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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恐慌第三部有哪些?极度恐慌,大漠狼事三

时间:2023-11-16 22:36:43/人气:2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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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狼被灭已有半月。村里很消停,没再出现狼害之事。那只母狼肯定已经远遁,没有胆量再来骚扰。

我心中不免有一丝遗憾,母狼怎么放过胡喇嘛他们呢?难道毛哈林老爷爷真是编瞎话诓我不成? 不过我倒很放心地在地窖养起我的白耳狼崽。小米粥和菜汤喂得它圆乎乎的,阴暗的地窖里,一见到放学回来的我它就高兴得摇头摆尾,湿乎乎的嘴拱得我手心手背痒痒的。有时我把它抱到外边见见太阳,那小眼睛一时睁不开,哼哼叽叽叫个不停。一旦把它放在炕上,弟弟就跟它滚耍到一起,互相又抱又啃,好像是一对儿失散多年的小兄弟重聚一般。这会儿抱走狼崽儿就困难了,小龙嘴里哭叽叽叫着“狗狗,狗狗,要狗狗……”闹翻我们家。

这时我妈的笤帚疙瘩就落到我头上,骂我养了个野物,弄得小弟也快成了狼崽儿。 我抱头鼠窜时也忘不了抢走白耳重新关进地窖里,再用小铁链拴起来,它脖子上的小铜环在暗中一闪一闪的。我想起毛哈林爷爷,晚饭后我就去他家看他。 见到我他很高兴。坐在门口的土墩上,落日的余晖照出了他没有牙齿的嘴巴张开后变成一个大黑洞。 “老孛的孙子,又干啥来啦?还有狼肉送吗?”他的发黄的舌头在那个黑洞里搅动着,说话很费劲。我拿出两个从家偷带来的菜馅饽饽。“好吃好吃。”毛爷爷两口就吞了,那黑洞无阻无挡,掉进个小羊羔都不刮边儿。 “说吧,你来不光是送饽饽吧?”毛爷爷吧哒着嘴巴,一双被眼屎糊住的眼睛眯缝着盯住我。

“年轻时你老干过很多坏……大事吧?” “干过那么几件吧,年轻时当过几天胡子,抓住奸杀我老婆的小日本龟头三郎,给他娘的点了天灯!后来投了八路,被我的同一个班里的仇人从背后开黑枪打断了锁骨;土改时我和老秃子胡嘎达都是积极分子、民兵干部什么的…… 毛哈林爷爷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那张说话的黑洞,往后靠上土墙,半天无语。那张黄瘦而皱纹纵横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就如一张枯黄的树叶上边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 “你和老秃胡嘎达是怎么结的仇?”我忍不住好奇的追问。“这……这段故事,下回再给你讲吧,别忘了给爷爷带饽饽来。

你去吧,快去琢磨咬你屁股的大花狗吧。”毛哈林站起来回屋去,秋天的晚上已经变凉。 “毛爷爷,你送我的那铜环,是不是也有一段故事啊?”我最后问。 “那可是从地主王疤瘌眼儿家的黄狗脖子上摘下来的,听说他用一只羊换来的。” 我刚要转身,他又喊住我。不知啥时候他手里拿着一节黑亮黑亮的牛犄角,递给了我,显得神秘地说:“把这牛犄角火里烤软后削成条子,掺和在面团里烤软后削成条子,掺和在面团里烤熟再喂给那大花狗吃。” “会怎样?” “我保证那花狗的肠子都被绞断,嘿嘿嘿……”毛爷爷阴冷地笑起来。 “毛爷爷,那大花狗是不是也咬过你呀?”老人往上提了提裤腿儿。他的小腿上有两块已结疤的黑痂子,有一处还没完全好,化脓后渗着黑黄稀水。然后,他颤巍巍进屋去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黑犄角,昂首走出毛哈林爷爷的破院子。村街上没几个人。前一段闹狼后,村童们也不敢晚饭后出来玩耍,天一擦黑人们都龟缩在家里。

我拐向回家的小路上,迎头碰见了同班同学伊玛,她挑着水桶正要去河边挑水。“对头碰见挑空桶的人,据说要倒霉呢。”我说。“那你转过头陪我去挑水吧。”伊玛这是明明拉我去做伴给她壮胆,天已经发黑了。 “你们家该打个压水井了,省得你老去河边挑水。”我陪她去河边时说。 “哪儿来的钱啊,我妈有病,钱都花在她身上了,我都快念不起书了。”伊玛黯然神伤。 我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默默地走到河岸,再沿一条人工挖开的小沟路一直走到河边。伊玛是我们班上的尖子学生,又是一位俏姑娘,她写的作文拿过全县的奖,家里要是供得起,她能读到大学甚至当博士。可是命运已经早就安排她操持家务,帮助她爹务农种地了。她要是生在大秃胡喇嘛家就好。世道真不公平,家境好的学生年年蹲级,读不起书的穷人家孩子学习又数一数二。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二秃对我的警告。

“伊玛,你当心点二秃那小子。” “别提那小无赖了,放学回家时老盯着我。听说他放狗咬伤了你……屁股?咯咯咯……”伊玛捂着嘴乐起来。 “我早晚废了那条恶狗,你瞧着吧。”我暗暗握紧手中的黑犄角。 伊玛蹲在河边,拿葫芦瓢往桶里舀水。河边有一片稀疏的柳条丛。我无意中发现那里边有两点绿油油的东西在发亮,最初以为是什么花色玻璃或谁丢弃的珍贵东西在晚霞余辉中反射出光,我就傻乎乎地走过去想捡起来看看。反正没事,伊玛舀水还得等一会儿。那距离也就是二三十米,我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走着。突然,那两个绿光一闪即没,随着一声辊叫,从那块草丛中跃出一个四条腿的野兽向我扑来。 “是狼!伊玛快跑!”

我失声大叫。 我来不及抽身,也一时吓呆了,眼睁睁地瞅着那条眼射绿光、张牙舞爪的大狼扑到了我身上。这一下完了,我想。我闭上了双眼,只听见伊玛的尖叫尖哭声在后边传出来。怪事发生了。我摔倒在地。那狼的毛茸莺的嘴脸也已经贴近了我脸。可不知为何那狼突然“呜”一声短嗥便放开了我,并且踩住我胸脯的两只前爪子也挪开了。它伸出红红的舌头舔了一下我脸,就如粗刷刷过一般,我脸上生疼、发凉,一会儿又火辣辣。我被弄得莫名其妙。 然后,那狼转过身就走开了,缓缓地跑着,很快就消逝在河上游的黑暗中。 “是那只母狼!”我惊魂未定地喊。“天啊!”伊玛跑过来扶我。 “它认出了我,我和老叔给它包扎过伤……”

我喃喃低语。匆匆走离河岸时,我频频回望母狼消失的方向。它没有像村人所说那样远遁,它还在村庄周围活动。它没有放弃复仇,它的下次反击可能更可怕。想起刚才,我不寒而栗。伊玛说这母狼还真通人性。我叹气,心说可人已经不通人性了。这世界一切都正在颠倒,有时人不如兽呢。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我去上学,我爸去修水库。我妈背着小龙弟弟去割豆子。当时那母狼看呆了我妈给小龙喂奶。小龙的脸蛋又红又胖,叼住妈妈大黑奶头裹得咕叽咕叽发响。一只手还很有占有欲地抓揉着妈妈的那边空闲的乳房。妈妈是坐在地头割倒的豆捆上喂小龙吃奶。母狼躲在离此不远的树丛后头看了很久。那是野外。草上有蝈蝈叫,树顶有乌鸦飞。我妈很能干。爸爸被摊派去修水库,地里的活儿只好她一个人干,还带着小弟小龙。由于跟爷爷奶奶的上房分开单过,一到秋忙,谁也顾不上谁。好在我妈是一位吃苦耐劳型农妇,干农活一般男人都顶不过她。半人高长得极旺的黄豆棵子她割下了一大片,再干一个半天,这块黄豆地就清了。 那母狼胸上也有三只往下耷拉的大奶子。那是它的三个娃儿一一三只狼崽儿裹大的。如今,狼崽儿已不在,空闲下三只奶子,鼓涨得要裂。那黑而尖的奶头子细孔处都渗滴着白色的奶汁。狼奶也是白的,与人没有两样。 那母狼的眼神很奇特。盯得这么久,始终没有移开,也不眨一下,还充满了柔情和慈意,雌性的哺乳期的慈意。它微有些不安,有些騷动,那是三只发涨得要命的奶子给闹的。当初,三只狼崽儿每天风卷残云般地同时裹,那是个何等惬意而痛快的感觉哟。母狼微眯上眼睛,似乎想从回忆中寻找往日喂自己狼崽儿的那种幸福感。这三只愈发沉重的奶子,已涨疼很多天了。弄得它六神无主,难受至极,时时发出哀号。它甚至抬起后脚爪使劲挠抓前胸的奶头,拉出道道血迹也无法甩干那涨满的奶汁。

我妈望不到那受涨奶之苦的母狼的焦灼不安样子。她只顾低着头喂自己的小龙,把鼓涨的双乳轮着塞进娃儿的嘴里,以倾泄发涨的沉重,换得满脸的轻松,然后好再去割那片剩下的黄豆。娃儿当然丢在地头由他自个儿玩。抓虫抓草吃土,啃啃把他装在里边的柳筐边儿。反正小龙经折腾,掉茅坑啃过屎都没事。农家娃儿不需娇贵,吃啥都长肉。 妈妈喂够了小龙,拿起镰刀又去割黄豆了,嘴里咂咂地夸着儿子:“俺的小龙真乖,坐在筐里别动啊,妈给你抓个蝈蝈回来。”吃饱了奶,小龙打着奶嗝儿又去啃柳筐边儿了,他正在发牙。磨牙的乐趣比顾及妈妈的去向更诱人,反正她一会儿会回来,不会丢下他的。妈妈呢,一步一个回头割起豆子,嘴里不停地时不时地招呼着:“小龙老实点啊,妈妈在这儿,妈妈这就来了。”割着割着走远了,几乎看不见人影了。小龙当然依旧沉浸在磨牙的乐趣中。当那母狼出现在柳筐边儿轻轻舔小龙小手时,他嗬嗬乐了。家里也曾有过这样大的黑灰狗,常舔他的手,更主要是舔他的屁股,在拉完屎之后。农家没有那么多卫生纸给孩子擦屁股,喊狗子们过来舔舔就干净了。可这会儿自己没拉屎这大狗还来干啥呢?不过小龙没在意这些,有狗陪他玩可比啃筐边儿更有趣多了。他伸出小手摩挲大狗的脖子和嘴鼻,那大狗也伸出红红的长舌舔他的脸,舔他吐出的奶汁,舔他露肉的双脚,还有开裆裤后露出的光屁股。舔得他好痒痒,他又咯咯咯乐起来,乐得很开心。 “小龙!你乐啥呢?” “咯咯咯……咯咯咯……” “小龙!”

妈妈听到儿子脆生生的乐,也笑着支起腰来搭手遥望一眼娃儿到底乐啥呢。于是她就发现了那只逗娃儿乐的“大狗”。 谁家的狗窜到野地来了?妈妈起初没想到那是一条狼,心不在焉地看了那么一眼,说了那么一句。尔后又去低头割黄豆了,想着割到头儿,再回头割到娃儿跟前时好好认认那条狗,究竟是村里谁家的狗呢”可又突觉不对劲儿,抬头回身看了一眼:这时她看见,那条“大狗”嘴巴上叼着柳筐连娃儿正往旁边的树丛里走。娃儿依旧咯咯乐着。 “放下我的娃儿!大狗!放下我的娃儿!”妈妈丢下手里抓着的一把黄豆棵子,心慌慌地挥舞着镰刀向那条“大狗”喊着追过去。 “大狗”听到她喊叫,悄悄潜行变成小跑。可是柳筐绊着前腿,它也跑不快,跑不起来。 “该死的狗!快放下娃儿!放下我的娃儿!”妈妈有些急了,大声呼喝。可那条“大狗”依旧小跑,快进树林子了:,妈妈跑得更急了,上气不接下气,从横里截住“大狗”的路,终于在那片小树林前挡住了那条盗娃儿的“大狗”。那“大狗”仍叼着柳筐不放,冲她唿儿唿儿地低声吠哮了两声,眼神在变。妈妈不认得这“大狗”,村里没有这样的“大狗”,体魄大得如狼般雄猛,毛色黑灰得也如狼……“狼!”我妈终于叫出口。 同时脸也唰地苍白如纸。

不由地握紧了手里的镰

刀。“大狗”身上激颤了一下,随之那眼神就变了,变得绿绿的,野性而血性的绿光。“放下我的娃儿!” 妈妈举起镰刀,提着心,猛力喝了一声。那母狼的绿眼盯着我妈,对峙片刻,没有放下娃儿的意思。凶狠的目光,是心神和胆识的较量,若逼退对方对它更有利,此时此刻它还没有茹毛饮血的心态,它现在是想哺乳。哪怕一次,哪怕是人孩儿! “那是我的娃儿!快放下来!” 妈妈救娃儿救自己骨肉于狼口的急切心情和愤怒,终于战胜了最初的胆怯,大喝着挥镰刀向母狼逼近了一步。 母狼这回放下柳筐和小龙了。但它没有转身逃走,它不想放弃。它在暗中追踪盯视了这哺乳期的母子已有几天了,不能轻易放弃。村民杀了它的公狼,杀了它的两个狼崽儿,另一只诱杀公狼后也不知去向。它一直在伺机报复。可是哺乳的母子和自个儿涨疼的三只奶子使它改变了最初的想血性复仇的本意。它要找回一个自己能哺乳的崽娃。母狼迅疾无比地扑过去,撞倒了我妈。我妈的镰刀也砍在母狼的后背上,只伤了皮毛。母狼叼起柳筐和小龙就接着逃。我妈从地下翻身爬起,挥着镰刀追上母狼。母狼放下柳筐,回转身,又扑向追上来的我妈。这回,母狼的尖牙咬破了我妈的肩头。衣服被撕开,露出白的肩头和流的红血。我妈的镰刀也砍在了母狼的腿根,比第一次稍稍深了些,也涌出些许血迹。 狼和我妈翻滚起来。狼咬人砍。 母狼一跃而起,丢下受伤的妈,又叼起柳筐跟娃儿固执地奔向那片树林。小龙见大狗与妈妈打架,初是咯咯咯笑,接着便哇地哭开了。“狗狗不咬、不咬妈妈……”他刚会说话,但意思明显地袒护起自己的妈妈,责备“大狗”。 这时的我妈完全疯了,不顾流血和疼痛,依然勇敢地操起镰刀追击母狼。她惟一的念头就是救回娃儿。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母爱哟,人类的母爱。狼类的母爰呢,也如此差不多吧,同样是雌性哺乳生命体,丧子也会同样发疯。 母狼见我妈又追上来挥刀砍下,丢下嘴叼的柳筐和哭泣的小龙,翻身一滚躲过刀,再次跃起扑向我妈。于是,狼和人又近体肉搏起来。都流着血,异常惨烈。我妈的镰刀被狼咬掉,可她的嘴牙也咬着狼的腿部,满嘴的毛和血。母狼现凶了,咬得我妈遍体是伤,血肉模糊,腿露出耷拉着的肉块,脸和脖子被抓得血迹斑斑。但我妈亳不气馁地搏斗着。手抓脚踢,摸索着镰刀,从健壮如牛犊的母狼身上挣扎着爬起,镰刀砍进母狼的后腿,断了。 母狼“噢儿”一声嗥叫,红了眼,咧到耳根的大嘴一下子咬住我妈的肩头,撕下一块肉,并把她甩在地上。母狼接着要扑上去咬断我妈的脖子。 “别……狗狗,别咬……!”

小龙大声哭叫起来,伤心的稚嫩乞求声终使母狼回过头来,望了望小龙。随之,那母狼放下我妈,又奔回柳筐和小龙旁,重新叼起,后腿嵌着刀片,一瘸一拐大步逃向树林中。妈妈已经昏迷,嘴中喃哺低语:“放下我的娃儿。”她流血过多,精疲力尽,加上急火攻心,奄奄一息。不知多久,村里放羊的丁老汉路经这里,把我妈救回村中施救。也许小龙牵着她的心,她居然奇迹般地活过来,开口头一句就是:“母狼叼走了我的娃儿!快救救我的儿子!”这消息如炸雷般下子震惊了全村。

爷爷和叔叔们从地里赶回来,马上去追踪母狼。妈妈送进乡卫生院抢救,由奶奶和二婶陪着。爸爸得到信儿也从水库工地火速赶来,跟爷爷他们一起追踪母狼。我们这一大家族,完全乱了套,我和老叔也不上学了,手拿大棒子加入了追寻的行列,还有村里好多乡亲。 那片小林子没有母狼与小龙的影子。草丛中有一滩血迹,还有被丢弃的柳筐和从狼身上掉出的镰刀片。爷爷和爸爸他们循着依稀血迹和狼脚印,追出小树林。母狼叼着小龙走走停停,一般都选一些草深或沟洼处掩藏着行迹向西北的大沙坨挺进。 天黑了,追踪的人们看不见狼脚印了。有些乡亲怕黑暗中遭受母狼袭击,踌躇不前。心急如火的爸爸和爷爷他们不顾那么多,几个人骑着马打着手电举着火把追向大沙漠方向。“小龙一小龙我的儿子,你在哪里!” “老狼!你快出来!老狼!我杀了你!”我爸发疯般地呼喊,他的声音在黑茫茫的沙坨子里回荡。可黑夜沉沉,大漠无际,除了他的呼喊声荒漠中没有任何动静。夜鸟儿从树上惊醒,啁啾地飞起。他们鸣枪,朝空空的夜天和空空的大渙开枪,以泄愤怒和仇恨。追踪和搜捕连续进行了三天。 似用篦子梳头般细细搜索了西北的几十里沙坨子,可母狼与小龙如石沉大海般失去了踪迹。尤其第二天的一场秋雨,冲洗了所有的痕迹,爸爸他们完全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我爸在马背上泪流满面。 我妈在医院几次昏厥过去。 哀伤的悲痛笼罩着我们家族。全村也沉浸在不祥和不安气氛中,各种流言在村民的舌尖上传送。惟恐母狼又来叼走了谁家的娃儿,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看紧了自个儿的娃儿,连出去拉屎撒尿也大人跟着,村里的孩童们受到了从未曾享受过的特殊待遇。 我爸仍然不甘心地远近追寻着。 第五天头上,他从一个外村放牛人的嘴上,听到了母狼脚印出现在大西北七十里外的塔民查干沙漠深处地带。于是他和爷爷他们七八个人,骑马追进号称死亡之漠的塔民查干沙漠深处。 第七天早上,日出时分,他们远远瞧见一座高沙丘上赫然伫立着那只野兽母狼。绯红的晨霞中,它安详而立,而在它肚脐下跪蹲着一个两条腿的人娃,正仰着头儿裹母狼的奶!那母狼则微闭双眼,神态慈柔,无比的满足和惬意,任由那人娃贪婪地轮着裹三只奶头,一动不动。 我爸他们惊呆了。那裹狼奶的小孩儿正是小龙!我爸无法相信眼前的奇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龙,他的儿子在吃狼奶而且心甘情愿地吃狼奶,以狼为母! 小龙几乎是赤裸着。身上只剩下一件红兜兜裹在身上,在灿烂的朝霞中更是鲜艳夺目。身上没有伤痕,沾满泥沙,灰涂涂的脸,脏兮兮的手脚,全然是个野孩子的模样。惟有吃饱狼奶之后发出咯咯咯的脆生生的笑声,使得这边偷窥的爸爸他们毛骨悚然。有奶便是娘,不管是人或兽,只要是奶。这句话如今应验了。咋办? 爸爸把困惑的目光移向爷爷那张凝重的脸上。 “包抄上去,不要开枪。母狼没伤龙娃,咱们想法夺下孩子!”爷爷布置。 于是七八个人悄悄包抄过去,个个猫着腰,保持着高度机敏,紧张得握枪的手沁出冷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那母狼伸了个懒腰。前腿伸出趴地,腰身往下塌陷,然后挺起身躯,浑身使劲晃了晃,那骨节噼叭乱响。 “噢儿!”它嗥了一声,然后轻轻叼起小龙的红兜兜似乎不屑一顾正在靠近的追踪者们,迈开矫健的四腿,拖带小龙飞速跑下沙丘,向远处的大漠遁去。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动物的本能使它早已察觉到了这边人群的动静,身后的沙丘上只留下了它那声长嚎,在灰色天空中久久回荡。“追!” 爷爷爸爸他们骑上马奋力追过去时,那母狼早已消失在莽莽起伏的沙坨中,不见了。我爸急得噢噢叫,把牙咬得嘎崩嘎崩响,鞭子抽打得马直喷白沫,可大漠中马怎能跑得过狼?四蹄陷沙,没跑出几里都趴窝儿了,鼻子喷着热气,怎么打也起不来了。 我爸他们再次失去了母狼与小龙的踪迹。天啊!”我爸大叫一声,吐血昏倒了。爷爷一边施救,一边教训爸爸:“急管什么用!好在小龙儿还活着!母狼没有吃掉他,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崽儿来喂养着,只要小龙还活着,母狼没有吃掉他,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崽儿来喂养着,只要小龙还活着,我们就有办法找回来!”

爷爷神色庄重,语气坚定,远视大漠的目光中蕴含着不可动摇的意志。绝望的爸爸于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翻身而起,冲那茫茫大漠深处发誓赌咒地喊:“母狼!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儿子!你等着!” 大人们这次还是无功而返。在大漠中险些迷路倒毙,几天之后到家里,只好做长远的寻找打算。 小龙变成狼孩儿的消息不胫而走。 荒野中出现一只狼孩儿,这种过去只在传说中听说的事情,现正在身边发生,人们纷纷议论时都不寒而栗,都拿怪异的目光窥视我们家。 不幸几乎击垮了我们全家。 妈妈疯疯癲癫几次从医院跑向荒野,嘴里念叨着小龙。她悔恨自己不该把小龙带到野外,悔恨自己没能杀死母狼,悔恨和痛苦中她变得魔魔怔怔,完全失去正常的心态,见人就问你看见我儿子小龙吗?我儿子小龙可好了,他现在在哪里?然后是一阵儿哭一阵儿笑。 奶奶往北墙的佛龛烧香磕头更勤了。早中晚一日三次跪拜礼,每次数一百零八颗念珠的次数,一点儿不落过,万一这天做活儿耽误了时辰,她肯定夜里全补上。她虔诚地祷告佛爷祷告上苍,把小龙还给我们。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奶奶始终不明白,诱杀公狼挑死狼崽的胡喇嘛他们为何没遭报应,而噩运却降临在我们这户善良人家身上。 爷爷和爸爸带上干粮再次走进西北大漠,寻找了半个多月,小龙依旧没有音讯。邵只母狼携着小龙好像从塔民查干沙漠里消失了,这回连个脚印都瞅不见了。 爷爷的脸愈来愈凝重。他对爸爸说:“先顾活着的人吧,不能为了一个小龙,全家人都这样不死不活地过日子了。” “小龙还活着,我定找他回来。”爸爸固执地说。“现在只好听天由命,看小龙自己的造化了。漫无目的瞎找也不是办法,一切听凭长生天的安排吧。” 爸爸不听爷爷的劝告,又独自闯进塔民查干沙漠里继续寻找,结果迷路差点又葬在那里,被爷爷他们找回来之后大病了 一场。家人中,其实我的负罪感最重。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害了小龙弟弟。是我偷偷饲养着那只小狼崽儿,母狼可能闻到了气息,在无法在救出狼崽的情况下衔恨袭击了我妈和小龙。何况小龙总跟白耳一起厮耍,身上沾染了狼崽的气味,诱发了母狼的哺乳欲念。想到此,我更加忐忑不安。一切祸事皆因我引起,也皆因白耳狼崽引起,我渐渐又移恨起白耳狼崽来。 这一天,我磨亮了我那把蒙占刀,走下地窖。我要杀了这只不祥之物,为小弟报仇,为妈妈报仇。 白耳认出我,亲热地哼叫着,湿湿的嘴拱着我的手掌,还伸出红红的舌头舔我的齄,跟它的妈妈母狼一样。我的心一阵震颤。它何罪之有?它好端端地生活在野外,被人追杀,父亡兄死,自己又历尽苦难,如今仍旧囚养在地窖中失去自由。它是无辜的。 我的手颤抖着,实在下不了手给它一刀。“宰了它!” 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响在地窖口。我爸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嘴里咳嗽着,也下到地窖来。 “全是它招来的祸,招来的母狼!宰了它!”我爸再次发出诅咒,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在我臂弯里拱耍的白耳狼崽。 我犹豫着。看看爸爸的脸又看看闹个不停的白耳,心在矛盾中抽搐,疼痛。 “你下不了手,让我来!”说着,爸爸就走过来。“不!它是无辜的,不能杀它!”我终于喊出声,紧紧抱住白耳。 “你这孩子怎么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护它!快给我!” “不!我不能让你杀它!”我抱着白耳一步步退到地窖角落,冲我爸爸嚷嚷起来,“罪魁祸首是胡喇嘛他们!他们杀了公狼挑了狼崽引起的祸根!是胡喇嘛摊派你去修水库不能收秋,妈妈才带着弟弟下地割豆子的!有能耐你找他们算账去!拿一个小狼崽儿出气,算哪门子好汉!” 爸爸一下子愣住了。如挨了当头一棒似的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我,半天一动不动,喃喃自语:“说的是啊,这事是全由胡喇嘛他们引起的……可今天,我要先杀了这狼崽儿,我不能再养狼为患!” “爸爸,别忘了,那母狼可是还喂养着小龙弟弟!你宰了这狼崽儿合适吗?再说我们也可以养着这狼崽儿将来跟母狼交换啊!”

我急中生智,提醒爸爸。“交换?”爸爸的眼睛一亮。 “对。我们养活小狼崽儿有朝一日可以跟母狼交换的,要是杀了,那就跟母狼结的仇更深了,小龙弟弟一点希望没有了。” “好主意!”爸爸走过来惊喜地抱住我,亲了亲,“我们马上就可以进行交换!我拿狼崽儿去引母狼出来,好主意啊!你弟弟有救了,好聪明的阿木!” 爸爸说办就办,不由分说从我怀里抢走白耳,骑上马,带着狼崽儿又走进了西北沙漠。 他把白耳狼崽拴在它原先狼洞附近的沙坨顶上,守候起来。等了三天三夜。母狼和小龙没有出现。他又换地方往深处沙漠等候,还是不见踪影。他索性把狼崽儿拴在马背上,骑着马让狼崽儿呻吟尖叫着走过了一座又一座沙漠,挨过一个又一个的白天黑夜。母狼和小龙依旧没有出现。爸爸的嗓子喊哑,两眼充血,人也快发疯了。还是爷爷出面,制止了疯狂中的爸爸,这样下去爸爸非毁了不可。 爸爸在马背上抱着白耳狼崽默默流泪。我深切地感受到爸爸是多么爱小龙弟弟。我突然有了某种预感,只要白耳狼崽活着,小龙弟弟就能活着,他们俩的命好像是相连的。 我对爸爸说:“你就把白耳当小龙弟弟吧,它要是好好的,小龙弟弟也会好好的。” 从此,白耳狼崽在我家的地位突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爸爸允许我把它堂而皇之地养在家里,养在我家的土炕上,我们吃什么它吃什么,我们睡坑上,它也睡坑上,真正做到了同吃同住同睡。白耳享受到了人的待遇,于是它很快苗壮成长起来。由于没有我们人的学习和生活压力,它身心健康,活蹦乱跳,有时调皮到夜里钻进爸爸的被窝里不出来,还撒了一泡尿。爸爸多少天来头一次发出笑声。笼罩在家中的阴霾之气,渐渐被小白耳不断弄出的事情所冲淡了。 妈妈也出院了,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偶尔弄错把白耳叫成小龙之外没有再出现异常情况。谢天谢地。

我也去上学了,伊玛帮我补习功课。这一天,放学回家时,二秃在路上带几个小孩起哄,齐声高呼:“狼孩儿!狼孩儿!” 我不理睬,继续和伊玛商量着晚上帮我补课的事。“拿弟弟换了狼崽儿,合算哟!” “人窝成狼窝,还拍了一个狼婆子!”这一下我忍不住了,把书包交给伊玛,从路旁拣两块石头,冲他们走过去,喊:“爷劈了你们!”看我要拼命,二秃一伙儿鸟兽散。正这时,大秃胡喇嘛村长从乡政府那边回来,满嘴酒气。“乡里开会,酒先喝醉;舞场转转,搂个女睡。”这顺口溜编得很真实。 我“噔噔噔”走到胡喇嘛前边站住。“走开,你这臭屁孩儿,别挡路广胡喇嘛喝叫。“我有话跟你说。”我大胆地盯着他。“你?你有话跟我说,哈哈哈……”胡喇嘛似乎听错了般大笑起来,不屑地拿眼角看着我。“对,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噢?有屁快放,臭小子别耽误我回家喝茶!” “你是大村长,先管好你的儿子!” “我儿子,他咋的了?” “他骂我,还放狗咬我!” “哈哈哈……我当是啥大事呢,他骂你、放狗咬你,有啥证据?”胡喇嘛摆出一副难为我的耍赖样子,轻蔑地瞅着我。我“噌”地秃撸掉裤子,把屁股对准了胡喇嘛。“这就是证据,你好好看吧!” “一张癞疤疤的屁股,这是我们家花子咬的吗?哈哈哈……,我不信,我不信,怪你娘没生好你呀!下出了一个花屁股小崽!哈哈哈……”胡喇嘛开心地大笑,摇晃着头挖苦我。 “你是个大无赖!”我气愤之极,冷冷地对他说,“我告诉你胡大秃子,今天我这疤瘌屁股不是白给你看的,早晚我也会扯掉你的裤子,让你的屁股也变成这种疤瘌屁股!让我们学校 马老师去后林子跟你约会时笑掉大牙!” “兔崽子,我打死你!”胡喇嘛被我捅到腰眼上,一下子急了。 “来呀,你大村长碰我试试,我爸正找茬跟你算账呢!”胡喇嘛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终未能落我头上。他怔怔地盯着我。我也翻着眼皮,冷冰冰地盯着他,毫不畏惧。 “你这兔崽子盯人像狼似的,长了一双狼眼睛……好,好,你有种!”胡喇嘛闪避开我的眼睛,耀武扬威惯了的他,也许头一次遇到像我这样勇敢的挑战,再加上我点破那次被我撞见的那一幕,他软下来。 “你给我滚!”

他冲我吼了一句。 “你等着吧,今天我的话绝不是白说!小心你的屁股吧!”我转身就走。 我能感觉到他那双黄鼠狼眼睛毒辣辣地盯着我后背,一双拳头捏得嘎吧嘎吧响,但他终未追来踢趴下我。那边等着我的伊玛问我跟二秃他爹说了些啥,我说没说啥只告诉他小心自己的屁股。伊玛又问那你为啥脱掉自己的裤子,说时她脸微红。我说这你也看到了,不好,我将来的媳妇提前看到老公的屁股了。 伊玛骂一句不要脸,谁给你做媳妇呀,满脸通红地哧哧笑着跑走了。回过头又补一句说晚饭后我才不给你补课呢。我心说,不补才怪呢。 尔后,我舒心地朗朗笑出口,惊飞了路边的小鸟。今天好开心。突然想起家里的白耳,我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未来咬烂大秃屁股的事,还全靠它呢,赶紧回去喂它,别亏待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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