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志愿者，没有她们，我的猫可能就饿死了。
——宠物主人
虽然诞生于特殊时期的小猫没能全部留下，起码两只猫没有发生意外，还添了新生命。相比之下这家的猫已属幸运。
——志愿者
武汉封城两个月，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很难进来。提前离开武汉的人被打乱计划，滞留外地，受此影响的还有他们的猫。这些被留在武汉家里的宠物，没有等到主人如约返回的场景，却要在接下来的几十天经受生与死的考验。
武汉的志愿者决定尽一份力，给身处恐惧和黑暗的小动物带去食物和水，救助它们一命。人力有限，困难很多，有时还会遭到误解。但志愿者收到求助后，仍会伸出援手，努力做到问心无愧。正如他们说的：“动物没有选择，人有选择”。
“两只猫没有发生意外，还添了新生命”
3月19日晚上8点，救助宠物的志愿者蒋镓淇、胡珊珊、小白被挡在了小区门外。这里是武昌区某高校所属的小区，经过耐心沟通，门岗安保人员还是不让进。18日，志愿者已尝试过一次，无功而返。小白前前后后都有参与这个小区一户猫的救助，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能进了。她想了想，前几次进小区，没什么阻碍；尤其是第一次去，小区人员态度还挺好。
住户是个男生，被困在外地，很着急。18日，他让志愿者帮忙问问，是否可以由社区帮忙给猫添粮添水，社区回应说不能进住户家里。
他的家里，过年期间留下两只猫，一公一母。他回不来武汉，先是找在武汉的朋友帮忙喂；后来，朋友的小区管控趋严，再也出不去。于是他多方打听，找到了志愿者。小白第一次去他家是2月20日左右，带去了猫粮。
两只都还活着，而且不瘦，尤其是母猫。给猫喂水的时候，小白和主人视频，主人一眼看出不一样：“你摸一下母猫的肚子，它好像怀孕了，本来很瘦的”。间隔几天，志愿者第二次去时，母猫已生产。志愿者给猫咪喂了营养膏。
母猫生了四只小猫，只有两只存活下来。小白说，母猫很凶，一直护着小猫。
这是小白救助的第一家。虽然诞生于特殊时期的小猫没能全部留下，“起码两只猫没有发生意外，还添了新生命”，小白认为，相比之下这家的猫已属幸运。
3月19日，志愿者打算把大小4只猫全带出去送到住户朋友家彻底解决问题。一番曲折，直到晚上9点，她们总算可以进小区了。20分钟后，4只猫被捉到猫笼里，送出小区。
两名志愿者去楼栋捉猫的同时，该社区胡姓工作人员把这群民间自发志愿者当作社区志愿者，和留在小区门口的小白交流了他的真实看法：“你们志愿者下沉到各个社区，搞民生是最重要的，像帮助空巢孤寡老人，多有意义。搞救助猫这种，觉得你们有点不对头！”小白和他争辩，该社区人员还是坚持他的观点。“走的时候，为什么把猫丢在家里？他怎么不回来呢？应该托付给别人的。你们做志愿者的精神，我很肯定。可是猫的事情我为你们不值，你们善良，并不代表他善良！你们的善良被人利用了。”胡姓工作人员称。
“没有志愿者，我的猫可能就饿死了”
绝大多数的猫主人没有料想到，他们会长时间被迫滞留外地，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也不在宠物的承受范围之内。
3月19日傍晚，洪山区某小区。从到达门口开始，胡珊珊就和住户全程视频。住户告诉了密码，志愿者打开密码锁。“听到它的声音了！”开门一瞬间，可能是人太多了，面对突然闯入的陌生者，狸花猫“哇呜哇呜”大叫不停。
“泡泡，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志愿者叫着猫咪的名字。猫咪惊魂未定，跑出猫窝，又躲进猫窝。猫砂盆外，地板上猫砂、猫屎散落。衣物、纸箱、袋子乱作一团，垃圾桶、可乐瓶东倒西歪，通往厨房的地面还有碎的干面条。没有人居的房间，早已失去了秩序。蒋镓淇边清理砂盆边说：“猫是爱干净的，一般到这种卫生比较堪忧的房间，要替住户打扫卫生”。
志愿者把盆洗了，给猫换了一盆水；再添上一袋猫粮，够半个月的量；同时，开始对房间大清扫。胡珊珊告诉记者，志愿者第一次来这家是在3月7日，环境更乱，猫把屋里的简易柜一格一格拉开，衣服扯了出来，丢了一地。志愿者最后帮忙塞了回去。
猫的主人1月21日离开武汉，此后滞留于鄂州。志愿者上门时，家里混乱的景象吓到了主人，猫咪东西吃完了，喝的水也没有了，还到处大小便。他对记者表示，猫咪从朋友处领养过来，养了两年多，是他在武汉工作之余最重要的陪伴。
目前，等着武汉彻底解封，回来看公司具体安排：“谢谢志愿者，没有她们，我的猫可能就饿死了”。
半个小时后，志愿者关门离开，从房间带走大袋垃圾。
“人都管不了，还管猫狗”
志愿者人力有限，工作很多，救助宠物尽力而为，蒋镓淇开的健身工作室还收养了几只。
蒋镓淇是广东人，毕业于武大，在武汉封城后组织了一个志愿车队，起初接送医护、筹集运送物资。此外，志愿者给社区居民送过菜、救助过孤寡老人，2月又开展“留守”宠物救助。蒋镓淇告诉记者，救助宠物，主要是救助猫：“猫不需要特别照顾，前提是水和粮食放得够多。狗一般会被主人带走”。她说，救助猫的小分队，目前有15人左右。
“看着别人忙活，我就忙活起来了。大家互相不认识，不熟悉，为了同一个目的，很神奇”，胡珊珊和许多志愿者一样，之前也是从接送医护、运物资做起。小白，本来有想过加入车队送医护，但担心有风险影响家里的小孩，于是在工作之余，专做宠物救助。
小白向记者表示，在武汉曾经救助过留守宠物的，不止一个志愿团体，有很多志愿者早就行动过。在此过程中，一些所见所闻让她印象深刻。小白曾经听说，有住户一度也想救助自家的宠物，就找锁匠开门。刚封城那时段，开门很贵，要500元，住户不愿意，就不再管，任其自生自灭。此外，社区不配合、不让进的情景并不稀见：“他们回复，人都管不了，还管猫狗？”
爱惜宠物的主人也不少。小白现在不愿意回想此前救助的两猫一狗家庭。主人养的其中一只猫，捡回来时处于濒死状态，好不容易养活，这次拜托一定要去看一下。
因为钥匙寄不回武汉，住户三四十天没有找到人帮忙。等寄回来钥匙，志愿者开始有些犹豫：这么久，宠物还能活下来？
“猫看到生人会躲起来，小狗则会冲出来汪汪地叫。一开门，我们听到狗叫声”，小白描述，家里长期没主人，猫狗的情绪有问题，到处翻箱倒柜；家里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全是宠物排泄的粪便。
脏乱的环境让她直呼辣眼睛。一只猫和一只狗很快出来喝水，另一只猫防备心强，一直躲着不出来。志愿者到处找，把床下的行李箱拖出来，发现猫咪躲在最角落里，用主人的衣服把自己遮了起来。
庆幸，3只都没死。
（志愿者小白为化名）
采写：南都特派记者 马辉
摄影：南都特派记者 张志韬
发自武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