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的成长史，就是父母的烦爱史
张明霞
01 烦史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当孩子一出生，她最烦的，恐怕就是这家伙了。
曾经，三姨妈痛诉她跟表弟的小摩擦，我大吐儿子的叛逆。
姨妈总结说：“养孩子，父母两个谁管得多，孩子就最烦谁，朝谁发作。”
我笑，我记起被儿子气得不行时，所说的话是：“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才不会管你呢！我会离你远些，客客气气。”
在这个世界面前，他无知，他弱小，他善良，他单纯……他是做母亲的最怜惜的小白。
可是他在做母亲的我面前呢？从前像个小奶狗，寸步不离摇头摆尾百般黏糊；后来长成个半槽子狼狗，蛮不讲理龇牙咧嘴横强霸道。
我说：“你个狗东西？你跟你妈讲不讲理啊，你这样强词夺理，你在外面怎么混啊？”
他呲牙一笑，露出他的小白牙：“你放心，我就只对你不讲理！”
我生气，骂：“你个猪，老子不想说你，就晓得窝里横。”
他嬉皮笑脸：“猪妈妈……”
摆不脱啊！人家说，孩子是复印件，而母亲就是原件。而他，一旦对自己不满意，跟我对话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你看哈，我受你的遗传和生活习性影响太狠了。你……；结果，我就像你一样……”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是在“暮省”，还是在声讨他妈？
想来，我的教育主权从他读初二就已渐渐沦丧，“丧权卖国”“主土尽失“啊！
他最初的对决方式是：你唠叨是吧？我不回来吃你做的饭，我去学校吃食堂，让你心疼儿子吃食堂没营养。看你还住嘴不？
进入叛逆期了，我若坚持把道理讲个一清二楚，他必然带着情绪去上课。罢了，为娘的我隐忍吧。
进入高一，比起初中，他的成绩每况愈下，考差了时，他还作雪地野鸡状，一头扎进雪地里把个屁股露在雪地外——逃学。
我急啊，逃学威龙还要上演成系列剧了？上个月逃一回，隔一个月又逃一回，我校园找网吧找——妈妈找孩泪花流。
终于找回来了，待他情绪稳定时，我说：“我们初中时是优秀学生，怎么就变成了高中的中等生呢？不要逃避，我们努力啊……”
他呢，反击已创新高，措辞振聋发聩：“你要求我做努力的学生，成为优秀的学生。你呢？你怎么不做努力的老师，成为优秀的老师？说人家，话好说是吧？做起来，坚持下来，容易吗？”
我一时语塞：“好……好……，你讲得有道理，我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情势所逼，被迫立志啊。咱是陪读妈妈，主跑者要求陪跑者跑起来，陪读妈妈能说不？至少表态要表好，先假意应承下来吧。士气很重要，主题很鲜明——嗨，孩，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还没完呢，他又主动发难了：”哎，国家不放开二胎了吗？你跟我爸咋不生个二胎，为国家做点贡献？免得注意力老放在我身上。前几天，我的女同学到处发喜糖，她妈妈生二胎了……“
我白了他一眼，埋下头，努力扒饭。
妈的，老子养你像个袋鼠妈妈，东拖西拽耗尽半生精力，你个小屁孩……
读大一了，放暑假了。前一回他爸爸在家休息，跟我传话了：“嗨，张老师，儿子叫我转告你。说，以后不要跟他说什么人生规划，他大了，自己的人生自己规划。不要再跟他谈要努力之类的话。要努力，你们两个大人努力给我看，行动示范，不准说教，不准往他微信里发励志鸡汤……“
我蒙圈了。
这个通告，他前面早已做好了铺垫。
在家是吧，嘘寒问暖，吃喝拉撒，欢迎妈妈过问。一提到处理某事，他就举手示意stop:”不好意思，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是不理你哈，是说我们思维方式不一样，我不接受你的方式，你说了也白说，我按我的搞……“
我心里小郁闷啊，沉默。思想却如潮水翻腾：你按你的搞，明显不对，你也按你的搞？算了，撞个南墙也是经历，教训也是经验。随你吧。
结果，他在外面受了小伤，要跟妈妈诉说委屈，他问我：“我想不通，别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换做我，这么做了，晚上睡不着觉的……”
看着他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我顿生怜悯：“嗨，这不算什么，你只是太善良了，不了解人性，以后这样的事，你还会碰到的……“
他不懂啊，世上只有父母对孩子不自私，纯付出。
曾经觉得孩烦。
现在，也希望他来烦；也不希望他来烦。
他来烦时，做妈妈的才觉得被需要。同时，他来倾诉时，他的小心灵必然是郁闷了，哪个做妈妈的不希望孩子每天都开开心心呢？
02 爱史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老公的付出，那是理所当然；亲友的付出，情义往来即可；而孩子的付出，简直就要念念不忘了。
读小学二年级时，他从洑水小学步行到洑水中学吃中饭，起码有800米的路程吧。他端着他的铁饭钵，一步一晃荡地回来了。
“哎，伢，你端的个么事？”
他的小脸晒得红红的，渗出了细汗，一看见我迎出来，笑得像朵小红花：“妈，今天学校的早餐是煮豆皮，我一吃，哈好吃，我就快点吃，趁人家的桶冇拿走，给你舀了半碗，带回来你中午吃。”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哎呀，儿子，你叫妈妈怎么不感动？ “陆绩怀橘”的故事，你那时并没有读过吧？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妈妈就一定喜欢。
那年，他读小学四年级，临到我上初二晚自习的前一个小时，我突然感觉很不舒服，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儿子赶紧跑到食堂打来饭，送到床边，喊我吃饭，我说我要吐不能吃。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去食堂盛点稀饭你吃。”之后，我撑起来和他一起到教室上晚自习，我发了卷子在前面坐着，他在最后排坐着做作业。我直出冷汗，非常难受，我跟他说，也跟学生说，我要回寝室躺着，儿子代替我监考……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监考了一个晚自习。
在困难的时候，他像个小大人，杠杠地顶替妈妈了。自此，我似乎寻到了一个法宝，示示弱，撒撒娇。如此，他就会挺起他的小肩膀，替妈妈挡挡小风雨。
谁说，当妈的就不需要孩子的爱呢？最最珍视呢！
这回，他和几个小伙伴暑假干活去。
快发钱时，我开始启发：“嗨，妈妈昨看中了一双鞋，好漂亮哦，冇舍得买。”
“哦，你买社。”
“嗯，不好，自己的钱买着感觉也不美，儿子给买的才觉得特别美。”
儿子沉默，不接话。
第二天，他跑到我房间来：“哎，看哈你的支付宝，给你打钱了。”
哎呀，我的乖乖，妥妥一个行动派!
“那，我把鞋买回来？“
“嗯，买社。“
03 接力待续史
嗨，感慨一下，养孩子，是一个很漫长很费力的过程。但是，酸甜苦辣，回想起来都特别美。
2018年8月12日，我们张家迎来了位可爱的小天使。豆豆，扬扬，我的弟妹和弟弟，愿你们从此酸甜苦辣都是歌！大姑妈送个小名吧——妙歌。
你俩，准备好了吗？谁准备做那个最近妙歌身，最被烦的那个？
烦则烦矣，终是爱矣。
hello，张妙歌,开启虐爸虐妈模式吧，你！
没被孩虐的人生，不是完整的烟火人生。
————写在张家喜诞千金之际
2018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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