自己上班的公司介绍了一翻，并有些自豪地告诉男人，黎明珠宝所有的促销执行基本上都是俊才广告落地的。
这样啊！男人在原地考虑了一几秒钟，仔细打量了老游几眼，带着狗往楼层最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