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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失恋了一直找我安慰,好友却发现兄弟对他有别样情感

时间:2024-01-24 01:31:34/人气:329 ℃

两个好朋友

两个好朋友

草甸上贴着地皮流动的一条河,无声缓慢又明亮、不见波痕,徐徐如大地上撕开了一道伤口。

“你别想她了。”高个儿的手里握着方向盘,下巴微昂,瞳睛上斜,瞪着反光镜里的那位。

“呜呜呜。”那位在抽鼻子。

“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孩子。”高个儿的拍了下方向盘。

“我没有。我只是。呜呜呜……”

高个儿一拧方向盘,车子动了起来。缩在座位里的那个激灵了一下,迅即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又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掐住脑门。妈呀,这下他可更伤心了。因为他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从前可就是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如此这般——手指掐着脑门——这般如此地看着他在开

车的。

“还要去么?”高个儿的问。

“去,去。”缩着的忙应和道。

“还是要去。”

“不去就更没意思了,是吧。”

高个儿的拍拍手里的方向盘,答道:“不是。”

在河边的时候,日头还高高的。这会儿有点儿偏西了。

高个子把近视眼镜上方须子一样翘着的墨镜片折下来,鼻唇间凛凛两道黑髭。缩着的目不转睛地看他开车,对车窗外的美景一无所视。他们的车摇摇晃晃,在大草原上撵着前方的两道车辙印前行。蓝色的翠雀花、红色的地榆、黄色的马先蒿在超车镜里东倒西歪、醉玉颓山。

高个子用手一扒拉旁边缩着的那位的脸,车身猛晃了一下,好似给了缩着的一耳光。缩身子那位自知无趣,把目光躲回来。他从快要掉到座位和车门缝隙间的背包里拿出一副蛤蟆镜,悻悻戴上。

拉下那块镶有一片小镜子的遮光板,镜子里面的蛤蟆镜代替了车前方的绿草,在他眼前神魂颠倒。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人戴上墨镜会变得好看么?”

高个子没理他。高个子的墨镜是两面小黑圆片。缩身子的蛤蟆镜罩住了半张脸。

“因为人一戴上墨镜,就好像眼睛变大了。”就像熊猫,他想。但他没有如她一般圆润的额头。

高个子还是没理他。

“我就是一个蠢货。”缩身子的摘掉墨镜,在耀眼金光里眯缝着双目,说完就洋洋得意地看着开车的那位。

“没错。”高个子终于说话了。缩身子用眼镜布使劲擦着墨镜片,把最后那段颠簸的时光全部用于侍奉这副蛤蟆镜。

他们把车停在一个寺的旁边。这寺由四堵白墙围起,僧房稍稍高出围墙,经堂在地震中被毁,但残垣还依稀可见,现出平顶、小窗的建筑式样。绕墙顶一周是刷成赭红色的白麻草。

高个儿打开后备厢,露出一尊石敢当那样方头方脑的摄影包。转个身,两臂穿过背包带,分量到了肩上,直起身形,手一扶帽檐,走出了后车盖下的阴影。

缩身子跟在后面,俩人走上一道小山坡,正是山花烂漫、丛草为林的好时节。

行至一处杜鹃花灌丛,高个子停步,“就这儿了。”用手向下一指,缩身子便猫腰下蹲,侧脸观瞧。离地两拳,枝柯交叠成一拱形,幽深如洞,通到晦暗的所在,不知所终。

“兽道?”

高个子两指戳地,另一手端正眼镜,“你觉得怎么样。”

缩身子就势坐在地上。“但会是什么呢?”

苦海方阔,舟楫遽沉;暗室犹暗,灯炬斯掩。

“你真是帅呆了。”缩身子看高个子一扣一扣地接好那些转接环,摆弄闪光灯的方位,把电池一节紧似一节填进红外触发器,一丝不苟地做了个漂亮的相机陷阱。陷阱里,他们三个又在一起了,她小女孩似的肩扛手托起应急灯那么重的红光电筒,照在萤火虫身上;高个子双膝跪地、前屈后弓,镜头顶到虫子身前几厘米处;他却消失了,在一阵头发的黑色云雾里。

“来,你把手从这里过下。”

“这里?要伸进去么?”缩身子攥了个拳,试探着从触发器前向兽道里面挪。触发器上的红点一闪一闪。

“好了,你现在往回撤,慢一点。”

还没等缩身子明白过来。两台闪光灯给了他十亿个白昼。

“啊!晃瞎了我的狗眼!”

缩身子说什么也不干了。从兽道前走开,涕泪横流。没走出多远,他被垫状草皮中的某个凸起物一绊,摔了一跤。

那是一只死鸟,橄榄色的后背,肚子上布满了月牙形的黑斑,脸上也有一块儿黑月牙,睁着眼,瞳孔漆黑,通向晦暗的所在。缩身子正看得发呆,忽然这鸟的脸动了,像是死鸟在某个瞬间抽搐了一下。鸟脸的羽毛脏而稀松,但没有伤口,一个缓慢移动的小肉瘤,把死鸟的皮肤顶了起来。

缩身子踢出脚边的一块儿碎石,砸在躺倒的瘪鸟肚子上,那里也没有伤口,看上去就像是用旧的热水袋。他胆子大起来,捡起一截枯枝,扒拉开鸟腹的羽毛。这一下,忽然顺着鸟身上看不见的洞穴,爬出来许多葬甲。

这些甲虫的背部长有皮革色的纹路,像是崭亮如新的镰刀。闪着光泽的甲壳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尸体中饕餮过的,...

缩身子直起腰,怕虫子钻到自己身上来,就快步向汽车那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就把枯树杈丢得远远的。他自己的影子在身前张牙舞爪了好几次,那是后面的陷阱相机在爆闪造成的。

刹那,有一件事在他心里闪电般亮了起来: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孩,骑坐在闪电上,双手紧紧搂住那道白光,拼命地吸吮、亲吻……他打心眼里看见,这道闪电驮着男孩,以千钧之力刺进了他的内心。

他不去管高个子拍到了什么,一口气走到了寺庙门前,开始没好气地敲寺门。每敲一声,天色似乎都更暗了一点儿。没人应门,他只好退回身来,这时他看见门侧的对联:苦海方阔,舟楫遽沉;暗室犹暗,灯炬斯掩。

字大得,像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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