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在手边，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纱，似乎稍一用力，便能捅破隔阂，让清醒的风吹拂过去，将沉闷的空气尽数换掉。
月汐没有哪一次有这次接近真相，至少她的心是这般觉得。进几次宿主的身死，总有些不明不白的冤枉，不管是宿主还是她，都没有做完将做之事。而再往前追溯，大概是千年前刚到世间的回忆。
千年能洗尽很多，也能遗忘很多，事儿远了，远到她自己都记不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按照队长所说，那位管理钥匙的队员，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更别说是请假的话，便翘了今日的训练。无法联系的情况使得她们很是担心，不然不会是一份闷闷不乐的样子。加之先前的失踪案，即便是案件的发生有所收敛，近期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这份阴霾还是笼罩过来。
月汐觉得有些蹊跷，校内三人的失踪，不在一个时间点，相互间又没有明确关联。很显然，这是三起作案，失踪者来自学校不同年级段的女生，唯一能成为共同点的，大概是她们同为女性的事实。
但这件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不曾如鲠在喉。按道理说，这期案件没有找到共同点，但至少应该是人人自危，而不该如此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大家在渐渐淡忘这件事，每个人的谈话都好像刻意避开了这个置人生死的黑洞。
只有少数人不会忘怀这件事，也一直抱有希望的继续活着。这些人并不会说出他们心中的希望，但至少是围绕着消失之人，成为新生活的出发点。就如同游雪云梓于雨霏一样，当然也不能忘记雨吟。
猫，是他们交际的缘由，是他们交好的起因，不由分说，也是雨霏生命的一部分。有些时候，月汐似乎觉得，人们总要以一些侧面去作为衔接生活的必要过程，他们照顾猫咪，也是将自己比作雨霏罢了。
月汐一直都没有怀疑，男篮有着最大的干系。刘楠的消失极有可能是他们所为，因为他们有着动机的理由。但这段日子他们都没有来女篮处找过麻烦，两方社团就如同平行线不会交集，彼此相安无事。游雪觉得，假使真是男篮动的手，他们是否太过冒进了些？
怀疑了就不会动摇，至于他们是否真的向排球部借来钥匙，早就给月汐抛到脑后去了。
冬日里的晌午时分，是这段日子里最过舒适的光景。万里无云的晴日里，搬一把椅子，让温度正好的阳光打在脸上，没有夏日间火烧般的灼热，而是正好驱散了微僵身体里的寒意，稍稍解冻后又充满生机活力，惬意十足。
月汐在道里走着，很快便接近了室外篮球场。这块位置靠近饭堂，返程的同学们已开始一路小跑的归来，预示着第一梯队已经用餐完毕。
“月汐，先等等。”
她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眼里问责之意正浓，隐约间还有着淡薄欲出的杀意。只是那一抹异色存于眼底，不拿来与人分享罢。她好像又失了冷静，游雪忙不迭地叫住了月汐。
“为何？”月汐没有问责，而是将这两字咬得很重，听起来极为重视。
游雪明了她的意思，特意慢上几秒，再微微摇头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他们真是借来的钥匙，到时候也必然要归还回去。”
月汐细细品茗着游雪的话，眼咕噜冷不迭地一转，干脆说道：“在理，便依你吧。”
语罢，她内心间有些慌乱，对比游雪的冷静，她近日里的性子就好比野马脱缰，失了操控一般。但月汐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会让她渐渐迷失。
之后，便是等待。
月汐还未用餐，却不觉得饿。她在很远的一棵树下站着，确保对方不会去注意到她的目光。此时，她的好视力显然排上用场，远远望去，对方只能在模糊中确定她的身形轮廓，至于她正盯着训练场地的细节，根本无从得知。
她所在的位置很是靠边，远远离开行道路的附近，而是接近着学校外围的墙壁。想来也有几分道理可循，这个时间点上，返回教学楼的人流越来越大，想来已过度到了第二梯队。而蛇的拟态能力又徒然添了些不确定性，它们躲在人的灵魂间无从察觉的特性，正是月汐所要避开的因素。
直到午休时间行将截止时，男篮的训练才算是告一段落。他们整理好训练用球，将它们全部装入袋中，再有其中两名队员一道放回储藏室。月汐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她很想直接冲上前去，指着他们的鼻子便开始问讯，这样很爽，但她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便只好强压住这份不该有的情绪。
那两名队员拉着一大袋篮球，一起拉到了靠近排球场的地方，向场内打了个招呼后，便同排球队一道，拎着球袋子往球馆的方向而去。
他们没有往储藏室去？
月汐觉得很是奇怪，他们这般做显然不符合她现在的认知，眼神稍有涣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月汐认为的储藏室，位于教学楼对角的位置，和篮球馆恰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方向。仔细说来，储藏室靠近垃圾堆放间，算是个染尘的角落。
而他们，正向着一个出人意料的地方走去，使得游雪一下子记起什么......
“篮球部的道具好像并不存放在储藏室。”游雪平静说道，像是要掩藏什么，月汐在他的眼底看清一丝尴尬，想来是他弄错了位置。
她只好学着这份敛没的语气，回应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篮球馆里还有一个储藏间？”
月汐有些奇怪，但不觉得有多少惊奇。如果他们需要来回储藏室，走这么大段的路程，大概她会更加质疑学校的建筑功能性吧。
游雪见月汐明白他的意思后，稍稍舒缓些心里的紧张，但他的尴尬没有减轻，想来也只有时间可以消缓。
月汐平复些情绪，说道：“那我们去过的那个储藏室，他们还是否有钥匙？”
想清楚后，游雪这才发现他的记忆有些混乱，那些关键的记忆似乎错层乱搭起来。
“大概没有了，那个储藏室只是上课用体育道具的存放点。”游雪回应道。
听闻后，月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合理多了。”
她没有抱怨，更别提怪罪。这段时间，大家都变得有些怪，连她自己都不能幸免。隐隐中说不明的牵引，用言语无法清晰定论。
“如果他们没有钥匙的话，只有老师会有咯？”月汐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仍不忘问向游雪。
“理论是这样。”
倚靠着树干的身躯，只一挺身便离了它。月汐要走了，再等下去已没有意义。
她迈开步子，嘴里不忘对游雪交代一句：“走了。”
月汐选了一条和他们相同的路，又不尽相同。相同的是，大家都以篮球馆为主要方向，不同的是，月汐去到球馆里，送器材的他们去到球馆后。
“老师，我想看一看排课表。”
月汐敲开了体育部值班室的门，就在先前送表格的办公室边上。说到敲开似乎客气了些，因为她可是毫不客气的。只是轻敲几下，便开了房门，不在意里面老师的反应。这是她行事的方式，若是论到千年前，甚至是大主教的门她都敢直来直往，好不忌讳。
千年来，她终究学了些礼数，只在于皮毛，改不动她的心意。但这终究好了很多，至少能让人接受。
“什么事？哦，你是陈游雪吧。”
开始时，值班老师显得有些恼火，语气重了些，但见到她的人时，那扬起的语调被明显抑制住，转而露出一丝有些牵强的笑容。
“是的，老师。”月汐回应道。
她径直走上前去，现在的她，用的可是游雪的身躯，但也有些惊奇游雪的刷脸能力。既然对方如此客气，那么她便要利用好他的客气才好。
“排课表在墙上，难不成你忘了自己班的课程？”
老师笑咧咧地看着月汐，便不再管他，刚才牵强的笑容就此收敛。看上去，只是想弥补上一刻不合时宜的嗔怒罢了。
排课表其实是一个本子，挂在墙上，游雪打了开去，检查着每位老师的开课。她看的不过是昨日至今早的体育课程，但说起昨日，动机时间明显比不上今早。昨日最后一节课的大门，是自己和游雪一同见证关闭，又怎有人能够拿到钥匙去开？
有了方向后，方向也在回应着她。整个今早的课程，只有三节体育课，其中两节课是三年级的陌生班级，而整个三年级来说，唯一认识的不过是那成天板着脸，站在门口的学生会长。
唯独一个班级，入了月汐的视界之内——二年四班。
证据循环一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但这份回复而来的意志，月汐不敢确信。
“这样就好了。”游雪说。
“这样并不好。”月汐回应。
游雪有些奇怪，分明事情弄了清楚，这件事和二年四班估摸着八九不离十，逃不脱的。可这份结论并没引得月汐有多少轻松，反而愈发深疑起来。
“我们不是要给一件事下定论，而是要找到蛇的归处。”深疑中走过，也带给了月汐更多的明确。
“有些时候觉得，刻意为之反而不为，随波逐流倒能够路境渐开，没有阻隔。”游雪‘噗嗤’一笑，继而有些感慨。
“但我不能这样。”
一句话带过，月汐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球馆，转一个弯儿，月汐来到了球馆后，那间社团专用的器材储藏间。
这里的格局显得合理很多，每个社团的道具都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储藏间的空气不显得陈旧，没有另一间略有霉味的不适。再一抬头，才发现房间上方，两个通风扇的口子，仍在不停歇地运转着。
“很幸运，它在这里。”
紫光凝视而出，在篮球框的一旁，是一个已经塌陷的球。球的面表之上，是哪个浅浅的灵魂痕迹，这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被碎魂后的篮球。
“为什么他们没有处理掉？”游雪凝视着球，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安。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他们。”
不安是两人共有的情绪，但月汐的不安不过一瞬，说来不安也不近事实，她只是在这份落差感来临时，表现得不加适应一些。
确定了男篮队的嫌疑后，也止住了进一步了解的方向。不能打草惊蛇的方向被他们共同认可，只是他们表现得太过正常，正常的无懈可击。
第二天，有件原本放下的事情再次提及，使得他们的内心第一次感到不安。
时隔一月后的失踪案再次翻开，第五起案件被警方定性下来，而失踪人，叫做刘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