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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 | 泰迪精的故事
“如果一只泰迪也曾有过爱情。”
这是一个我听来的故事。
长江边上有只泰迪，因长在三江汇集之处的芦苇地，日日吸着江之灵气与往来人气，不过两百年，就成了精。
未成精前，这只天赋异禀的泰迪就已把江边人家的清白狗儿、无论男女，统统睡了个遍。有不从的，便造谣是性冷淡，让它在这片区都抬不起狗头来。
说起来，两百年间，这泰迪的儿孙早已遍布江岸。一代又一代，上完又再上，天地不伦，生灵涂炭。
有了人身的泰迪决定混江湖。
他本性张扬狂放，嘴上又能生花，短短时日便混出了些许名头来，有了名气和积蓄，就更不愁没有姑娘睡了。
这日，他替道上的朋友收债，到一教书先生家中。先生家贫，为了给妻子治病才欠下的高利贷，自是无力还银子的。泰迪也不着急，在屋中细细打量，暗中盘算有哪些能换钱的家当。
然后，透过那摇摇欲坠的窗子，他看到了一个姑娘。
姑娘坐在屋后的老树下，捧着书，口上还无声念读着，树影光隙，风过叶摇，姑娘的发丝软软地摆着，似是察觉到了泰迪的目光，姑娘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泰迪约莫看见三江倒流，月光爆炸，连岸的芦苇疯长到了星前，绵延落在他心上。
他何曾见过这光景。
他转过头来对教书先生说，看你家要啥没啥，钱是交不了了。我从小野生野长，可恨没文化，你若能教我读书写字，我便用学费抵了你的债款。
先生说好呀好呀感恩。
“唯有一条，你女儿读什么，我便读什么。”
泰迪读《金瓶梅》，“大披挂，七零八断，犹如急雨打残花。锦套头，力尽觔输，恰似猛风飘败叶。”姑娘说，情欲磊落，情欲中窥人伦进化史。
泰迪读《牡丹亭》，“咱不是前生爱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则道来生出现，乍便今生梦见。”姑娘说，春梦梦到死，死后再来人鬼情深，文人都爱意淫。
泰迪读《阅微草堂笔记》，“物之反常者为妖......至可畏者莫若人，鬼何畏焉？使君颠沛至此者，人耶鬼耶？”姑娘说，噫！纪昀个色胚，竟也是个哲学家。
泰迪沦陷了。
他的前半生，见过良家善女，视贞操如性命，风流一夜便要他下万金聘礼；见过风月场人，言笑晏晏，转眼就对他人投怀送抱；见过豪门贵妇，中年饥渴又故作矜持；见过世外孤女，不明人事又枯索无趣。
他没见过女文青。
姑娘待他也好，听他讲风流往事，与他屋檐看星星，给他做饭送菜，也悄悄为他旧衣打补丁。如此两年，先生家的债也快还清，泰迪与老相好们一一告别，看着春香楼新来的雏儿，心中波澜不起。
他来到先生家，先生正在招待客人，客人还带了个媒婆，媒婆手里拿着大红聘书。屋里屋外，红樟的箱子散发着阵阵钱铸的香气。
先生见他来，分外高兴。
“恩人恩人，来得正好，这是我从前的学生，如今当了盐商，心里还惦记着我女，现在要接我们去享福喽！”
那盐商对泰迪谦谦一笑。
泰迪问姑娘，那人有正室，娶你做妾，你甘心？
姑娘说，他正房不能生养，我是合适的。
“我身家亦不薄弱，我娶你，一世只有你。”
姑娘看了他半晌，悠悠道，我从前未识字时，这人也教我读书。
“我给你读过的书，讲过的字，那人从前也对我讲过。”“只是没告诉你罢。”
泰迪决定去流浪。临走前，他把自己是只两百年泰迪精的事告诉了姑娘，姑娘问，你不怕我公告天下，请高人降你？
泰迪说，他们早知，他们不知，我不怕。
此后经年，泰迪红尘中爬滚，睡遍心上人，终知人生与狗生，只不过时长横线的不同。死生情欲，放大缩小，终为一物。他回到三江汇处，芦苇早已被铲平，房屋与狗都是不曾见过的脉络。
这地的狗早已不识他，视他如神，毕恭毕敬。
泰迪心里悲欣交集。
忽见一人从江水中来，踏浪穿风，身上衣裳未湿片缕，容貌赫然是那姑娘。
姑娘唇未动，声先行，你生无父母，我遮蔽你；你流浪人间，我幻化万千度化你；今你佛性初成，我来接你。
泰迪说，你是芦苇。
“我是。”
有缘人会看到：这篇写出来难得修改了两次，比起初版克制简短了许多，粗看是不露情的。为什么写这个？美妙的爱情故事都有套路，比如意气少年辜负尽，比如老江湖突然纯情，比如老来忽觉相思重，比如满腹心事不告诉你。像百年泰迪情迷文艺女这种，真是很玛丽苏。
如有巧合，纯属虚构
文 /粒粒子
编辑 / 粒粒子
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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