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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的兄弟深度分析 一场绝对力量悬殊的屠杀

时间:2024-05-17 03:11:35/人气:266 ℃

《兄弟》问世至今,一直备受争议,可谓冰火两重天。有人说《兄弟》是余华最差的作品,但余华自己却认为,这是他写得最好的小说。

貌似荒诞不经,放浪形骸,映照的却是真实的现实。余华无疑具备一个优秀作家的特质:对弱者的悲悯,和对强者的怀疑。

《兄弟》上半部以宋刚和李光头之间的兄弟情义为主线,14-18章则着力刻画了一场绝对力量悬殊的屠杀。

革命的声浪愈演愈烈,宋凡平因地主成份被关进了仓库监狱,李兰又在上海治病,七、八岁的宋刚和李光头像孤儿般,整日在刘镇的大街小巷,除了晃荡,还是晃荡。

但乌云压顶的可怕没有波及俩孩子,因为他们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即使在仓库里备受折磨,即使鼻青脸肿、衣衫常有血迹,宋凡平总是以温和的笑意,阳光般的乐观面对孩子。他的胳膊被打折了,只能郎当着,他告诉孩子,左胳膊累了,让它休息休息;胳膊长期脱臼没得到治疗浮肿了,他告诉孩子,胳膊休息没干活,就长胖了......

孩子们心中的宋凡平一身绝技,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英雄的儿子当然不会自怜自艾,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兄弟,互相扶持,愈加亲密。

长期没吃到肉的哥俩,馋了,于是,他们到小河里去捕小虾,没想到第一次就大获丰收。

煮熟的小虾比舌头还红,馋极了的兄弟俩吃了个肚圆意满、回味无穷。他们爱上了那条小河,每天早出晚归地捕虾。

在油锅里被煎糊的虾壳又香又脆,他们开心地决定送去给爸爸尝尝。宋刚还专门去打了二两黄酒,想象着宋凡平喝酒吃虾,哈哈大笑,豪气干云。

哪知宋凡平恭恭敬敬递给了看守,被一拥而上戴红袖章的人吃了个干干净净。俩孩子哭了,为一番心意,父亲却没有享受到。宋凡平蹲下来笑看着他们,眼里却流出了眼泪,人在屋檐下,他不忍孩子亲眼看到对父亲的拳脚相加。

几个红袖章吃完了虾、喝完了酒,抬脚就踢着宋凡平,让他滚回仓库去,宋凡平郎当着脱臼的胳膊,轻声对哥俩说“回家吧。”然后像个英雄一样大步走进了仓库大门。

余华的小说,荒诞着说真实,让人唏嘘慨叹之余,无限反思。

都说苛政猛于虎,岂知人心的失控,更是猛于一切豺狼虎豹。

宋凡平即使饱受折磨,胳膊脱臼到浮肿,也没哼过一声,他隐瞒真相,坚持给李兰写信,鼓励她好好治病。但浩浩荡荡的革命风浪,令李兰越来越不安,决意回家。

送李兰去治病时,就承诺要亲自去上海接她的宋凡平,有着言出必行的执拗,他没有意识到这场浩劫的残酷,也没有看清没了正向引导的人性中的恶会毒辣到何种地步。

即使昨天还是乡里乡亲,即使从未伤天害理,当同胞被当成了阶级敌人,一切的恶都仿佛得以顺理成章。

对宋凡平的这一场残酷的屠杀,余华写得极为细致,一层一层升级,在刘镇人的眼中铺陈开来。

和妻子李兰约定好时间,宋凡平于凌晨偷偷溜回了家,他以为他没有犯罪,接了妻子再回仓库也没什么,他没有看到恶的屠刀已高高举起。

一片狼藉的家里,宋凡平用他没有脱臼的右胳膊独立支起倒地的大衣柜,带着宋刚和李光头,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为迎接李兰的归来。这个男人总是背负一切,想将最好的一切展示给家人。

一夜未睡的宋凡平,让孩子们去睡,他换上篮球队的红背心,和李兰送他的新凉鞋,将脱臼浮肿的左胳膊小心插入口袋里,甩起另一只胳膊,像电影里的英雄人物般,精神抖擞迎着日出向车站走去。

刚到汽车站,六个带红袖章的人一看到他,就拿着木棍向他冲来。他刚想向他们解释,他不是逃跑,只是去上海接妻子,几根木棍就劈头盖脸砸来。

忍着骨头断裂似的疼痛,他执拗地走向售票窗口。六个戴红袖章的人,挥舞着木棍,像六头野兽,在雨点般的乱棍中,他掏钱买票,女售票员却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晕了过去。

被乱棍砸得头破血流的宋凡平倒在了墙角,六根木棍依然疯狂的抽打他,直到木棍打断,仿佛有着深仇大恨的六个红袖章,继续踩,继续踢,继续蹬,直到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歪倒在躺椅上。这时的宋凡平早已晕死过去。

昏迷中,宋凡平听到检票的声音,奇迹般苏醒了,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摇摇晃晃向检票口走去,他昏沉的脑中只有一念,乘车去上海接李兰。

休息中的六个红袖章恼怒地捡起被打断的木棍,冲上来又是一顿胖揍。检票员吓得关上铁栅栏门,拔腿就逃。

走投无路的宋凡平被群殴得滚下了台阶,折断的木棍像刺刀一样往他身上捅,一根木棍捅进了他的腹部,又拔出来继续,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土地,宋凡平一动不动了。

打累了的红袖章,料定宋凡平不可能再爬起来,走到树荫下休息。岂料长途汽车从车站开出来时,宋凡平又从昏迷中醒来,他艰难的再次爬起,挥着手,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还——没——上车——呢......”

疯狂的红袖章暴怒跳起,再次将宋凡平打倒在地。

从不屈服的宋凡平开始求饶了,他太想活下去了,为了有病的妻子,为了年幼的孩子,他用尽力气跪了起来,按着汩汩流血的腹部,口吐鲜血。

这一幕凄惨的景象,在还有良知的刘镇人眼里,默默垂泪,在更多冷漠的刘镇人眼里,避之唯恐不及。

宋凡平流着血泪,打开李兰的信,仿佛想证明自己不是逃跑,但没有一只手来接他的信,只有蹬过来、踢过来、踩过来无情的脚,以及捅猪肉一样不断刺进身体的尖木棍。

血不断流进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这时,另外5个守在码头堵截宋凡平的红袖章,兴致勃勃满头大汗赶来,对着宋凡平一动不动的身体,实施又一轮疯狂的鞭打。他们打累了,打饿了,大摇大摆走进苏妈的点心店,像野兽一样大吃着东西,无所谓他们刚刚屠杀了一条人命。

人命在那个年代,低贱如蝼蚁。

宋刚和李光头一觉睡到大中午,他们想着太阳下山,爹妈就会回家了,兴高采烈,等不及地走向了车站。

没有意外的,一眼就看到空旷的车站前,趴在血泊中的宋凡平。苍蝇嗡嗡地盘旋附着这个血人满身,两个孩子又害怕又恶心。

父亲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是英勇高大的,他们没有认出血肉模糊的爸爸。

当旁边人提醒,当认出爸爸的凉鞋后,兄弟俩再也忍不住心慌,驱赶走死人脸上的苍蝇,剥掉一片片血迹,终于看清了父亲,尖利的哭声霎时回荡在车站上空,无助又凄惶......

这是两个痛失依靠,无助的兄弟。他们虽没有血缘,但一起长大,有着共同的亲情,共同的家庭,承受相同的苦难,失去共有的亲人。在相互扶持与陪伴中长出来的血肉相连的兄弟情义,割不断,理还乱,也为未来人性中的私欲纠葛埋下了伏笔。

而这时,李兰像个望夫石一样,孤零零与行李袋作伴,站在大门口,从凌晨一直等到深夜,她挚爱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第二天凌晨的曙光惊醒了候车室外的李兰,她匆忙登上了回刘镇最早的班车。

她知道宋凡平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没来,必然发生了意外,这个让她发抖的想法,在看到两个像在垃圾里埋了几天的脏男孩,对着她哇哇大哭说“爸爸死了”时,她眼前一片黑暗,旅行袋掉到了地上。

也许有人会说,宋凡平不私自出逃就不会死,也许吧,谁知道呢。

但我忘不了那个曾在仓库看管宋凡平的孙叔,在被打倒后关进仓库的某一个夜里,将一颗大铁钉用砖头砸进了自己的脑袋。死,对关在仓库中的人竟成了一种解脱。

主持人孟非曾说:所有的优越感不是来自容貌,身份,家庭,财富,成就和权力,而是来自见识和悲悯心。有见识和悲悯心的人,不会把自己有的东西认为是每个人理所当然拥有的。

无论是宋凡平对弱者的挺身而出,还是对困境的乐观,无疑他是具备这种素养的,但他的精神没有传承给儿子。

在那个破除了一切传统的年代,宋刚和李光头的养育是缺失引导的,他们只能依靠本能行事,他们兄弟间的悲剧,不仅是人性的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

李兰说过,宋刚像他父亲,宋凡平有着坚持承诺的执拗,和对妻子的看重,冥冥中是否也在预示着宋刚的结局?

李兰还说过,李光头像他生父,那个为偷看女人屁股,淹死在粪坑里的人,是否也预示了李光头未来对男女关系的无底线?

两个不同个性、不同人生观的人,无法抹杀他们从童年走到青年的岁月,一路互相扶持过来的情义,但终未能抵御住人性的私欲,走到了那个宿命的结局。

命运造就了这一对兄弟,却又让他们彼此折磨,这是人性的复杂,躲不开的宿命。当背叛出现,当真相揭开,更可怕的是人的自私,也许余华要告诉我们的,就是每个人都应该懂得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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