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行了，昏迷之中嘴里喊着巧珍的名字。
爹坐在旁边哭的跟孩子一样，拿起手机蹒跚走到门外。
两天之后，巧珍婶儿和二敢叔回来了，巧珍婶儿拉着娘的手忍不住流眼泪。
可能是娘听到巧珍婶儿的呼喊，竟奇迹般的清醒过来，撇着嘴就哭着说对不起。
巧珍婶儿摸着娘斑白的头发，不停地说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安心的走吧。
娘对着巧珍婶儿点点头，喊了声我的乳名，我胆怯地走过去， 不知道怎么面对巧珍婶儿。
爹在一旁捂着脸，眼泪从他的指缝里不断往下落，娘说孩儿，你跪下给你巧珍婶儿和二敢叔磕个头吧，以后娘走了，你得像对娘一样孝顺他们。
我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无措，但看到娘坚持的目光。
还是在二敢叔的拦阻下跪了下来。
娘说，人这辈子有些错总要担的。
看到我给二敢叔和巧珍婶儿磕下头。
她轻松地笑了，没多会拉着巧珍婶儿的手走了。
办完丧事，我到二敢叔家的老房子，再次当着他们跪下。
哭着说我对不起他们，我早该将事情说出来的，只是我不敢说 。
二敢叔和巧珍婶儿费力的将我拉起来，说孩子，你不要这样，我们从没怨过你。
二十多年了，那件事憋在我心里二十多年，除了梦里我经常被吓醒外，我谁都没有说过。
巧珍婶儿的儿子小强是被我害死的，而他们却为我背井离乡二十年，始终都没怨恨过我。
而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不知道，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实被恐惧蒙住眼睛的人是我。
要不是娘临死前让我向他们磕头，说不定我会选择隐瞒一辈子。
我家和巧珍婶儿家是邻居，爹娘和他们的关系跟亲人一样。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我和小强同一天出生，两家高兴坏了。
从小我爹就跟我说，你和小强是天生的兄弟，要好一辈子。
而我和小强的关系真的不错，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共同对外。
不过小强比我稳当的多，我调皮、他稳当。
我娘总是说，要能跟巧珍婶儿换换就好了。
巧珍婶儿说两个都是她的儿子，她都疼。
我们俩就互相认了干亲，都有两个爹娘。
记得那年我俩十岁，那个夏天特别的热。
小强在树荫下写作业，我却热的心烦意乱的。
我说小强，咱别写作业了，下河里游泳去吧？
他胆子小，说爹娘不让下水，河里面有漩涡的。
我说瞧你那点胆子，那么多人下水游泳，也没见谁出过事。
正好路过的几个大孩子，穿着裤衩子走过我们跟前，说两个小屁孩还下水游泳，你们会游吗？别还没进水就吓尿裤子了！
我当然不服气，说不如咱们比比，输了以后躲着我们走。
那几个大孩子立刻答应下来，说比就比，还怕你们两个小屁孩不成？
小强拉我，说咱们不跟他们比，我气愤的甩开他的手，说你害怕就留在家里。
说完就跟着那几个大孩子来到河边，小强也跟着来了，他担心我会受到欺负。
很快我就脱掉衣服，光着屁股指着对岸说，咱们就比比谁先游到对面去，输了的是小狗。
那几个大孩子说没问题，就是你这伙伴吓得哆嗦，能赢我们才怪呢，你们俩就做好当小狗的准备吧，记得先温习下狗怎么叫。
我气的转头一看，果然小强连衣服都没脱。
当时就热血上涌，说你是不是我兄弟？下水都不敢，还怎么跟我一起玩？
小强听到我这么说，咬着牙将衣服脱下来，我们就跟那几个大孩子站到河边。
扑通扑通就跳入水中，温热的河水顿时让我舒畅的叫了一声。
早知道这么舒服，我早就来河里泡着了，至于受那种洋罪？
小强跟在我身边，我说快点游， 咱们绝对不做小狗。
那条河差不多有五六十米，水流速度不快也不慢。
那群大孩子已经游出去好几米了。
我赶忙在后面追了上去。
小强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我。
很快我们就超过了一个大孩子。
我鼓足力气继续拼命向前追赶。
再次超过一个后，才发现小强没跟着。
转头一看， 他差我好几个身位， 我游回去责备你怎么这么慢呢？
他有些痛苦地说我的腿抽筋了，在水里用不上力气，要不咱回去吧？
我说要回你回， 我才不想当小狗，说完就愤怒地推了他一把。
没管他被我推得乱踢乱叫，就再次向那些大孩子追了过去。
终于我第一个爬上对岸，冲那些大孩子高兴地往水里撒尿。
等到兴奋过后，再看河面哪还有小强的影子，吓得我立刻慌了神。
我跳进河里找了起来，只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些大孩子也害怕了，去地里喊来了许多人。
其中有我爹娘，也有小强的爹娘二敢叔和巧珍婶儿。
他们在距离我们比赛几十米外的漩涡里找到了小强。
只是小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能从他脸上看到惊吓和呼喊的表情。
我吓怕了，任凭他们怎么询问，我都只是哭却不说任何的话。
那时候的我已经意识到，小强的死跟我推他那一把脱不开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害死的他。
只是我根本没勇气向他们说出事实。
我记得有次爹喝醉，愤怒的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抓起来。
凶狠地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强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我就是不说，我实在没勇气承认害死小强的事。
不久二敢叔和巧珍婶儿就离开家乡到外面打工去了。
我娘也每天郁郁寡欢，经常跟我爹坐在一起抹眼泪。
后来在他们的谈话中，我偶尔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巧珍婶儿生下小强后因病摘除了子宫。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孩子了。
换句话说，我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在农村儿子代表什么，我是在清楚不过。
我让二敢叔和巧珍婶儿两人断子绝孙了。
我更加不敢将这件事给说出来了。
直到娘的死，我才决定面对现实。
娘说的是对的，做错事就得承担。
我再次跪在二敢叔和巧珍婶儿面前。
说我知道怎么都不能够让小强活过来。
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子，我替他去孝顺你们。
他们再次将我拉起来，笑着摸了摸我的脑门说好。
后来我爹才告诉我，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小强的死跟我有关系。
但都担心我再出事，二敢叔和巧珍婶儿不允许爹逼问我任何关于小强的事。
他们选择出去打工二十年，就是担心会影响到我的成长，影响到我的前途。
二敢叔和巧珍婶儿曾跟他说过，死了一个儿子了，另一个说啥也不能有事。
我哭的不能自已，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平白地让二敢叔和巧珍婶儿承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
我爹摸着我头，说这次你娘也该瞑目了。
我们是心里责怪你不该任性害死小强。
但更在意的是你做错事不敢去担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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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我是老闲品人生！在每个底层故事里，努力寻找人性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