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传奇之大雪
文：鹤洋
在去年的冬至时节，我开始了第一篇以二十四个节气为题的一首故事系列推文，到今天的大雪时节，已整整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首诗和二十四个故事，到今天完结，谢谢大家关注。
阿牛和阿花是这片草原上最出色的牧羊犬，有着纯正的德国血统，他们在人们眼中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了。阿牛时常如铁塔般的耸立在高坡上，警觉的扫视着草原上的羊群和更远处游荡的狼，透着威严与不可侵犯。阿花就象一个不安分的小孩子，在草地上旋风般的东冲西撞，一会儿冲散安静吃草的羊群，一会儿又去招惹那些凶狠的狼。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但是她不怕，她知道有一双目光始终跟着自己，随时准备风一样的冲到自己身旁保护自己。阿花很喜欢阿牛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甚至时常为此弄出些麻烦和危险。如果说阿牛是一座沉稳、缄默的山，阿花就是那山间时而柔顺时而湍急的小河。
牧场的生活是那么平静、自然、祥和，平静的就象草原深处那条无声无息的小河。自然的就象每天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祥和的就象一幅画，画里面有美丽的草原，安静的羊群，和一对懒洋洋的沐浴在阳光里的牧羊犬……他们非常喜欢这样的日子，幸福的享受着，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生活完全变了个样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变了样的生活了，在一个阴云密布，冷风刺骨的深秋，主人迁徙时没有带上他俩，阿牛和阿花被丢弃了。
应该说，他们能在荒野里生存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没有了温暖舒适的窝，没有了香甜可口的食物，有的只是寒冷刺骨的北风伴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他们不得不离开熟悉的草原，走进陌生的森林，那里可以遮挡风雪。他们每天不仅要捕捉小动物填饱肚子，还要时刻提防野兽的袭击。严酷的环境使他们丢掉了祖先留给他们放羊的本能，却使他们练就了一身猎狗的本领。阿牛每天都在为食物奔忙着，而阿花则还是一如既往的做着她喜欢的各种冒险游戏，乐此不疲，有时甚至险象还生，阿牛每次总是发疯似的把她从厄运中拯救出来。阿牛有些生气，他一生气，额头上的疤就分外鲜红。
这条疤就象一块阴影笼罩在阿牛心头，使他怎么也忘不掉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那是一年前的一个傍晚，天下着大雨，他为了追一只偷袭羊群的狼，消失在重重雨幕中。那头狼在他头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拖着一只受伤的腿逃走了。他倒在地上，伤口的鲜血和着雨水，蒙住了眼睛，他觉得自己死定了，可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纵跃的身形在草尖上画着优美的弧线，是阿花，他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知道自己得救了。每当想起这些，他就再也生不出气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们双双走出森林，来到久违的原野。难得有个好天气，阿花似乎改变很多，只是静静的跟着，没有象从前那样撒欢，调皮。一缕风扑面而来，隐约夹杂一丝气息，这气息似曾相识，阿牛立时不安起来，他从这气息中嗅到了死亡。阿牛站住了，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前方。果然，在前面不远处一堆乱石后面转出几只狼。
狼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一个个懒洋洋的朝他们走来，对于眼前的猎物，狼们胸有成竹，完全没放在眼里。领头的狼体格健壮，肌肉发达，两只眼睛放射着足以使一切生灵发抖的寒光，两只耳朵象两把匕首挺立着，锋利的钢爪强有力的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只是左前腿有些跛，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凶残和征服对手的能力。阿牛认出眼前的狼，正是在那个雨天差点杀死自己的那个家伙，狼也认出了他。这个勇猛强悍的大头领命令其他的狼退后，今天是私人恩怨，勇士间的决斗。狼耸着鼻子龇着牙，似是在威慑对手，又象是在狞笑。这让阿牛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雨天，可以说这只狼的影子一直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竭力不去想，他明白眼前的处境，他必须战胜狼，他回头看了看阿花，更增强了这份信念。
决斗开始的时候，漫天又飘起了大雪，阿牛在扑向狼的一刹那，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了阿花能活着，一想到阿花，他就觉得热血沸腾，仿佛要冲出血管，力量随之膨胀，仿佛身体也随着力量不断涨大，涨大……。战斗是惨烈的，甚至是悲壮的，无论谁能活下来，这都将是一场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雪越下越大，没有风，只静静的下着。远处的森林和脚下的大地也是静静的，静静的，仿佛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整个旷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凝固了，只有片片从空中飘落的雪花，还能证明一点时光的流逝。还有，还有在这片死寂的旷野中的殊死的较量。
终于，狼巨大的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大睁双眼，望着天空，死不瞑目。阿牛，宛若战神一般立在雪中，身上的血和汗水被冻成厚厚的冰壳，一层血的铠甲。新溢出的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滴在雪中。额头上的疤被体内的血充的通红发亮，在白雪的映照下，更加的醒目、刺眼，让人战栗。他怒视面前那几只跃跃欲试的狼，依然是那么威严与不可侵犯。狼们望了望倒在地上的头领，不敢对视他的目光，决定不再试探，一个个落荒而逃。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头看着欢呼雀跃的阿花。阿花跳着、欢呼着。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以至于，在阿牛倒下时，竟没有注意到。阿牛叫阿花，阿花呆住了，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她趴在阿牛身边，用前爪垫在他头下，希望能帮他站起来，用鼻子拼命的拱他，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阿牛让她镇静，让她听好，快回到森林里去，那几只狼可能还会回来。阿花不走，阿牛用最后的力气冲她大吼，让她走，快走，滚……。阿牛生平第一次骂她，阿花生平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阿牛再没有力气了，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前，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阿花嗥叫着，她多么希望有谁来帮帮她啊，回应她的只有自己声音。阿花就这么嗥叫着，一遍遍发出带血的呼唤，这凄哀的叫声在空旷的原野上空整整回荡了三天三夜，然后，整个旷野又回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是这回不再是一种等待，而是归于结束。
一个猎人在茫茫雪原深处发现了两只冻得僵硬的狗，一只大一点的，浑身包裹着暗红色的冰壳，粗壮的四肢显示其生前的强壮与勇猛，旁边趴着一只小一点的，体态匀称，就象一尊优美的雕塑。
————作于1998年，灵感来源于《动物世界 猎犬家族》
大雪
你隐身在幽蓝迷幻的极光里，
冷静的俯视这嘈杂的大地，
然后长叹一声，
将一切都掩盖进沉重又惨白的叹息。
那些没来得及隐藏的秘密，
都化成了枯木、颓墙、沙粒。
荒芜着悲苦与欢愉。
我裹挟在一段平淡的故事里，
连最枯燥的讲述都没能提起，
只好仔细的回想，
可能我错过了，
你转身之后留下的泪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