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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是只猫:王小二,是只狗它

时间:2023-12-24 03:33:22/人气:208 ℃

“王小二”是王大毛养的一只土狗,没啥品种,跟农村里那些随处可见的狗比,小,是它唯一的特点。

王大毛的父亲是个固执倔强的农民,四十岁前一直努力想生个儿子,偏偏不如愿,壮实的媳妇接二连三不屈不挠地养出五个女儿,企盼的香火总被阴风吹散,王叔执着的气概逐步减弱,信了命。但总是窝心、不甘。

该来的确实会来,即使晚几年。四十三岁生日刚过,王姨不辱使命生出个男娃,王叔家的院子霞光万道、锣鼓喧天,狠狠地摆了三日流水席,他眯缝着月牙眼,咧嘴接受乡里乡亲的祝福,挺直了腰板,费了些钱。

乡下人起名字图个好养活,大毛叫着虽然不威严,但透着浓浓的实在。王叔对这个迟来的仔,疼爱得死去活来。

村里户户人家养狗,为看家护院,夜里睡的心安。都是大狗,随意配,毛色不相同罢了,给狗绝育这个说法在农村不存在,谁要说出这话,让人笑掉大牙,人都拼了命的生,何况狗。每家的狗基本散放着养,白天的田埂村道上处处可见,拉帮结伙。它们也神奇,能辨识来往村里的车辆,城里或外乡的车如果进了村口,呼啦啦窜起来一片,撵在汽车屁股后嗷呜吼,像劫道的土匪。太阳一下山四散回各自的家,瞅瞅盆里今天啥饭,可口就多吃点,再舔饱水,钻进院里搭的窝,一整宿守卫。

农村狗的待遇高不到哪儿去,比城里狗多的是逍遥自在,家永远在那,院宽瓦房大,不用上楼。剩菜剩饭中时时也会有几块骨头,要是不够香,去村里转悠转悠,再回来往往鼓着肚子心满意足、谁也猜不出它又跟哪个搭档偷了什么.......

王叔家也养,养狼狗,体型大,油光雄壮,卧在院门口,大毛四岁时顽皮,掐它尾巴,狗有些急眼,虽然没咬却冲着大毛怒吼,惊了孩子,王叔气的重揍了一顿,要不是王姨拦着,险些灭了口......无辜的大狼狗见证了大毛从咿呀学语到念至初中,没熬过他再升学,死了。王叔就又养了只狼狗,拴在院门口。农村人家没有狗,就似抽屉没有锁头。

日子流水般潺潺淌过。王大毛考上了重点高中,需要到县里住校,独子有出息,让已经花白头发的老王觉得特别骄傲,他亲自骑摩托车载着大毛去县里报道,路上看见同村邻里就放慢车速,等人家张口询问,同样的回答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大毛考进县里啦!是重点!来来来!抽根喜烟!

寒假时大毛返家,抱回来一只小狗,白白胖胖。他坐县里到村的小巴,等车的时候看见这只小狗在旁边桥洞下面,坡儿陡爬不上来,急得叽哩哇啦叫,大毛觉得它模样可爱,一时间恻隐,跑过去捞上来,小狗却不走,搂住他脚,张着粉嫩的小嘴,用尖细的牙啃咬他鞋带,大毛轻轻拨拉开,小家伙契而不舍、前赴后继冲,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逗的周围人莞尔。

车来了,拎大包小包的群众往上拥,大毛若有所思,低头看小狗,小狗抬头望大毛,鬼使神差般,一人一狗上了车,几个小时的车程,小狗睡在大毛怀中,悄无声。

大毛回家了!老王家早折腾了好几天,明明还没过年,硬是提了前。腌卤的鱼、肉,现杀的鸡、猪,除了远嫁的三姐,其他女儿女婿一个不能少,大毛是老王家的根,生下来那天起,他的酸甜苦辣就是老王头的喜怒哀乐,五朵金花和绿叶们,早习以为常。

大毛抱着狗在姐夫们簇拥下进了家门,直接上了炕,十几岁的孩子像个新郎,应付着父母姐姐们的嘘寒问暖,礼貌回谢着姐夫们频频的赞扬,他先坐好了,把那只小狗放在旁边,不同于县城,老家的炕要盘腿,他挪一挪,想让爸爸坐过来。小狗路上睡足了,抖抖索索兴奋起来,两只前爪立着,搭到炕上的桌。

老王有点不高兴,但绝没表露,大毛的身份非同小可,那是他老王家的独种,是续后的英雄。他用商量的口气:毛毛,这谁家的狗娃子,呵呵,放地上让它去自己转悠吧,你看你姐夫.....“爸,是我在车站捡的,多好玩啊!它看起来长不了太大,我想干脆养了吧,放假功夫也能陪我,有个伴。”

念了些书的学生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父母都比较头疼,可大毛不一样啊!他的身份非同小可,是老王家的独种,续后的英雄!老王余下的话被宝贝儿子堵住,有点不高兴,仍没有表露,伸手召唤姐夫们上炕,团团围着炕桌,倒酒,庆祝。

大毛捡了几块肉,自己不吃,就着筷子喂小狗,小白狗定是饿急了,迎着肉直起身扑,狼吞虎咽,牙齿将筷子头咬的哒哒响。老王侧着头打量,姐夫们笑却不吭声。农村哪有这样养狗,一个畜生不仅上了炕,还稳稳当当吃起了肉!老丈人这小儿子去了县城,才多久?矫情的一塌糊涂。在农村,男人上炕喝酒吃肉,娘们只能在炕下端盘送碗伺候着,现在炕桌上多了只狗,让粗鲁的老爷们感觉不那么舒服。

二姐夫在乡里的合作社当个小官,跟大毛一直比较亲,他欠身绕弯伸出手,揪住小狗后脖子上的皮肉,拎过来往地下一丢,狗崽惨叫一声,全家笑,大毛腾地蹦起来,跳下炕头,弯腰抱小狗,再抬头涨红了脸,嘴里:神经病啊!干嘛把它扔下去,它能占炕上多大点地儿?

融洽的气氛僵住,二姐夫耷拉着脸看老丈人,老王皱眉眯缝眯缝眼睛:大毛啊!咋跟你姐夫说话呢?那不是跟你开玩笑嘛!上来上来!你二姐夫和你多亲呀!唉!咋不经闹呢……

大毛嘟着嘴巴,坚定的抱狗上炕,没坐回原来位置,换到四姐夫旁边,喝杯子里的雪碧,然后继续用筷子夹菜里炒的鸡蛋喂小狗,气鼓鼓的样子尴尬了一屋人。大毛闷头吃饭、喂狗,其他人只得捡不咸不淡的事聊,好好一顿接风饭不欢而散。

也没法怪大毛,县城里的同学也有养狗的,养小巧精致的宠物狗,大毛见过,喜欢又稀罕,涨了点见识的他有了主张,琢磨自己回去也学着养养,农村可没有那么小的狗,家里以前那只大狼狗没给他多少好印象。车站偶遇的这小狗脑袋小腿儿短,估摸体型大不了,就这么着拿了主意,回来头一天搞得全家不痛快。

老王惯大毛,惯的厉害,大毛的身份......他只要好好作学问,光宗耀祖,养就养呗!别说狗,骆驼都行!老王开始的不痛快没持续半天,就忘了那顿饭,叮嘱着老婆家务事的轻重缓急,在大毛寒假期间,小儿子的衣食住行是焦点!

小狗的名字叫“王小二”,有大毛嫡系的意思,老王听说后堵了会儿胸,狗还姓王?这是想上天啊?!不情愿也没坚持几天,大毛是有身份的。于是“王小二”真的上了天!

农村人家院前院后都会种菜栽果,讲究的是实在,城里人才会琢磨种点花,说花儿会怡情,但真给城里人在农村置个瓦房,他们种菜的劲头比农民生猛,“啥都不需买了、绿色健康!”口号喊得比农民响。

“王小二”除了陪主子吃饭睡觉,它最喜欢的就是在院里奔跑,仗着后台硬,它进出每个屋从不打招呼。对能提起兴趣的东西,它张嘴就叼,灶台上的水勺、门后的扫把、簸箕里的废塑料袋、淘米的盆.....叼得动的又啃又咬,体积较大的,冲啊撞啊!直到推搡倒!菠菜地里拉屎,柿子树下撒尿,老王家就是“小二农场”,被王大毛宠着,就是“王小二”的优势。

家里看门的大狼狗不愿意搭理“王小二”,除了嫌它太得瑟,还因为阶级差异,“王小二”活得像个富二代,而大狼狗就是个晚上打打更的长工。王大毛会去村头的杂货铺买火腿肠,咬开包装皮儿,掰一块块喂他这个宠上天的宝,三餐全抱在怀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大毛肆无忌惮、“小二”目中无人!这让老王总失神,酒喝的断断续续、没什么滋味……

寒假结束了,大毛要返校了。“王小二”并不清楚这代表什么,晚上照旧跳上大毛故意摆在炕边的凳子,再奋力蹦上热乎乎的炕,扑腾一会儿被褥,香甜得睡在主子枕头旁。与此同时,老王披个棉袄在院子里频频点头,答应着大毛的嘱咐,和他看来过分的要求。

大毛的意思清清楚楚,他回学校继续深造,“王小二”不能因为他的走,而受委屈、受欺负,吃的喝的由王妈妈负责,大毛离的远看不见,但好歹凭着身份,妈妈应该不会骗。大毛担心的是爸爸这个老古董,害怕他一走,“王小二”的地位直线下落,生活质量像看门的狼狗。老王脸堆着笑满口应诺,塞一个装了不少钱的信封给大毛,让儿子在学校吃好喝好,别太抠,让县里同学小瞧。爷俩絮絮叨叨各说各的,“王小二”在屋里睡得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知道。

大毛返校,坐上四姐夫的货车走了。他的房间被立即上了把锁,老王把一个藤条筐切切割割,给“王小二”做了个窝,隔在柴房里面,柴房除了烧火的木头,还堆了不少杂物,门是一直敞开的。“王小二”移出行宫,迁至新址。王妈妈有些紧张,觉得这样不太适合,老王骂她:毛毛是孩子性儿图新鲜,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猪油蒙住心啦?还是糊住了眼?没让它待院里算毛毛的面子!你可别嘴不把门!叨叨给毛毛知道的话!我大耳刮子抽你!

妇人讪讪地不再敢言语,她怕冻着“王小二”,去里厢房拽些破布跟一件早打算扔掉的旧外套,铺进藤条窝,愣会儿神,在老王催促声中站起身,转到灶台那边准备中午吃的饭。

“王小二”远远望见,摸不着头脑,从早晨大毛走后,它隐隐约约感觉气氛不妙,平时大毛也会去村里姐姐家玩,有时候不带它一起,不久就回来了。“王小二”猜摸,估计今天差不多,它忽略掉老王夫妻的举动,在院里兜了兜,便没心没肺地自己玩耍。

午饭好了,孩子们都不在的时候,老王就少喝点,少喝就是,半斤左右。农村娱乐相对乏味,老爷们最乐呵的事儿,天天醺醺醉。菜端上了炕桌,“王小二”寻着味进了门,它早饿了,不过因为大毛没在,它的挂念,头一次多过肚子打鼓,忍了有一会儿了,它照旧按习惯来到炕前面。

炕高,“王小二”休想自己上去,在地下昂头看着、嗅着、馋着,它吱吱叫,用意明显,等待会有谁抱,抱它上去吃,吃个饱。没等来抱,老王探了下身,使劲敲了敲炕沿:去!去!出去!当凤凰了啊?鸡还会下个蛋!鬼崽子你会个啥?!

“王小二”一句听不懂,转着圈叽叽叫,它才四个月大小,吃这件事无比重要。它抬双爪立炕沿上,开始“嗷嗷嗷”,小奶狗怒吼的时候,又萌又虎。老王交叉的腿捋直了,双手撑炕纵身跃下来,用光着的脚丫,横踢狗的腰,一脚!白白的“王小二”侧飞起来,撞到高低柜上,“嘶嘶”声不绝于耳,它屎尿齐流,它浑身发抖。

夹住尾巴逃到院里的“王小二”悲痛欲绝!老王!它主子的爸爸!踢了~它一脚?!处了这么久呀?这个平时月牙眼的笑面虎!哼!呜呜呜……它不敢再进去,缩到院里水缸后面,惨兮兮地扭头舔挨了踢的肚子,等待大毛,此时的它最想见的就是大毛!

“王小二”孤单凄凉的睡着了,梦里它拉拽着大毛的腿,大毛蹲下身摸它头跟它说些什么,它只能琢磨语气,一句也听不懂。大毛的表情不太妙,“王小二”急起来,一个激冷醒了。院门口那只大狼狗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正眼都不对它瞧。

晚上,王府安静了。老王妈妈在柴房里放了个碗,盛进些吃剩的食物,她倒有些心疼这只小狗,瞒着老王在碗底搁了几片肥肉。“王小二”摇摆尾巴奔过去,头拱入碗......怎么?全是碎菜叶、馒头块、居然还发现了葱!哦,有点肉,就这点肉?还那么肥?!大毛呢?大毛呢!

从这天起,“王小二”的地位排在大狼狗的后头了,它进不了屋,会被主子的爸爸赶出来,它吃的饭,是大狼狗盆里兜出的一勺残羹,咸的酸的辣的甜的。从这天起,它尝到了苦,暗夜无边,院外村里那些野蛮的大家伙~它的同类们,时不时鬼哭狼嚎几声,唬得“王小二”心惊胆战。柴房里的那个藤条筐是它心情低落时的避风港,它经常蜷进去怀念火腿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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