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贤
一夜爆响，到了兔年。兔年的头一天，忆起了我与兔子的那些事，感到既亲切又故世 。
在十二生肖中，发现有六种动物是家畜家禽，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有六种是野生动物，兔排行老四。我没搞明是那位仙人排的序，老鼠贼眉鼠眼，臭名昭著，都能榜上有名，怎么也不应该做老大。驴整天拉磨，枯燥乏味，任劳任怨；猫日夜坚守，守护人们的米袋子，贡献也不容小觑。比老鼠卖力、吉祥的动物多的去了，大象才是陆地最大的王。
既然耗子都能神气十足，活灵活现，耀武扬威统领十二生肖，兔当四哥我没有意见。兔是食草动物，一生最大的特长是奔跑，有“动如脱兔”之说，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是“兔子急了也会咬手”。兔子在防卫套路上有一招绝技叫“兔子蹬鹰”，当兔子这种陆地动物，逃不脱空中天敌鹰的捕杀时，它便反身后爪奋力一击，但对雄鹰那捕天盖地，压倒形的优势和厚厚的羽毛，那羞羞的小爪，只能吓老子一大跳，并不会对鹰造成致命的伤害，目的是能够对它逃跑赢得宝贵的时间。“兔儿蹬天”那更是滑稽之谈，不可能，常形容人仰马翻，被人暗算，阴沟里翻船。
我的故乡在黄土高原的沟壑峁梁塬边，那里有我的家，也是山兔的窝。灰色的野兔在那里并不稀罕，冬天山洼里跑的多的是，常有远处来的猎人打的一串一串的，用火铳挑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踏着夕阳的余晖晚归。秋天田地里的野兔膘肥体壮，时不时从收割的农人眼前蹦过，我撕破嗓子，声嘶力竭霍狗去追，常看狗撵兔子的闹耍，但要逮住一只健康、拐弯灵巧的兔子谈何容易，总是黑狗累的吐着舌头空嘴而归。偶尔我也会扑到一只落单、跑不快的兔宝宝，精心伺喂，不吃不喝，闷闷不乐，直至玩死，活过来的很少。
读小学二年级那年，庄子上一石姓伙伴家养了一窝白色的长毛兔，全身白的像雪，只剩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兔唇。他家在院角挖了一个一米见方四合院形的深坑做为兔圈，兔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他倒进一篓废弃的菜叶，一大堆白兔吃的是抢草子食，争的前呼后拥。我觉得有趣，问他养兔有何收益？他说主要是梳毛，一斤兔毛供销社收购价七、八块哩！我的天爷，我一听这对我来说是不错的营生，若养的好，弄个笔墨纸钱不成问题，却不知一斤的兔毛得有多大一包？于是我湊够五毛钱买回了一对白兔，自然是一公一母。学的改造，挖了一孔小小的窑洞，砌好了外墙，圈好兔，只留放草的门洞。那两个畜生和老鼠一样，天生就会打洞，日夜奋战，三天就在窑角斜下挖出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窟，人言狡兔三窟，还差一窟。洞外一大堆湿土，遇见险情它俩就“哧溜”一下钻进洞中。我天天放学给它喂草，盼望它们能给我生出一窝子的玉兔，毛长的跟羊毛一样稠密，梦想着我拉着架子车去供销社交兔毛……等啊等，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吃了我不老少的青草，宁是没能生出一只兔崽，兔毛也日渐稀少，两年多梳的兔毛还没装满一个信封，给人都没人要。后来白兔还是得病先后死了，父亲说:“你就没有养兔的命”。后来长大，我请教专业养兔户，从书本上也得知，主要还是不懂养兔专业知识。动物当食物短缺，周围环境不适合生存时，它也懂得主动节育。
养兔不成，上中学那些年，看着满山跑的野兔，我梦想套得一只野兔，一来显示自已的身手了得，二来生活寡淡，顺理品尝一下兔肉的美味，打个牙祭。当大雪铺地的时候，我下了七、八个绳套，一大早，我就急不可待的察看，但没有一只中套的，我对兔子既爱又恨。狡猾的兔子！我不信这辈子逮不到你。
机会来了，初中毕业我参加了两个月的民兵训练，乡武装部给我发了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同时，我和建生各争得一颗子弹的奖励，有这玩艺，打兔那是手抓钳拿的事。一有闲时，我就背着枪满山乱转，希望碰到一只不跑的傻兔子，成全我一个神枪手的美名。那天发现山坡上还真有一只卧兔在那里闭息养神，我的心“扑腾、扑腾”的乱跳，能不能出那口气，在父亲跟前展示一下才能，就看这一枪了，我爬上山头，居高临下，像狙击手一样轻轻来了个卧姿出枪，瞄了有足足半个小时才扣动扳机，心想枪响的那一刻就是兔儿蹬天的那一时。枪响了，兔子蹦起一米多高，并没有应声倒地，翻过山梁逃跑了，我并没有打中灰兔，抬头望着兔子一蹦一跳挑衅似的漫过山梁的背影，低头枪口还飘出一缕硝烟，我一下瘫倒在草丛中，心凉了半截，只有一发子弹，再也没有机会了。躺了好久，我走下去察看弹着点，只见弹头在兔子卧处旁边草坡上冲出一米多长的擦痕。这么好的枪，上阵杀敌都没问题，咱就打不住兔呢？
后来，18岁那年我参了军，系统的掌握了射击要领，才知道仰角俯角本身就不好打，子弹运行轨道是抛物线式的，提前量要经过精确计算，风速对射击也有影响。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保护动物的意识并不强烈，兔子也不在保护目录，兔的天敌狼和狐狸被牧民赶走他乡。没了天敌，有一年，青海湖区兔子泛滥成灾，啃食牧草，与家畜牛羊争草山，光湖东种羊场一带应该不止有几万只，麻溜溜的一大片，公路上常有被汽车撞死的兔子。那时，打兔成为狩猎的主要目标。甲乙村请来青拖、黎明化工厂枪手为民除害，他们祖上都是久居东北的鄂伦春猎人，每人都背着两杆正统的双筒******，用的是散弹，他们的身手比我强多了，出手是弹无虚发，几乎是一枪毙命，打死的兔子成车的往西宁运，至于他们如何处理，我就不知道了。
那时，团首长常来后勤农场视察工作，工作之余，我也曾陪团长猎兔，我的主要任务是把野兔从草丛中赶出来，好让团长及时开枪，那一个上午团长打了13只，我也消灭了两只，那是我第一次打死兔，也是至今最后一次。有一只兔子，枪响之后，身上未见一点血迹，却在原地打转，估计弹头碰在石头上，反弹回来把兔儿震懞了，被我逮了个正着，总算出了那口恶气，报了一“箭”之仇，但事隔多年，远离家乡，此兔非彼兔，何以替人受过？那一晚，连队各班都分得一盘爆炒兔肉，我却迟迟不敢下箸，听老人说，吃了兔肉会生出一个豁嘴的兔唇后代，后来证明那是不真实的，与吃兔肉毫不相干。
有一次打兔归来，途中捡到一只孱弱的幼兔，回来放进大铁笼试着用营地的大白菜喂养，还真喂熟了，到了冬天，长成了一只十斤重的超极大肥兔，经过大家一致商议，决定放开散养，进行放归前的野化训练，它反倒与部队的老花狗成了伙伴，和谐相处，形影不离。不同的种类，谁都知道狗撵兔子天经地义，可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再后来要想抓到它已是很难了，一段时间过后，再也没有看可它的踪影，估计它还是回到它的种群之中了。
还有一年我回乡省亲，我小时挖空心思没有养活的兔子，被娘给养成功了，一烂塌窑纯黑色的肉兔。娘说，当初她并没有想大规模饲养，二舅白送两只，她养着当萌宠观赏，谁知那孽畜繁殖力极强，一年多，两月生一窝，黑乎乎一大群，羊似的跟前跟后，一天伙食得两老笼树叶，她老眼昏花的就没数清过，保守估计已有近百只，还不算猫吃狗叼、意外失踪死亡的。已经兔满为患了。听说我在外多年，对吃兔肉并不太忌讳，就叫来堂弟顿顿给我炖兔肉，至今我对堂弟做的红烧兔回味无穷，也心有余腻。可怜娘一辈子缺钱，却不知兔肉的营养和价值，若运到成都，光一项“麻辣兔儿头”，那一定挣老鼻子钱了。
……
今年是兔年，兔子也是人类的朋友，古人早已认可。二十一世纪，人们环保意识逐渐增强，枪支管制，集体猎兔的行为日渐减少，大自然有自已的生存法则，相互制约，自然平衡。据说每年有几百种生物从地球上消亡、灭绝，如果有一天大地上看不到一只野兔，人类还能生存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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