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圣经》与历史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地理、政治等种种原因，人类对古代的巴勒斯坦地区是极度缺乏认识的。为此，人类只能通过《圣经》中被合称为《历史书》的部分，即从《约书亚记》到《以斯帖记》的十二卷书（天主教为十六卷书），来大致勾勒出古代巴勒斯坦地区的画卷。而《圣经》本身作为一本宗教典籍，其成书目的是提出神学观点并为之例证，而非记叙准确的历史。在《历史书》中，必有记载偏颇之处，如上帝的显灵与对犹太人城邦繁华度的描述等。近年来，随着考古学的深入发展，我们也得以瞥见古代巴勒斯坦地区的真实面貌。譬如，非利士人与希伯来人同期出现，前者在科技发展上更胜一筹。而在非利士人与其他古巴勒斯坦民族被新亚述帝国及之后的新巴比伦帝国攻灭后，幸存的希伯来人凭借前者留下的生活于生产设施，开始繁荣兴盛起来。随着希伯来人口越来越多，民族内部也出现了斗争现象。而在分裂的北国以色列与南国犹大得到考古记录证实的同时，一个统一的以色列王国是否存在过，并未有明确考古佐证。而《历史书》中所记载的大部分人物，大多数仍未在考古中得到证实。而从发掘出的村落规模来看，当时的以色列纵使已形成了中心化的城市，也几乎毫无可能是如《圣经》中描写的那样，富庶而强势的国家。而作为一神教的犹太教甚至直到王国时代晚期才正式形成。本文将仍按照《圣经》（以《和合本》为底本）梳理古代犹太王国的历史，剔除其中的神明与夸张成分，使用犹太教传统历法与基督教传统历法来推算时间，并结合考古记录进行修正。
以色列十二支派分布图
一、撒母耳与士师时代的尾声
约书亚死后，约公元前1375年（一说1220年），以色列民族进入了士师时代。在这个时期，希伯来人由一系列被称为士师的领袖所领导。“士师”在希伯来语原文中是“审判官”的意思。但实际上，士师们不仅要为以色列的人民裁断案件，更要带领他们反抗压迫，重获自由。在这段时期内，希伯来人在宗教、政治与军事事务方面，还没有形成集权的体系，甚至连行政机关与独立的军队也未建成，因而先后受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和合本》译米所波大米）、摩押、迦南、米甸、亚扪等王国的支配，甚至连埃及都依旧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被认为造成于公元前1208年的麦伦普塔赫石碑第27行记载：“以色列荒芜，其种无存”。这也是“以色列”这个词汇首次出现在考古记录之中。
麦伦普塔赫石碑，藏于开罗埃及博物馆
到了士师时代末期，西方的埃及新王国崩溃，进入了第三中间期，无暇东顾。北方的旧亚述帝国则受与巴比伦王国的战争及阿拉米人入侵的影响，陷入了泥潭。此时，希伯来人被西边的非利士人所支配。“巴勒斯坦”一词正是来源于“非利士”一词。根据考古研究，非利士人源于克里特岛，并率先使用了铁器。他们有制造战车的能力，并垄断了附近的铁矿，令希伯来人无法铸造先进的兵器。他们拥有迦萨、亚实基伦、亚实突、以革伦与迦特五座坚固的城市，并具有精心的城市规划，以此为基本盘，向希伯来人发起进攻。他们的酿酒业与橄榄油业同样发达。到了公元前11世纪，非利士人一度达到了3万人之众。他们对希伯来人造成了很大的压力。纵使勇猛的士师参孙带领民族拼死抵抗，甚至在拉末利希之地取得了大捷，也仅仅缓和了一时危机而已。此时的以色列可谓内外交困：宗教上，祭司制度腐败，信仰生活濒于破产；政治上，人民目无法纪，“各人任意而行”；外交上又受制于强邻非利士人。在这希伯来人最黑暗的时代，一位民族英雄，也是摩西之后的第二位先知：撒母耳应运而生。他行将拯救以色列脱离士师时代的危难绝望，转入君主政制的平安兴盛时代。
位于以色列阿什基德市的非利士人博物馆，众多酒器显示着曾经的繁荣
撒母耳来自以色列十二支派中的利未支派，这个支派的成员世代为祭司。他于公元前1105年（一说1083年）生于拉玛城，少时在示罗城的圣殿中服侍这里的祭司，也是当代士师以利。以利的两个儿子都是堕落败坏的人。以利对他们深感忧虑，也因此对撒母耳愈加青睐。不久后，希伯来人与非利士人交战，在亚弗之地大败。此时已经九十八岁，不能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的以利为了激励士气，便吩咐自己的两个儿子将约柜抬进军营。但事与愿违，以利的两个儿子兵败被杀，约柜也被非利士人夺走。以利听闻到兵败的消息后，就倒地而死。示罗城也被摧毁。
撒母耳像，绘于17世纪，藏于顿涅茨克艺术博物馆
圣器被夺，领袖身亡，在这危难关头，撒母耳站了出来。他团结了以色列民族，重新树立犹太教的权威，并激发人民的斗志，使他们对非利士人同仇敌忾。不久后，非利士人的亚实突、迦特、以革伦三城先后遇到瘟疫与鼠灾。他们将之归结于约柜显灵，派人将约柜送回了希伯来人处。这让希伯来人民心大振。待到数十年后，非利士人再度攻伐时，撒母耳带领军民英勇回击，将非利士人打得丢盔弃甲，并乘胜追击，将被非利士人占领的地区尽数收复。
晚年的撒母耳遇到了与以利一样的问题：他的两个儿子同样不成器，无法继承他的位置。以色列的百姓也来向他投诉，纷纷表示要换一位君主来统治他们。在与百姓们开会协商无果后，撒母耳宣布，他会在下次集会上指名一位希伯来人的国王。古以色列的士师时代行将终结，新的王权时代即将到来。
撒母耳的活动路线图
二、扫罗的上位
扫罗生于公元前1080年，来自十二支派中至小的便雅悯支派。他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富家子孙。为了寻找父亲丢失的驴，他与仆人向外走了很远，吃尽了携带的食粮也未如愿。扫罗听从仆人的建议，带上仅有的银子前往撒母耳处，寻求后者的建议。扫罗的出现正合了撒母耳的心意。他请扫罗参加宴席，并将膏油倒在扫罗头上，即膏立他为希伯来人的国王。扫罗离开后，撒母耳即召集所有支派，掣签选出国王。最终，扫罗被选中为王。扫罗的身姿征服了在场的许多希伯来人，但仍有群众质疑他的能力。
不久，亚扪人向生活在约旦河外的以色列小支派基列发起了进攻，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亚扪人的国王拿辖以此羞辱基列人，放言要剜去他们的右眼。基列支派的使者赶忙向扫罗禀报，这让扫罗大为震怒。他许诺在三日之内集结兵马，援救基列。使者则返回基列，并向亚扪王拿辖谎报将在第三天太阳升起之后正式投降，从而放松了亚扪人的戒备。第三天凌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之时，扫罗带领以色列军队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围攻亚扪军队。亚扪军队大败，拿辖于乱军中被杀。扫罗带领军队将亚扪人赶出了以色列地，方才凯旋回师。此时的扫罗表现出了自己的大度，公开赦免了那些曾质疑他的能力的群众。在撒母耳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吉甲之地，正式加冕扫罗为王。一个统一的以色列王国正式诞生。此时的扫罗方才而立之年。
扫罗王（晚年）塑像，藏于北卡罗来纳州艺术博物馆
即位后，扫罗挑选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其中两千人担任王室卫兵，一千人则跟随他的儿子约拿单。约拿单自作主张，攻击了驻扎在迦巴地的非利士人并取得了胜利。随后，面对非利士人的大军压境时，约拿单又利用非利士人内部同样部族众多，彼此难以相认的弱点，于夜间带领小股部队从小路潜入非利士人军营制造混乱，令其自相残杀，从而一举奠定了胜局。在此之后，扫罗王又东征西讨，将周边的摩押人、亚扪人、以东人、非利士人并琐巴诸王一一击败。在埃及与亚述这两个主要势力对黎凡特地区无暇下手之际，扫罗就这样确立了以色列王国在黎凡特地区的霸权地位。但他对王国的集权化付诸甚微，这为他之后的下场埋下了隐患。他的王国的实际控制疆域也并不大。除其本家便雅悯支派的外，其疆域只涵盖了以法莲、玛拿西支派与若干其他小支派的地盘，可能还有部分现在的外约旦地区。
相传，一群被称为亚玛力人的民族曾在摩西带着希伯来人游荡于旷野期间攻击希伯来人。此时，以色列王国的力量已今非昔比。撒母耳便趁机向扫罗进言，要报这当年的仇恨，将亚玛力人全族屠杀殆尽，甚至连牲畜也不放过。扫罗带领希伯来人战胜了亚玛力人，将其人丁尽数杀灭，却怜惜同样高大英俊的亚玛力王亚甲，而仅仅是活捉了他。贱弱的亚玛力牲畜确被屠戮殆尽，上好的亚玛力牲畜却被以色列士兵们据为己有。撒母耳对扫罗的悖逆大为恼怒，亲手结束了亚甲的性命，并自行回到了故乡拉玛城，与扫罗一刀两断。
三、扫罗与大卫
撒母耳膏立大卫，出土于叙利亚的杜拉欧罗普斯遗址，绘于公元3世纪
在之后的游荡之中，撒母耳在伯利恒城遇到了一位俊美的羊倌，并对他施以膏立之礼。这位羊倌被后世称为大卫（族长、管理者之意），他的真实名字已不可考。大卫善于弹琴，因此被扫罗作为乐师征入宫中，之后又为扫罗持兵器（另一种比较实际的说法是，大卫早先曾在摩押为兵，在回到以色列后因其丰富的战斗经验，而被被征入宫中）。不久之后，希伯来人与非利士人烽烟再起。非利士人派出了身高2米97（一说2米05）、武装到牙齿的巨人歌利亚，日日夜夜在以色列军队前挑衅，令希伯来人闻之色变。即便是曾经勇猛的扫罗王，面对歌利亚的单挑挑衅也畏惧地避让三分。此时，大卫前来为身为士兵的兄长送饭。他听闻歌利亚的挑衅，便自告奋勇向扫罗王请缨。他使用弹弓发射石头，正中歌利亚眉心，一击毙命，并割下了后者的首级。非利士人士气大跌，希伯来人乘胜追击，夺了非利士人的营地。大卫在此得到了扫罗的器重，被封为战士长，并与扫罗之子约拿单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然而在班师回朝时，以色列民众对大卫的歌颂要多于对扫罗的，这让扫罗深感不悦。
扫罗王与弹琴的大卫，绘于1878年
大卫行将歌利亚斩首，绘于19世纪60年代
多年为王让扫罗从一个慷慨大度的领袖变得顽固不化、刚愎自用。为了除掉大卫，扫罗封大卫为千夫长，命令他南征北战，意欲借刀杀人。但大卫骁勇善战，不仅屡战屡胜，甚至还赢得了扫罗之女米甲为妻。扫罗大为恼火，为此亲自行刺大卫。扫罗之子、大卫的挚交约拿单劝谏父王，却也险些被杀。为此，大卫不得不出走他乡。他经过多方辗转，将数百对扫罗统治不满的人收入麾下，娶得了新的妻子，并在数场与扫罗军队的遭遇战中深入敌营，直接威胁到扫罗本人，从而逼退了他们。同期，撒母耳去世。随后，大卫前往投奔非利士人，并受赐洗革拉城。但后来，非利士人要与希伯来人开战，便好言相劝大卫离开。大卫只得另投他处，并击败了掳掠他们一行人辎重与家眷的亚玛力人。而在非利士人对希伯来人的战争中，希伯来人大败。扫罗兵败自杀，他的包括约拿单在内的数个儿子也战死。
扫罗之死，绘于1848年。年迈的国王带着贴身侍从，已经做好了杀身的觉悟
四、大卫作王
扫罗死后，犹大支派长老即膏立大卫为王，但其他支派却拥护扫罗的一个儿子，伊施波设（《和合本历代志上》记为伊施巴力）为王（《撒母耳记下》记载伊施波设仅为王两年，他可能是因为非利士人的侵扰等原因，在5年后才正式登基为王）。前元帅尼珥之子押尼珥成为了新的元帅，辅佐伊施波设。大卫则以侄子约珥为元帅。两方展开了长达七年的内战，大卫一方的优势则越来越大。最终，押尼珥背叛了伊施波设，意图投奔大卫，却被约押暗杀。伊施波设成了孤家寡人，被两名军长所杀。大卫处死了这两名军长，厚葬了伊施波设，自此成为了以色列的唯一国王。他起兵攻下了耶路撒冷，将之重新修缮，定为都城，并打败了来犯的非利士人。他还将约柜运到耶路撒冷，加以保护，并收养约拿单的儿子作为报答。在此之后，大卫建立起了一套专业的官僚体制，进行了一次人口普查，并继续开疆扩土，连续击败非利士人、亚兰人（即阿拉米人）、亚扪人、摩押人、亚玛力人与琐巴诸王，赢得多方进贡，并用战利品与贡物继续修缮耶路撒冷城。
出土自Khirbet Qeiyafa，作于公元前10世纪的铭文，这是“伊施巴力”这个名字首次出现在考古记录中（不一定是国王名）
大卫王朝的以色列联合王国疆域范围
在位期间，大卫广纳妻妾。他因觊觎有夫之妇拔示巴的美貌，便使约押带领拔示巴之夫出战，使后者阵亡，从而娶拔示巴为妻，并生育了所罗门。之后，他的长子暗嫩强奸了同父异母的女儿他玛，但大卫爱子心切，没有处罚暗嫩。他玛的亲生兄长押沙龙义愤填膺，谋杀了暗嫩，也自此不再受大卫待见。数年后，押沙龙正式谋反，但被镇压，并被约押所杀。之后，大卫又平定了一个名为示巴的土匪的叛乱（他代表了北方支派对大卫统治的不满），修建了新的祭坛，并开始为修建圣殿准备建筑材料。大卫还在世的最长子亚多尼雅争取到了约押的支持，试图自立为王，但大卫将他制止，并正式膏立所罗门为王。不久，大卫重病，在病床上向所罗门留下最后的教训后撒手人寰，享年七十。
祭司撒督受大卫支派，对所罗门施以膏立之礼。柯内利斯·德·佛斯（1584-1651）绘
五、所罗门作王
所罗门时期的对外贸易
所罗门即位后，不久即处死了野心不死的亚多尼雅与其支持者约押及其他同伙，重立新的祭司，并对官僚体系进行完善与大换血，将全国划分为十二个地区，分立官员管理，迅速稳定了王位。之后，他同样广纳妻妾，迎娶了许多外邦女子，如埃及法老西阿蒙之女为妻，从而与埃及结为同盟，消除了西方的隐患，并加固耶路撒冷城墙。他又与推罗国结盟，并利用以色列联合王国身处两片海域之间并且横跨主要商路的地理位置，发展红海和阿拉伯半岛的贸易。他在南部沙漠开采铜矿，与埃及人、基利家人、赫人（可能是赫梯人）做马匹和战车生意。因此，以色列联合王国迎来了难得的和平繁荣时期。在所罗门的统治下，以色列的农业得到了大发展，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他本人还具有高超的智慧与艺术天赋。传说，有两个共床而眠的妇女，她们抱着一个活婴儿和死婴儿来向所罗门理论，述说其中一人在睡眠中压死了自己的婴儿后，就将自己的婴儿与对方的婴儿调换。为了辨明谁是活婴儿的母亲，所罗门命令将活婴儿与死婴儿劈开，各取一半分给两个******。通过观察两个妇女的情绪，所罗门做出了正确的判决。他还作了许多箴言与诗歌，流传后世。有关《摩西五经》作成的假说中，最为流行的底本假说认为，至少有J、E、D、P四种文献为其提供了原始材料。其中的J文献（即耶和华文献）即作成于所罗门时期。
所罗门的判决，尼古拉·普桑绘于1649年
所罗门的所有伟业中，最重要的是建立了第一圣殿。他在父亲大卫搜罗的建筑材料基础上继续搜集材料，从推罗请来建筑师，并引入徭役制度（犹大支派免除该制度），正式开始建造工程。7年之后，豪华无比的圣殿落成。所罗门将父亲的财宝都献入殿中，将约柜也迎入圣殿，并亲自带领以色列百姓，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在此之前，希伯来人的宗教中心大部分位于十二支派中的最大者——以法莲支派境内。圣殿落成之后，希伯来人的宗教中心便转移至位于便雅悯支派境内，接近犹大支派的耶路撒冷。这为今后的王国分裂埋下了伏笔。
所罗门圣殿想象图，右下是著名的、用来给祭司洁净身体的“铜海”水器
之后，所罗门又花了13年时间为自己建造宫殿，在城墙间修建塔楼，对已存在的城市进行翻修来加强城防，并建造新的城市。他完成了士师时代的未竟之事，征服了全部迦南地区，并在红海兴建海军。不久，来自示巴王国的女王前来造访所罗门，领教了他的智慧。她向他赠予重礼，云雨一夜后离去，之后便生下了埃塞俄比亚所罗门王朝的开国之君——孟尼利克一世。孟尼利克长成后一度前往以色列学习治国经验，据说甚至将约柜掉包到了埃塞俄比亚，保存在如今阿克苏姆的锡安的圣玛利亚教堂当中。
锡安的圣玛利亚教堂的礼拜堂，传说约柜就保藏在其中
晚年的所罗门在外邦女色的诱惑下，开始崇拜外邦神明，并大兴土木，为外邦神明建设邱坛，大大消耗了国库财产。他对推罗的贸易出现赤字，不得不割让数座城池。以东人与亚兰人再度聚集起兵，反抗以色列王国。而在先前修建圣殿、城墙等工程时，所罗门对其他支派人力的无限制征用也令其他支派成员苦不堪言。以法莲支派中出了一个名为耶罗波安的人，他试图领导众支派反抗所罗门。阴谋败露后，他便逃到埃及避难。不久，享国四十年的所罗门去世，葬于耶路撒冷城。他的儿子罗波安接替他做王。
六、王国分裂
罗波安新王上任，听信身边年轻人的谗言，说要对以色列百姓施以更苦的劳役、更重的刑罚，伤透了许多人民的心。为此，除罗波安的本家犹大支派，及基本盘靠近犹大支派、本身最为弱小的便雅悯支派依然归属罗波安治下外，其余十个支派都迎回耶罗波安，奉他为王。耶罗波安定示罗为都，修建宫殿，并自任大祭司。他将王权与神权合而为一的做法受到了一些人的不满。那些祭司、利未支派成员及部分其他希伯来人仍前往耶路撒冷进行宗教活动。就这样，以色列联合王国分裂成了北国以色列与南国犹大，数十年的内战也随之开始。此时，是公元前931年。
耶罗波安组织拜偶像的祭祀活动，谢尔布朗德·凡·顿·埃考特绘于1656年
由于祭司等众多人口的迁入，南国犹大人丁兴旺，繁荣了起来。但罗波安治国不精，在国库充盈起来后，也走了老年所罗门的老路子，四处为外邦神明修建祭坛，引发国内百姓纷纷效仿。这种不专注的信仰让犹大王国的人民目无法纪，乱搞男女关系，甚至出现了娈童现象。犹大人民的凝聚力也因此降低了不少，军队更是毫无战力。此时，埃及在多年分裂之后，重新统一在第二十二王朝之下。该王朝首任法老舍顺克一世（《和合本列王纪》中记为示撒）对外大举用兵，席卷了叙利亚、非利士、腓尼基与内盖夫地区，犹大王国也难逃毒手。豪华的第一圣殿被洗劫一空。罗波安只得以铜代金，欺骗自己与犹大百姓，直至去世。他的儿子亚比央（又名亚比雅）继位为王。
卡纳克神庙的泡沫石入口大门，其上详细记载了舍顺克一世所征服的城市清单，但其中并没有耶路撒冷城。而《圣经》中的示撒是否就是舍顺克一世，迄今仍未完全考证
北国以色列的耶罗波安听闻南国王位传递，立刻兴兵攻打犹大王国。但亚比央奋起还击，以少胜多，并乘胜追击，反而攻占并劫掠了北国的数个城市。不久，亚比央与耶罗波安先后去世。亚比央之子亚撒继位南国犹大，耶罗波安之子拿答继位北国以色列。亚撒延续了父亲的英明神武，再次以少胜多库施王谢拉的入侵军队。南国犹大自此在他的统治下，迎来了数十年的和平时期。但对于北国以色列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
七、以色列之乱
拿答继位两年后，在围攻非利士的基比顿城时，被他的手下，来自以萨迦支派的巴沙所杀。巴沙遂篡位为王，并将拿答一族满门抄斩。即位后，巴沙踌躇满志，发兵攻打南国犹大，意欲将撒母耳的故乡、位于便雅悯支派境内的拉玛修筑为城，这样既立了牌坊，又扩大了以色列势力范围。但亚撒贿赂巴沙的盟友，大马士革（《和合本》译大马色）-亚兰王便哈达，后者就反而帮助犹大王国，攻下了许多以色列王国在北方的疆土。巴沙的军事行动因此被迫中止。原本为修筑拉玛城而收集的建筑材料则被亚撒用来其他便雅悯支派的城池，用以加固边防，保卫耶路撒冷。巴沙去世后，他的儿子以拉继任为王。但与拿答类似，他在位两年后，于醉酒时被手下、车兵指挥官之一心利所杀。心利篡位后，同样将以拉一族灭口。此时尚且在外征战的以色列军队拥护他们的指挥官暗利，回师围攻心利，迫使后者自焚而死。另有一些以色列人拥护心利的亲属提比尼。最终，暗利在内战中胜出，成为了以色列的国王。他在战略价值极大的撒马利亚山顶修筑城池，并迁都于此。以色列的国王自此也被称为撒马利亚王。军队出身的他，在对外战争上也有着一定战果，如使摩押王国重新臣服。
出土于古摩押王国（现约旦境内）的米沙石碑，现藏于卢浮宫博物馆。其上记录了暗利对摩押王国领土的侵占，使暗利成为了第一位有考古记录证明其真实性的古犹太国王
暗利在撒马利亚城落成前去世，其子亚哈继位。他娶了腓尼基女子、推罗与西顿王国的耶洗别为妻，从而与腓尼基人结盟，并顺应妻子的信仰，在撒马利亚城为巴力（又称巴尔）神建造神庙与祭坛，还用象牙造了一所宫殿。在王室的操作下，以色列国的贫富差距迅速扩大，改革政策却收效甚微。耶洗别是个暴行的人。亚哈看上了一处有主的葡萄园，耶洗别便吩咐自己的手下杀掉了葡萄园的主人。她还曾下令屠杀国内的先知。宫廷高官俄巴底将数百名先知藏在洞穴中，并为他们提供饮食，才保住他们的性命。先知以利亚前往规劝亚哈，却被耶洗别恐吓而逃。在逃亡的路上，他先后膏立了耶户与哈薛为王，并收以利沙为徒。同期，亚撒去世，他的儿子约沙法继位为犹大国王。
以利亚规劝亚哈与耶洗别
亚哈在位期间，有三场主要的战役。第一场是对亚兰王便哈达的战役。便哈达率领全军与其他许多小国国王一起包围了撒马利亚城，并在战前对以色列派出使者，开出了极具羞辱性的条件。亚哈拒绝了这些条件，并趁亚兰军队午间休息时，亲自率领军队，大破亚兰军队。双方进行了7天的休整，于亚弗的平原展开决战。亚兰军队大败，残兵逃入亚弗城中，其混乱甚至使亚弗城墙倒塌，压死者甚众。便哈达遂自缚向亚哈请罪，并将曾经占领的以色列领土归还了一部分。自此，以色列的国力得到了恢复，成为黎凡特地区许多其他小国的领袖。许多非希伯来人也成为了以色列的国民。
第二场战役发生在公元前853年。此时，经过多年发展，新亚述帝国多次击败阿拉米人，逐渐恢复了原先的势力范围。为了对抗亚述帝国，奇里乞亚、北叙利亚、以色列、亚扪及叙利亚沙漠中的众多部族联合起来，在阿帕米亚地区的夸夸对抗亚述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三世（《和合本》译撒缦以色三世）。根据库尔克石碑的记载，亚哈在耶斯列丘修建了战车基地，并在这场战争中贡献了一万步兵与两千辆战车（这个数量很可能虚高，有说法认为应去掉一个零，也有说法认为这是将推罗、犹大、以东与摩押等王国的援军也划到了亚哈名下），但仍然无法阻挡亚述扩张的脚步。在此之后，摩押再次背叛以色列。亚哈与之交战，铩羽而归。摩押人为了庆祝这场胜利，便修造了上文提及的米沙石碑。
记叙了夸夸之战的库尔克石碑，藏于大英博物馆
第三场战役，也是亚哈的最后一战。在此之前，为了联合犹大王国参与夸夸之战，亚哈将自己的女儿亚他利雅嫁给了犹大王国约沙法的儿子约兰。由于亚兰王便哈达没有将侵占的所有以色列地区尽数归还，亚哈便以收复故土为名，联合约沙法出战。便哈达自知理亏，又与犹大王国有交情，便对士兵下令，只以亚哈为目标。预先得知了这一点的亚哈便换上一般军装混入军中，却让约沙法身穿王服，带头冲锋。但最终，在战场上，身着王服的约沙法被亚兰军队认出而得以幸存，军中的亚哈却被飞矢所伤，坚持指挥一天战斗后失血过多而死。他的长子亚哈谢继位。
亚哈之死，古斯塔夫·多雷所绘。被射中胸膛的亚哈在战车上指挥到了最后一口气
八、战争与和平
公元前9世纪的北国以色列与南国犹大疆域地图
双方班师后，约沙法在犹大国内继续推行亚撒的改革政策，将曾经盛极一时娈童现象彻底消灭。此外，他还在各个城市任命士师，让他们秉公断案，并向早在王国分裂之时就成为犹大王国附属国的以东王国指派总督进行治理。而在北方，作为羊毛进贡国的摩押背叛了以色列。他们与亚扪人、米乌尼人一起进攻犹大王国。约沙法暗度陈仓，在战场正面让利未派人唱赞美歌，迷惑敌人；背地里却派伏兵，从米乌尼人的营地偷袭另外两方敌人。本就松垮的摩、亚、米联军在慌乱之中自相残杀。约沙法如此轻易得胜，为王国赢得了许多年的和平。
亚哈谢受摩押的背叛与国内骚乱的影响，焦躁不安，后因大意从楼上摔下，得病身亡。他的弟弟约兰继位后，便联合约沙法与以东的总督，一起进攻摩押。战斗当天的早晨，摩押人看到三王营地中被曦光普照而显红色的河流，误以为是三王内讧并自相残杀留下的血流，便一哄而上抢夺战利品。三王奋起还击，一路打到摩押境内，打到了摩押王的城墙下。摩押王米沙被迫处死自己的继承人来求和，三王方才凯旋。
不久，亚兰王便哈达再次进攻以色列，却被以色列以疑兵之计吓退，重病卧床。他的仆人，曾受以利亚膏立的哈薛用湿被子将其闷死，就篡了他的位。同期，花甲之年的约沙法去世，其子约兰继位。两个犹太王国进入了由两位同名国王统治的时期。犹大的约兰受妻子亚他利雅的影响，同样崇拜外邦多神，进一步降低了犹大国人民的凝聚力。他为了巩固王位，还处死了若干自己的兄弟与国内派别领袖。在此期间，以东背叛了犹大王国。犹大的约兰出兵平叛，但军队纪律散漫，一触即溃。不久，一支非利士人与阿拉伯人的联军攻入了耶路撒冷，将圣殿洗劫一空。约兰的许多妻子与儿子也被杀死。他本人在这之后罹患肠胃病而去世。他唯一幸存的儿子，亚哈谢继位。
亚哈谢与以色列王国的约兰联合，进攻亚兰王哈薛，攻下了拉末城。但约兰在战斗中中箭负伤而得病，回到耶斯列城进行医治。亚哈谢也来看望他。就在此刻，曾受以利亚膏立的耶户被以利亚之徒以利沙劝谏而决心带领群众叛变。约兰被耶户当场射死。亚哈谢也在逃亡途中被耶户射伤，不久身亡。作恶多端的耶洗别众叛亲离，被手下阉人推下楼摔死。耶户还将亚哈的其他儿子尽数灭口，并消灭了对亚哈家族所信的巴力神的信仰，以绝后患，就这样篡了以色列的王位。以色列与腓尼基的联盟也就此终结。
耶户观看耶洗别的尸体被狗分食，安德里亚·塞勒斯提（1637-1712）绘
关于约兰与亚哈谢的死亡，考古学给出了可能不同的原因。20世纪90年代，考古学家们在以色列北部发掘出了但丘石碑。这块石碑作成与公元前870-850年间，以古亚兰语记载了亚兰王（可能是哈薛）在上述防御战中的胜利，并在战斗中击杀了约兰和亚哈谢。若是如此，则耶户很可能仅是趁以色列王国群龙无首而自立为王。
但丘石碑，藏于以色列博物馆。白色的碑文是考古文物中首次提及“大卫家族”的地方，但该大卫是否就是著名的大卫王还未被考证
国王被杀的消息传到犹大王国，王太后亚他利雅便自立为女王，派手下剿灭亚哈谢的后代。在这场大屠杀中，唯一幸存的儿子是被藏起来的婴儿约阿施。亚他利雅与他的父亲一样，在位时继续兴盛对巴力神的崇拜。七年之后，当时的祭司耶何耶大向亲兵们宣布了约阿施的存活并起义，将亚他利雅杀于宫中，并消灭对巴力神的崇拜。年仅七岁的约阿施就这样登上了王位。之后，他在耶何耶大的帮助下改良了圣殿的工资制度，为圣殿制造储银柜，并将百姓投入圣殿的银子多数发给工匠，从而解决了因祭司慵懒而导致的圣殿长期无法修缮的问题。但在耶何耶大去世后，约阿施也走上了暴君的道路。耶何耶大之子、祭司撒迦利亚劝谏约阿施，反被处死。
耶何耶大带领群众废黜亚他利雅，安托万·科佩尔绘于1699年
此时，曾在夸夸之战中击败黎凡特联军的亚述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三世平定了叙利亚诸邦。周边的许多小王国被迫向亚述进贡，以保求独立。这其中就包括以色列王国。耶户曾亲率使节，带领贡品前往亚述宫廷进贡，在沙尔马那塞尔三世之前俯首下跪。这一景象被亚述的黑色方尖碑描绘了下来，耶户由此成为了唯一有古代描绘形象的犹太君主。他在碑文中，被描述为“暗利的子孙”，这暗示了他与暗利的血缘关系。
黑色方尖碑（造成于前827-824）上对耶户进贡的描绘
“耶户，暗利的子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曾受以色列与犹大侵略的亚兰王哈薛大兴兵马，意图复仇。他首先攻击约旦河以东的以色列疆土。耶户节节败退，领土被哈薛攻陷。以色列被迫向亚兰进贡。哈薛进一步挥师南下，大败犹大军队，攻取迦特城，一路打到耶路撒冷城下。约阿施被迫将祖上留下的、自己的与圣殿中的财宝器件都送给哈薛，方才避免了被灭国的命运。他在犹大国内的威信更是一落千丈。此时耶户已死，其子约哈斯继位。哈薛休整数年后，再次攻打以色列国。约哈斯组织军队抵抗，战胜了亚兰人，但己方也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不久，哈薛去世，他的儿子便哈达二世（一说三世）继位。新的亚述国王阿达德尼拉里三世进攻亚兰，并洗劫了大马士革城。犹太人终于摆脱了亚兰人的威胁，但仍被迫恢复了对亚述的进贡。
亚兰王哈薛的象牙雕像。他对北国以色列与南国犹大动戎数十年
约哈斯去世后，其子约阿施继位。两个犹太王国再次进入了由两位同名国王统治的时期。以色列的约阿施趁亚兰势微，三次攻打亚兰人，收复了以色列的城邑。犹大的约阿施晚年生病，被顾念耶何耶大旧情的手下所杀。他的儿子亚玛谢继位。他将杀死父亲的臣子尽皆处死，平定了内乱。他对先前背叛的以东王国用兵，大破亚玛力人、以东人与迦巴勒人的联军。但亚玛谢竟因此骄傲自满，主动挑衅以色列王国。结果，犹大军队被以色列军队打得大败，亚玛谢本人也被以色列的约阿施所俘虏。以色列军队将亚玛谢押回耶路撒冷，当着他的面拆毁了耶路撒冷的城墙，并洗劫了圣殿与犹大王宫。
以色列的约阿施去世，其子继位，称耶罗波安二世。他武运昌隆，收回以色列边界之地，还从亚兰人手中收回大马士革，从犹大王国夺取了哈马城。以色列再次成为黎凡特地区的强国。南国犹大的亚玛谢被人背叛并杀害，他的儿子乌西雅（又名）亚撒利雅被犹大人民立为国王。乌西雅同样励精图治，他修筑塔楼与水井，兴办农业，为犹大国争取了一段和平的发展时期。在这一时期，有三位著名的先知开始了活跃：以赛亚、阿摩司与何西阿。后两者于此时写成的书卷，即《阿摩司书》与《何西阿书》成为了《旧约》中的正典。以赛亚也开始了对自己所见所闻做做的记录。《摩西五经》所依据的四大底本文献中，E文献（即以罗欣文献）即成于此时。
九、以色列的末路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的石碑，记有“叙利亚的米拿现”字样，并也提到了比加与何细亚之名
耶罗波安二世去世后，其子撒迦利雅继位。他是个暴君。一个名叫沙龙的人起兵背叛并杀掉了他，篡夺了以色列王位。但沙龙仅在位一个月，就被耶罗波安二世先前的元帅、米拿现击杀夺位。米拿现试图扩张以色列领土，从自己先前驻扎的拿撒城向四周用兵，对所有敢于抵抗、不立刻开城投降的城池，在城破后施行屠城。但当亚述国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和合本》译提革拉毗列色或普勒）的军队来袭时，他只能从国库中与富贵人家中征取财物，向亚述纳贡，以求自保。这激起了以色列人民的不满。米拿现去世后，其子比加辖继位。将军比加谋权篡位，杀死了比加辖。但他也无法处理亚述的入侵。大量以色列领土被亚述所侵占。同期，乌西雅罹患麻风病去世，他的儿子约坦继位。他用智慧与正义统治着犹大王国，并对圣殿与与城市进行了必要的整修与增建。他还战胜了亚扪王国，迫使后者进贡财物与农产品。约坦去世后，他的儿子亚哈斯继位。他一度指派自己的儿子希西家与自己共治。
亚哈斯的印章，其上字样是“亚哈斯，约坦之子”
此时，亚述已经征服了巴比伦地区，国力空前强大。黎凡特地区北部的许多国家都受到亚述的威胁。这些包括以色列在内的国家们成立了一个地区性的军事联盟，但犹大王国总是拒绝加入。当这个联盟的亚兰-以色列联军对犹大动武时，亚哈斯只得据城固守。在亚兰攻陷数个犹大城池而凯旋后，亚哈斯即带兵出击以色列人，结果大败，百姓也受到了屠戮。以东人与非利士人也于此时起兵攻击犹大国。亚哈斯便求助于亚述，甚至公开崇拜亚述的神明以表忠心，并关闭了圣殿。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的军队踏破了这个军事联盟，作为联盟一员的以色列也惨遭毒手。不仅领土被占领，许多人口也被强制迁走。亚述还扶植以色列人何细亚，让他杀掉比加，当上了以色列的傀儡国王，从而获取贡品。虽然是受犹大国的求助，但亚述还是欺凌了犹大国一番，提升了他们的贡品量。亚哈斯无可奈何，甚至祭祀亚兰人的神来图求心理安慰。而在北方，何细亚并不愿屈居亚述人的控制之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去世后，他便停止了对亚述的进贡，并暗地里与埃及法老梭（可能是第二十二王朝末代法老奥索尔孔四世）接触，却还是被亚述人截获了消息。彼时的亚述国王，沙尔马那塞尔五世出兵，在野战中击败了何细亚的部队，将他掳往亚述，顺道灭掉了推罗与西顿。以色列国进入了无国王时期。亚述军队对撒马利亚城围城三年，终于将其攻破。但由于沙尔马那塞尔五世的去世，亚述被迫撤军。以色列国得以又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
沙尔马那塞尔五世（王储时期）的浮雕
公元前720年，沙尔马那塞尔五世之弟，萨尔贡二世的军队卷土重来。以色列人再也无法抵抗。幼发拉底河以外的以色列人被强制迁到米索不达米亚地区，但他们与当地居民的矛盾还要几百年才会爆发。被亚述所征服的许多其他外邦人则被迁往撒马利亚城，逐步瓦解了其中的犹太教信仰。北国以色列就此灭亡。末代国王何细亚湮没在了历史中，再无记载。受以色列国统治的十大支派成为了所谓“以色列迷失十支派”，被阿拉米人同化，失去了他们的语言与信仰。余下的犹太人逃往南国犹大。先知弥迦将他在此时的所见所闻记录了下来，后又经多方增补，成为了《旧约》中的《弥迦书》。
灭亡北国以色列后，巅峰时期的新亚述帝国地图
十、犹大中兴
希西家王，绘于17世纪
亚哈斯去世后，其子希西家继位。他重新强调犹太教的权威地位，重新开放了圣殿，并南下攻击非利士人，开疆扩土，并修筑防御设施。之后，萨尔贡二世去世，辛那赫里布（《和合本》译西拿基立）继位。他不爱战争，喜好修筑城池。希西家便暗地断绝了长期以来对亚述的进贡，积蓄力量，并与包括埃及在内的临近国家结盟，并在耶路撒冷城周围修筑了厚厚的城墙，以及用以供水的希西家隧道。辛那赫里布反应迅速，带兵南下攻灭临近小国，扶持傀儡政权，并将犹大的许多坚固城池尽皆攻占。但他在对埃及法老塔哈尔卡（《和合本》译特哈加）的战役中受挫，便回师包围耶路撒冷城。希西家急以重金求和，并许以纳贡军队、财宝、仆从与布料等。辛那赫里布的使者在耶路撒冷的宫殿中，狂妄地羞辱了希西家与犹大人民。不久，亚述军队中爆发瘟疫，死亡者甚众。辛那赫里布被迫撤军，并在接下来的数年中面对各地的叛乱，最终被自己的儿子刺杀。亚述的开始盛极而衰，犹大国的对外压力也大大减轻。希西家还与新巴比伦王国结盟，进一步对抗亚述帝国。犹大国也因此成为了黎凡特地区的核心国家。希西家去世后，他的儿子玛拿西继位。
希西家隧道遗址
玛拿西一度崇拜外邦神明，但最终还是稳定了犹太教的地位。此时的亚述帝国在亚述巴尼帕的领导下迎来最后的辉煌。先知那鸿在《那鸿书》中记录了亚述人的军事暴行。玛拿西曾因被怀疑对亚述不忠而被俘虏，但最终被释放。在此之后，他便加固城墙，设立军长，增强国防力量，并协助亚述攻取埃及地区。他还通过沿海的加沙城与盛产橄榄油的以革伦城进行对外贸易。玛拿西去世后，其子亚们继位。亚们对外邦神明的狂热崇拜让他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他的仆人们便合谋杀掉了他，并让亚们年仅八岁的儿子，约西亚继位。
为了提高迁入的以色列难民对犹大国的认同感，约西亚还没成年，就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宗教改革行动，将作为一神教的犹太教奉为圭臬。先知西番雅受命向百姓传播教义，并记录下了自己的言行。成年后，他斥重金修缮圣殿，并在其中找到了一卷古经——D文献（即申命记文献）。依据这卷古经，约西亚恢复了许多旧时的犹太教教法，许多沉寂百年的犹太教节日也再次被庆祝。有说法认为，《约书亚记》《士师记》《撒母耳记》《列王纪》正是于此时开始了编纂工作，从而激起犹大人民恢复故土的热情。这些根据申命记文献来编纂上述书卷的学者们被称为申命记学派。此时的亚述帝国日薄西山，其领土最终被新巴比伦王国与米底王国所瓜分。约西亚得以趁虚而入，收复了大量以色列王国的故土。
约西亚聆听祭司朗读律法书，绘于1873年
然而，约西亚并未实现自己的最终愿望。此时，埃及受被之前亚述扶持的第二十六王朝的统治。法老尼科二世（《和合本》译尼哥）出兵援助亚述残兵，首先就要通过犹大王国这一关。双方在米吉多之地展开会战。约西亚兵败身亡。他的战死让犹大的百姓们十分哀痛。当时的先知，祭司出身的耶利米亲自在他的葬礼上为他作了一首挽歌。犹大王国的百姓们膏立约西亚的儿子约哈斯为王。但尼科二世在班师之时见到犹大国王更替，便直接攻入了耶路撒冷城，将约哈斯掳走，另立约哈斯之弟以利亚敬为犹大国王，并使其改名为约亚敬。
十一、南国犹大的灭亡
新巴比伦王国地图
约亚敬继位后不久，新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在卡赫美士之战中击败尼科二世，将亚述彻底灭亡，并将犹大王国团团包围。约亚敬被迫向新巴比伦纳贡以求和平。但在数年后，新巴比伦再次进攻埃及之时，约亚敬就停止了纳贡，寄希望于埃及打败新巴比伦。先知耶利米警告约亚敬不要依靠埃及人，先知哈巴谷也把自己对新巴比伦的观点写在《哈巴谷书》中，但这些都没有得到约亚敬的重视。新巴比伦虽然最终折戟，却把火发在了犹大王国头上，并带领其他小国联军攻入了耶路撒冷，杀掉了约亚敬与许多其他犹大国的首领，并立约亚敬之子约雅斤为王。三个月后，尼布甲尼撒担心约雅斤会念仇而反叛，便再次围困耶路撒冷城，将犹大王室、许多财宝及许多犹大百姓掳往巴比伦，这就是巴比伦之囚的雏形。新巴比伦人另立约雅斤的叔叔西底家为犹大国王。
西底家不从耶利米与被掳往巴比伦的先知以西结的劝告，与埃及结盟，背叛了巴比伦。尼布甲尼撒二世出兵围困了耶路撒冷城十八个月。西底家眼见脱困无望，带领全家与手下弃城逃跑，却在耶利哥城附近被巴比伦军队活捉。他被剜出双眼，掳往巴比伦。耶路撒冷的宫殿与圣殿再度被巴比伦军队洗劫。此时，是公元前587年（一说586年）。
耶路撒冷之围，戴维·罗伯茨绘于1850年
犹大王国就这样灭亡了，但耶路撒冷城还是受到了新巴比伦王国的重视。他们指派基大利为犹大省长，并释放狱中的耶利米，让他们统领剩下的犹太人。但一个来自王室的无赖之徒，以实玛利想要夺取基大利的权力，便趁着基大利酒醉，与同伙将基大利、他手下的犹太人与巴比伦驻军尽皆杀害。其余的犹太人畏惧新巴比伦王国会为此处罚他们，多数逃往埃及。耶路撒冷在接下的数十年间成为了一座空城，只有犹大王国甚至以色列统一王国的传说还在上空游荡。
十二、后记-巴比伦之囚
巴比伦之囚，詹姆斯·迪索绘于1896年
约雅斤的长子撒拉铁成为了所谓“犹太族长（Exilarch）”，成为了余下犹太人的领袖。“族长”这个领袖地位将在接下来的数百年间继续领导希伯来人。耶利米对国家的灭亡悲愤交加，写下了著名的《耶利米哀歌》，并与余存的申命记学派成员一起，完成了《耶利米书》。申命记学派的一位成员，俄巴底亚，对以东王国攀附新巴比伦而参与灭亡犹大王国的行为深感不满，写下了《俄巴底亚书》，痛骂以东的不忠。而在已被掳离的犹太人中，先知以西结则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动力。他鼓励他们努力活下去，一定会等到重回故土的那一天。据说，还有一位名叫但以理的王室成员与另外三位王室成员被征入巴比伦宫廷，但这四位的事迹也是虚构性最大的。待到居鲁士大帝（《和合本》译古列）征服新巴比伦，犹太人终于得以在撒拉铁的侄子，当时的族长所罗巴伯与祭司约书亚的率领下回到魂牵梦绕的故土。不过，一个独立的希伯来王国的再次建立，要等到数百年之后了。
古希伯来王国王室家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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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圣经和合本》
《犹太古史》[古罗马]约瑟夫斯著
The Oxford History of the Biblical World [英]迈克尔·库根 著
The Kingdoms of Israel and Judah in the Eighth and Seventh Centuries B.C.E. [德]AntoonSchoors著
The Military History of Ancient Israel [加]Richard A. Gabriel著
A History of the kingdom of Israel [比]Edward Lipiński著
The Bible Unearthed[以]Israel Finkelstein著
（芝兰学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