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课本上讲过，军人在绝境中可以靠挖野菜、刨草根、剥树皮填肚子，甚至身上的皮鞋也可以拿来吃，但皮鞋怎么吃一直无法想象，直到最近读了东北抗联老兵李敏的文章。
（李敏，1924.11-2018.7.21）
东北土地肥沃，为啥会挨饿？
东北沃土广袤无垠，农民怎么会挨饿呢？
原来是因为农民有地不让种。
伪满洲成立后，日本为阻断东北抗日武装与农民的联系，在农村实行了归屯并户制度，强迫农民搬到日军规划的“集团部落”中。部落用土墙围起来，墙高3米、厚1米，上有炮楼和铁丝网，一个部落百十户人，只设一个大门，日军日夜看守。
（人圈模型）
中国人称之为“人圈”。据吉林史料，最多时，1939年伪满有13451个这样的部落，500万中国农民被强制入“圈”。❶
部落制度除对老百姓严加看管，对农田耕种也进行强制规定，如，4公里外禁止种田，以防止农民四处活动。这样，多出来的农田就荒芜无人种了，据史料，这类荒田有60万公顷。❷
本来农民的粮食都不多，还要交给部落和日军，农民生活极其穷困，“每天都有缢死者”。❸
（日军在辽宁设的碾子沟部落）
此毒招谁发明的？
部落外那些农民原来所居村庄，被日军统统烧光杀光毁光，“连寺庙都不放过，畜生活物全打死”。这些地方不少都是抗日根据地，现在越来越少了。
归屯并户“匪民分离”的毒招是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1932年提出的，在伪满配合下实施，见到效果后，1937年全部推行。
此计致英勇的抗联各路军斗争更加困难。史料载，“1939年初，抗联各路军缺粮十分严重”，各路军大幅减员，到了“1939年下半年，东北抗日联军由40000人锐减至2000人左右。”❹
切断了粮路，管住了农民，日军以为这样就彻底瓦解了中国人的抗日力量。其实不然，日本战术计谋是暂时成功的，但目光太短，对中国了解太少，对中国人抗日意志了解太浅。
（1936年美国人在满洲拍摄的日军）
饿极了吃皮鞋，“很臭”
抗联一路军总指挥杨靖宇将军，敌人不明白在彻底断粮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就残忍把他解剖，发现他胃里全是草根、树皮和棉絮……
“面对日军的围追堵截，没有办法，饿得实在不行了，部队首长就每人发一粒粗盐，含在嘴里。靠着这一粒粗盐也能再走几公里。”抗联六路军第四师的李敏说，被围困林海雪原中，部队什么都吃过，从野菜野草树皮草根，到死老鼠、小老鸹，比较奢侈的就是吃皮鞋了。❺
（靰鞡鞋）
皮鞋在冰天雪地穿着行军打仗，又臭又硬，怎么吃到嘴里？
2015年，91岁的李敏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们吃的是脚上的靰鞡鞋，捡来树枝煮雪水，洗净鞋子放进去，“煮一会儿就用树枝捅一捅，但是鞋子太硬，要煮一晚上才能变软。”鞋子煮软变烂后，拿刀切成小块儿，塞进嘴里，“很臭，但是里面有蛋白质，饿急了眼，也只能吃。”
（抗联战士雕像）
能吃的皮鞋咋做的？
靰鞡（谐音乌拉）鞋是一种什么东西？
春哥查了查，东北气候极寒，先人发明一种能够御寒的鞋子，把牛皮拔毛割片，趁软缝褶兜绑，制成鞋状，里面塞上松软保暖的乌拉草，穿上能御零下50摄氏度的低温。“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这乌拉草是最好的保暖物品。
靰鞡鞋是抗联士兵的宝贝，不但可以保暖，饿极时还可以保命。李敏说，即便是又臭又硬的鞋子，也不是轻易能吃得上的。
（靰鞡鞋乌拉草）
（穿上靰鞡鞋）
有次大家围攻一个抛锚的日军汽车，围歼了日军，缴获了武器，然后找个被扫荡过的房屋废墟搭棚野营。游击队司务长高兴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又打了胜仗，还有房子住！”大家一算，原来这一天是大年三十，战士们就高兴地煮了一锅雪水，加些嫩嫩的桦树皮，扔进去一双靰鞡鞋，就这样高兴地过年了。❻
李敏1924年生于黑龙江，12岁走上抗日革命道路，父亲哥哥都在参加抗联战争中英勇牺牲，她在抗联被服厂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当上黑龙江政协副主席，2018年7月21日逝世，享年9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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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参考：
❶❷❸❹李倩《沦陷时期日本在吉林建立“集团部落”剖析》（《东北师范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3期）
❺❻《法制晚报》2015年4月28日A10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