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和猫
张彦军
孩子高考结束后，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养小猫。
对此，我没有简单否决。毕竟喜欢小动物，不是什么坏事，既可以培养爱心，还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眼疲劳，让心情愉悦。
于是问了一位喜欢养动物的同事，正好同事老家养的猫一个月前生了一窝小猫。同事很慷慨地送给我们两只。一只个头略大，浑身纯白；另一只白色为主，头上和背上有三处黑色桃型斑纹，尾巴也是黑色。女儿分别给它们取了名字：大白、小花。大白和小花的喵喵声成了家里最动听的音乐。
刚开始，两只小猫是放在一个大纸箱里养。我到一家宠物商店专门买了猫粮、猫砂和猫砂盆。两个小家伙很快习惯了在猫砂盆里解决问题。
小猫胃口很好，一天天在长大。儿子知道女儿在家养了小猫，一开始不太理解，后来大力支持，还专门从网上购买了猫笼。快递取回家，女儿打开箱子，瞅了一眼说明书，让我做助手，十多分钟就把笼子组装好了。从此两只小猫有了专属于它们的上下两层的家。
女儿又从网上订购了专用猫粮，搭配着喂。有时我们也给小猫喝剩下的牛奶和稀饭。小家伙从不挑食，并且认真践行光盘行动，这点很是让我们省心。女儿还叮嘱我和她妈妈，给小猫喝凉开水，不能给自来水。
每天清理猫屎虽然是个麻烦事，但习惯了也就不再是什么负担。女儿还给小猫洗澡、剪指甲。刚开始小猫当然不配合，又蹿又跳，渐渐地适应了女儿的关照。
大约一个月后，小猫的毛色明显发亮，比原来的模样干净漂亮多了。
考虑到过一段时间女儿开学，我就计划把小猫送人。女儿听说后，强烈反对。
我私下已经跟别人约好送出，就瞒着女儿在一天早上用一个牛奶箱装了大白，悄悄抱下楼。大白脖子上戴着女儿十天前给它买的小铃铛，上了新主人的汽车。新主人是家住省会的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也非常喜欢小猫。从此，大白成为省会猫。女儿知道我把大白送了人，气得火冒三丈，大吼大叫。
幸好还有小花，多少有些安慰。不过，女儿从这一天开始，坚持每天晚上把猫笼推到她的卧室里，她真的担心我再把小花也送给别人。
转眼，女儿开学的日子到了，我和她妈妈一起送她去报到，只好把小猫托付给孩子的姑姑喂养几天。
儿子儿媳在外地上班，女儿在外地上学。家里就我们夫妻俩和小花。女儿说，让小花代替她陪我们，省得家里空落落的。
我们没有再坚持把小花送人。小花也格外讨人喜欢。听到它那喵喵的叫声，感觉就像小孩撒娇一样。妻子抱着小花，就像抱着亲生的孩子。小花趴在妻的臂弯里，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妻子抚摸着小花光滑顺溜的皮毛，也很享受。
小花很会撒娇，常常在我小腿边蹭来蹭去。小花很顽皮，会突然扑过来用两只前爪抱住我的脚脖子，然后又赶紧松开爪子跑开。
小花也很会捣乱。妻练电子琴的时候，它会跳到琴上，按下几个键，加入几个怪怪的音；我备课的时候，它会窜到桌上，瞅着电脑屏幕；甚至抢走我的签字笔，有几次干脆卧在笔记本电脑上。
女儿知道了，对我们说，小猫就是喜欢刷存在感。它也是希望我们多抽出时间陪它玩。
女儿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和周围的人相处得很融洽。女儿和我们聊得最多的话题还是小猫，每周隔三差五让我们发小花的视频给她。她除了专门从网上订购猫粮和猫砂，还新买了据说有驱虫功效的铃铛，另外还买了逗猫棒和猫冬天睡的猫窝。更可笑的是，女儿还给小猫买了专用的服装，一件绿色的，配有遛猫绳；一件红色的，印有发财猫的字样。我们惊讶于女儿对小猫如此用心，当然也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商家善于捕捉商机。
女儿在校园里很快活。老师博学儒雅，同学亲善友爱。学校有三个校区，每个校区面积都很大，风景优美。女儿发回的照片，绿柳荷花池中，有三只黑天鹅，优雅脱俗。还有不知道哪位特别有爱心的同学，用纸箱为校园里的小猫建起了个家。
小花在家里也很快活，本领渐长。钻柜子，踞餐桌，上冰箱，家里没有它不敢尝试不去探索的地方，根本不拿自个当外人。它蹲在冰箱上，瞪圆了猫眼俯视着我们，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好像它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小花的新铃铛清脆悦耳，铃铛响处，便是小花活力四射的地方。有时从客厅沙发上呼啸而过，有时窜到我们卧室床上，有时在妻为它买的猫抓板上磨爪子或玩薄荷球，有时就在客厅地板上追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有时随着逗猫棒左扑右抢、上窜下跳。给我们的感觉，小花不是一般的活泼，而是超级活泼。
小花有时也很安静，除了呆在窝里睡觉晒太阳，有时专门溜到阳台洗衣机上晒太阳，有时在客厅沙发上自己扯过来一件衣物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睡大觉。小花也从不影响我们休息，我们午休时它不吵不闹，晚上11点前就会钻进窝，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床了，它才对我们喵喵连声，算是问候打招呼。我们放它出来伸伸懒腰，一起迎接新的一天。
11月份开始，疫情形势严峻，小区管控严格，出入受限。物流快递也受影响。女儿网购的猫粮也不能正常到家。家里剩余的猫粮不多，我们投喂小花也减半。好在小花从不挑食，红薯，白菜叶，疙瘩汤，给啥吃啥。我们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它也在旁边好奇地瞅着，想要提前知道可能吃到什么美食。开饭的时候，它蹲在餐桌上瞅着你，一声不吭，小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就像嘴馋的孩子眼巴巴盯着大人，渴望分得一点恩赐。
在这封控期间，我们和好多家庭一样，想吃面条得自己擀，要吃馒头得自己蒸。妻子自己蒸的馒头吃起来感觉确实劲道好吃。我掰下一块儿，递给小花，小花低下头伸过嘴巴，先是舔一舔，感受一下，然后才吞到嘴里。
这时候，虽然还会记起孟夫子曾批评过的‘’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意识到这样对待动物有点礼遇太过奢侈，有违圣训，但也顾不了太多了。人要生存，动物也要生存，何况，小花已经近乎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其实好多动物所求于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太多。小花就给了我们全家人太多的欢乐，而它所求就那么一点点儿食物，一口白开水而已。反倒是人类有太多的欲望，不知道满足，有的还到处制造痛苦和灾难。有的欲壑难填蛇吞象，有的沽名钓誉上贼船，有的大发国难财，有的欺凌故乡人。何如小猫坦坦荡荡，率真知足。老子《道德经》讲：‘’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我们本来可以活得很健康，很快乐，何必那么虚荣，何必那么贪婪？
童心可贵，俗念可憎。寡欲多福，厚德载物。《中庸》云‘’万物并行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我也深信，万物皆有灵，仁人多悲悯。异地求学，格物致知。女儿若能秉持仁爱之心，推己及人，善待众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或许学有所成，将来可以造福社会。
寒假将至，女儿可以看到这个学期替她陪伴着我们的小花。小花也可以对女儿撒娇，感受一下在大学校园熏陶过的新时代的年轻人的体温。
2022年12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