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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个女人有关的日子,两个女人的一生

时间:2024-01-09 07:11:45/人气:152 ℃

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女人的故事。。。

从记事起,老家隔壁就有一家与众不同的邻居。

隔壁邻居男主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姓吴,白净的脸上,一副黑框眼镜,慈眉善目,一年四季整洁的白衬衫。每天饭后,都是双手倒背,手里拿着一个小马扎,进进出出,从我家门口走过,快吃饭的时间,又回来了。遇到人,就会笑眯眯的打个招呼,基本都是“吃饭了么”,看到小孩都是“放学了啊”?

他是退休工人,据说,退休前,是在单位做文书,写了一手好毛笔字。每逢春节,他就街上买了一卷红纸回来,遇到相熟的邻居,邻居说:吴大师啊,又要写春联了!他总归会说:是啊,来家拿!邻居连声道谢,并夸他写得好,他“呵呵呵”一笑。

他家有两儿两女,孩子也都长得白净,女孩都秀气,男孩也是浓眉大眼,四个孩子性格都很温顺,对人彬彬有礼,都不怎么爱说话,打招呼,也只是笑笑。

说起他家的与众不同的原因,整个镇上,也算家喻户晓。因为他家有两个女主人。一个比吴老头大一岁,记忆里她很瘦小,驼着背,脸上全是斑,耳朵有些背,跟她说话,需要声音很大。她在家经常躺在床上,难得太阳很好的时候,她会出来,靠在南墙根晒晒太阳,时不时的咳一阵,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的,喉咙传出“吼吼”的声音,听着难受,说是有先天性哮喘。

每次她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都是被家里另外一个女主人一个胳膊扶她出来,另外一只手,帮她拿着有靠背的大马扎。

这个女主人年纪轻了很多,听说比老头小20岁,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五官倒跟老头很像,可能就是夫妻相吧。那时候,现在算起来,她应该也就50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梳着那个年代的过耳短发,耳后一边一个黑色长发卡,头发丝丝分明。每天蓝色灰色的衣服,干干净净。跟别人一起说话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基本不插话,就是听别人说。有人问她话时,她好像很紧张,经常会有些结巴,脸会红。其实,她在家说话,一点也不结巴,去她家玩时,她总会给小孩拿点小零食吃,说话很和蔼。

为什么他家会这么特殊呢,陆陆续续从大人聊天口中知道点信息。

解放前,老吴头家里比较富裕,成分应该属于“富农”所以他上过几年私塾,识得一些字,那个年代,也算文化人。后来娶妻,就是大她一岁的大太太。婚后将近20年,一直没有生育,再后来,他就娶了小他20岁的姑娘,就是现在的年轻女主人。我听年龄大些的人,都称呼年纪大的,老吴嫂,年轻的,吴嫂。

这个吴嫂,自从嫁进来,开枝散叶,两年一个,连续生了两儿两女,也算不负众望。

按说,新社会了,怎么就允许他家的家庭模式呢?听大人说:文革的时候,老吴头因为两个老婆,挨批斗,逼着他必须赶走一个。因为他跟第一个老婆是解放前结婚的,没有结婚证明,解放后才娶的第二个,是有结婚证的,所以,只能把大老婆赶走。要不就跟年轻的离婚,再跟大的领证,当然,老吴头,是不肯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但赶走老的,老吴也不忍心,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老太太身体不好,好像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就在这件事,老吴头左右为难挨批斗的时候,年轻的吴嫂,去找领导说了,她要把老太太留下,认作姐姐,给她养老送终。所有人都被她深明大义之举感动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吴嫂每天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家里鸡狗鹅鸭,后院还种着小菜地,一家七口人吃穿,都压在这瘦小的女人身上。老吴头除了吃饭,只要不下雨,基本不在家,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啥事也不管。吴老太太每天躺在床上,身边放了一个铁皮罐头盒子,说是吐痰用。吃喝拉撒,全是吴嫂伺候着,几十年的默契,两个人基本没有语言的交流,一切都是那么已然而然。

她们的四个孩子,称呼老太太“亲娘”,自己的亲妈叫做“娘”。老太太自己住一个偏屋,一张小床靠墙放。老吴头一个人住主屋,一张大床。小吴嫂就带着四个孩子,住在最小的后屋,整个后屋,就一张大床,几个放衣物的大箱子。

我家就住在隔壁,院子隔了一堵墙。院子里说话,并不隔音。他家很安静,难得有说话的声音,除了老吴太太偶尔响起剧烈而无力的咳嗽声。

有时候去他家玩,遇到她们一家吃饭,他们饭桌是一个原色的“地八仙”,就是很矮的方桌。桌上总有几个小菜,在精致的小碟子里。饭桌上,也没什么人说话,几个孩子,也不似我们小时候吃饭那般狼吞虎咽,都是慢慢的夹着菜。

据说,老吴头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到底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孩子,规矩很大,所以,吴嫂和四个孩子,都很怕他,除了躺在床上的老吴太太,她们是互相毫无存在感的。老吴头吃饭穿衣都很讲究,家里的事从不伸手。

街坊邻居都很同情小吴嫂,觉得她命太苦,虽说生了四个孩子,但在家里,大气不敢喘,只有干活的份,虽然这样,家里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每个人出来,都是穿的体体面面。

一次吴老太太听到一个治疗哮喘的偏方,说是抓住老鼠,外面糊上泥巴,放在炉灶里烤熟吃掉。吴嫂虽然胆子很小,还是想办法抓了一只,手还被咬了一口,去医院打了针。老太太胆子大,亲自糊泥巴。好多小孩都去看,我从小怕老鼠,没敢去。现在想想,倒比当年觉得还恶心,当年只是害怕。

吴老太太最终还是油尽灯枯,走了。大家都觉得替她松了一口气,活着,对她来说,太受罪了,尤其是寒冷的冬天,每年都像过鬼门关,经常听到她咳得像要马上断气一样。“也算解脱了,可不再受罪了。。”大家都这么议论着。同时,都在暗暗为小吴嫂感到高兴,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出头之日了。都觉得,最高兴的应该是她了。但是,整个丧事,哭红眼睛的,竟然也只有她。直到后来的一段日子,提起来,小吴嫂,还是硕大眼泪,随时会掉下来,直说“老太太这辈子太苦了”。

老太太走了,小吴嫂总算歇歇了。都这么觉得的时候,没过多久,老吴头病了,慢性支气管炎,也喘不动气了。幸亏孩子都大了,有的在工作,有的外地读书。小吴嫂就每天奔波于医院家里,做饭送饭,据说,老吴头很能折腾人,凌晨五点说要吃水饺,小吴嫂就得赶紧回家包,忙活半天做好送去了,又要喝粥,又得回来熬粥。小吴嫂有时候医院来回路上,遇到邻居,邻居问起老吴情况,小吴嫂眼泪啪啪掉下来,眼圈红红的,说起老吴头的各种折腾人,邻居听了都唉声叹气,替她抱不平。有时候有人给她出谋划策:你就别管他,他说他的,你做你的,他能怎么你?治他几回,就老实了!小吴嫂都是值摇头,“可不行,他那么大年纪了”。。。

大概不到半年,小吴嫂忽然病了,很急,不到三个月,人走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可怜的女人哦!这一辈子。。。

老吴头被大儿子接到城里去了。他家的房子上了锁。再后来,听在城里看到老吴头的邻居说,老吴头今非昔比了,那么讲究的一个人,衣服油腻腻的,暮气沉沉,蓬头垢面的,皮肤也黑了许多,但是走路好像比以前快多了,据他儿子说:胃口很好,什么都吃。

后来,我也结婚离开了小镇。后来回家,提起隔壁,母亲说:房子还空着。老吴头的两个女儿陆续离了婚,两个儿子轮流照顾着他。

再后来,听说老吴头也走了,好像要有一百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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