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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恐慌2022年,极度恐慌兴安岭的野狼

时间:2024-10-01 08:29:28/人气: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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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下!英格利摔下去啦!快!快!停下呀——”父亲勒马,爬犁被迫划了一个弧圈,速度略慢又返了回来,同时,两支钢枪响起:咚——咚——

来不及后悔,顾不上害怕,面对黑压压的狼群,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晃动松明子自卫。没有手上燃烧着的明子,发了疯的野狼早把我给撕了。爬犁一靠近,纵身一跳我又蹦了上去,非常明显,骏马的速度没有刚才快了。我非常着急,野狼可是长跑的冠军啊!同时我也更恨自己,若不滑落,马爬犁肯定就脱离了险境。

野狼谷的地形极像只宝葫芦,只要到了木屋,野狼自动就退了回去。不知是地势险峻,还是其他的原因。这像一个奥秘,至今仍然解释不清楚。

快到木屋时,狼群忽然蹿到了前面,然后扭头把爬犁给挡住。烈马被迫收住了脚步。近在咫尺,前面就是野狼谷的“关”了。父亲下马,钢枪挂鞍,一手抓缰绳一手晃动快熄灭的松明子。我也跳了下去,牵着另一匹骏马,与父亲一起,晃着手里的松明子。逼着野狼一步步的后退......最终狼群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野狼谷逮狼惊天地,泣鬼神,让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当天夜晚,我们就顺利地返了回来。可是还没有跑到部落,两匹骏马就累倒在雪地上。为了逮狼,盘井虎二郎把最好的战马借给了我们,马不分国界,可是它毕意经过了阵势。

交狼的期限已经到了。全部落的男女都在我们家聚集。父亲是屯长,更是大伙儿的主心骨啊!逮狼扑空,屯子就得被血洗。所以说整整一宿,大伙儿都在我们家候着。

“哟!两只老狼,怎么都流泪哪!”刚一进门没卸爬型,莫家老大就惊叹地喊道。是的,我也发现了灯光下面,狼眼睛并不怎么恐怖,相反还有点儿温柔,尾巴晃动着。妹妹雪莲的眼睛更尖,指着那只母狼嗓门尖亮地喊道:“妈呀!大姐,你们快看哪!那只狼的尾巴怎么还是齐的呀?”她这一嚷,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是呀!真的哎!”姐姐弯腰也附和着说道,母狼还奶着崽呢,你们瞅瞅,咂咂儿有多鼓。把狼妈妈捕来,狼崽子怎么办哪?这冰天雪地的,饿死了狼崽,可是咱们的罪呀!

齐了尾巴的母狼?我和父亲同时都愣了。父亲过去,蹲下身子,感慨万千地抚摩着它的绒毛说道:“这不是花花吗?前些日子,还是我给接的产呀!太巧喽!太巧喽!那么多灰狼,怎么偏偏是你们两个!缘分哪!唉,命该如此,咱们有缘分哪!”父亲一边感叹,一边把笼头脱落了下来。老朋友了,母狼的尾巴就是父亲给剪断的。这是标志也算是记号。父亲是萨满,给产妇接生都要顺手剪一绺头发。给动物接产母兽的尾巴就得剪下来一撮。

时间不长,也就是刚上冻的时候,天刚黎明,一只野狼就围着我家的楚伦安嘎叫唤:“嗷!!”声音悲惨,迫切又绝望。野狼哀吼,全部落的猎狗一齐抗议,汪汪汪、汪汪汪地叫着。鄂伦春的乌立楞祖祖辈辈有一种规矩,野兽进屯一律不许猎杀,离谁家最近,谁家就要热情地接待。找到了门上,肯定有难事要求助于你。鄂伦春与动物应该说是鱼和水的关系。没有动物,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鄂伦春了。听见狼呼喊,母亲就把父亲推醒了:“他爹,你醒醒!狼叫呢,围着咱们安嘎。树叶刚落,会不会是难产哪!特意来请你。生崽子,鬼门关哪!鬼子来了,野兽飞禽也不得安宁!”父亲醒了,母亲又喊我:“英格利啊!快起来穿上衣服,陪你爹走一趟。你们爷俩也是个伴儿!”满洲国以后,林子里的枪炮声就始终没断。母兽妊娠最需要安静,噪音过大分娩时就难产。父亲是萨满,有求必应,这也是萨满的义务。

我和父亲出安嘎一看,晨曦中果然是一条大灰狼目光焦虑也充满了期盼。因为忧伤,所以对猎犬们就不屑一顾。见我们出来,它先摇了摇尾巴然后扭头就跑,沿着山下崎岖的小路,方向是东南葡萄沟的后坡,我们骑马紧跟在它后面仅看个头儿,就知道是一只公狼。公狼和母狼听嗥叫声就能分辨知道。

赶到那儿,天已经大亮。葡萄沟,顾名思义就是山葡萄的世界,当然也是黑瞎子的天下。野狼和狗熊,彼此之间能和睦相处。方圆百里,哪儿有熊仓,哪儿有狼窝,对此父亲了如指掌。野狼的洞穴,百分之百在石砬子的下面。

我和父亲下马,一眼就发现了难产的母狼。母狼在一堆杂草上躺着,四腿岔开,一个劲儿叫唤,像老母鸡孵蛋,“喔——喔———”遍地鲜血,到处都是兽毛。母狼奄奄一息,看上去已折腾了很长时间。鄂伦春人是杀公不杀母,猎老不猎小,即便是两只枪漏子正在交配,我们枪下也百分之百地留情。

父亲半蹲半跪,先为母狼服下了两粒药丸子,这是鄂伦春人的秘方,一般人都会制作。原材料都是当地的土特产。一粒是用苣荬菜、大蓟子草、铃兰、黄皮、楼斗菜掺在一起碾碎又揉成了丸子。另一粒取自动物:青羊角,干鹿角燕子粪,獾子血,獾子肉,最后一味是绿头鸭的羽毛。一催生,二止血。服下中药等了半个时辰,父亲就轻轻揉搓母狼肚子。主要是顺胎,新婚后的母狼,一胎产崽五六个之多,一旦惊吓就很容易难产。尤其是日本鬼子的加农炮弹一发炸响,几十公里内的母兽都会受害。日本鬼子为进攻苏联两条界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都修筑了要塞,上万吨******和大口径的火炮威胁性太大了,光复多年了,不少地区,自然生态仍然没有恢复。

父亲揉搓了一阵,再加上药物作用,第一只狼崽就顺利地出生了。第一胎出生,三胎、四胎就紧随其后。父亲接生,公狼始终在直勾勾地盯着。看看父亲又看看它的“妻子”。见“妻儿”安康,公狼伸着舌头舔父亲的大手。产后轻松,母狼也愉快了,温柔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我们返回,公狼母狼送我们很远。这只母狼,其身材和绒毛均非常漂亮,父亲为它取名为“花花”同时也剪掉了它尾巴上的尖尖。剪齐了尾巴,以后见面一眼就能辨别,避免误伤,因为彼此已经成了朋友。

“花花!别送啦!回去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父亲的声音,此时此刻,又在我的耳边回荡。

花花搬迁,从葡萄沟迁进了野狼谷,作为猛兽是正常的行为。皑皑冰雪浩瀚无垠,为了生存,野狼就必须大兵团作战。

我们进沟,花花和丈夫就认出了我们。可是狼群有钢铁般的纪律擅自行动狼王岂能容忍?挖下陷阱,首当其冲,投罗网者当然就是它们公母俩了。

母亲和姐姐很麻利地为“花花”夫妇解开了绑绳:“唉!受委屈啦! 让你们两个!”母亲喃喃说道,“走吧!走吧!你们家中,也都有孩子哪!”

折腾了一宿,始终绑着的花花和公狼,四肢及全身肯定已经麻木,松绑以后,没有急于逃走,而是望着众人,边活动筋骨边在思索着什么。灯光下面,狼眼中忽然又有了泪水。妹妹机灵,看着花花又看了看父亲,小声儿说道:“爸!一会儿天就亮啦!鬼子来要狼咱们怎么办呀!”妹妹一句话,大伙儿的情绪蓦然又降到了冰点。是啊!放走了花花,盘井虎二郎能轻饶了我们?

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了。全乌立楞男女,一百多号人哪!放走了花花,谁也别想再活着。可是把花花交出去呢?灾难就会更重。靖国犬一日育成,扩大战争,不亚于又建了一座“七三一”工程。鄂伦春人耿直又善良数十人的目光,最终聚集在了我父亲的身上。尽管无声,但仿佛都在说道:“你是领催,又兼着萨满,何去何从,你就说句话吧!”天色已近黎明,众人都哭了。为了老狼,为了花花,也为了我们鄂伦春自己。

金矿方向,有汽车在轰鸣。父亲的两手攥成了拳头,他目光雪亮,脸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般跳着。父亲平时语言就不多,关键时刻,他的语言就更为金贵。此时此刻,他克制着情绪,用少有的冷静,吩咐我的母亲:“格利妈,端一盆乌罗仁来(熟肉及汤)。”众目睽睽之下,父亲又对“花花”夫妇说道:“额古德阿木嘎其,我们是朋友!过去是朋友,将来永远是朋友!你俩快走吧!一会儿想走也走不成啦!”然后又转身面对着神龛,嘴里念念有声:“透伦玛路大神保佑鄂伦春平安无事啊!”父亲说完。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一齐跪了下来,同时析祷透伦玛路大神祈祷白音那格山神,祈祷西色湖猎神,祈祷恩都力天神,祈祷西嘎毛义河神......没有哭声,没有埋怨,只有仇恨在男男女女的怒火中燃烧

天色大亮,鬼子兵到了。以盘井虎二郎为首,乘坐着汽车,汽车驾驶室顶上各支着一挺机枪。还有伪靖安军,穿黑衣服的金矿警察。风雪之中奔我们部落猛扑了过来。他们来讨狼,讨不到野狼就血洗屯子。“花花”和它丈夫,愣是被父亲赶出了格栅。也许是牵挂洞穴中的孩子吧,“花花”急匆匆向前走去,公狼却在它屁股上狠咬了一口。“花花”被迫转过了身来。雪地上的公狼眼睛红了,戗着鬃毛,粗壮的前腿迎寒风而立,威风凛凛地面向众人,要决一死战的样子。突然,“花花”在丈夫耳边说了句什么,公狼略微犹豫很快就采纳了“花花”的意见,“夫妻”双双爬上了后山。它们走了,父亲第二次又救了“花花!”

屯子内众犬齐吠,开锅了一样。父亲哭了,之后又哈哈哈地狂笑,过了一会儿,他停止狂笑,才铁青着面孔命令大伙儿说道:“乡亲们,快逃命吧!乌立楞的一切,由我李光泰顶着。鬼子今天是冲着我来的?走吧!走吧!快点儿走吧!都在这儿送死,不值当啊!发老乡亲,我求求你们啦”寒风之中谁也没动。父亲只好又转向我的母亲:“保格妈,领着孩子们,快点儿走吧!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母亲不走。母亲不仅贤惠,关键时刻坚毅又刚强。面对死亡她淡然一笑,和风细雨地说道:“我干吗要走呢?活着,你我是夫妻。死了,咱俩不还是夫妻嘛!鬼子,并没有把咱们给征服!”母亲说完,她突然在我膀子上狠咬了一口,那一口咬得我好疼好疼啊!不是肉疼,而是心疼。抬起头来,母亲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哀求道:“英格利哪!你哥你姐,还有你妹妹,都交给你啦!领上他们,快点儿走吧!去找赵尚志找李兆麟,只有共产党才靠得住啊!”她声泪俱下颤抖着喊道,“为了咱们鄂伦春,妈妈给你们下跪啦!.....”

妈妈跪地,我们都哭了……哭声遍地,谁也不离开。莫老太老泪纵横,用瘦骨嶙峋的大手推着我们说道:“好娃子!听话哟!妈妈我老啦!哪儿还不是死哟!可是你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咱们鄂伦春,从江东到江西,祖祖辈辈不容易哟!好孩子,你们还年轻,就快点儿走吧!走吧!.....”

鬼子离村子很远时翻译官就喊道:“李光泰,期限到啦!快快地交狼吧!不交出狼来,格杀勿论啊!格杀勿论啊!”盘井虎举起战刀指挥鬼子开始了搜索。父亲二话没说,背上透伦玛路的神龛,提着两支******就迎了上去。“小日本鬼子,李爷爷来啦!”随着父亲的枪响,鬼子的射手趴在了车上。但另一班机关枪开始射击:“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像蚂蚱般飞来。日本鬼子来者不善。因为他们知道,鄂伦春猎民,不是那么好惹的,包括妇女,个个都是神枪手。

房子开始着火,林盘(夏天住房),库米(窝棚)。乌顿柱(土窑子),雅塔安嘎(产房),买阿木(帐篷),都浓烟滚滚,半个天空都红了。全屯子的猎犬停止了狂咬,只有机关枪像刮风般地响着。匆忙之中,我一手牵着姐姐,一手扯着妹妹,踉踉跄跄,在雪地上疯跑。没有跑出多远,可怜的大姐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头上的血水染红了冰雪。我欲哭无泪,伏下身子猛喊:“大姐!大姐!你睁眼看看我啊!大姐你......”我后悔走得太晚了。大姐一死,我怎么对得起父亲和母亲?!妹妹雪莲嘶哑着嗓子大哭:“大姐!大姐呀!大姐你不要我啦!大姐你不要我啦!大姐....”大姐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是那样关切地看着我,又看着妹妹嘴唇嚅动,但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眼睛。我明白大姐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带好妹妹。我放下大姐,摘下钢枪,转身就要去报仇。可是突然,唯一的机枪也停止了吼叫,千钧一发,我蓦然间看到,是“花花”和它的丈夫从高处飞落,奋不顾身,把机枪手扑倒咬断了他的喉咙。另一只灰狼奔指挥官而去。指挥官是盘井虎二郎,正举着战刀,哇啦哇啦地叫呢,突然被猛兽扑倒,左脸肌肉被撕掉了一块。但这个鬼子非等闲之辈,躺在地上又抡了一刀。这一刀把狼尾巴削掉了半截。因为疼痛,彼此之间一齐在嗥叫。

我们在山里躲藏了一夜。第二天返回,我们心情沉重地掩埋了大姐,掩埋了母亲,又掩埋了父亲。完整的家庭,为了花花,眨眼之间就支离破碎啦!日本鬼子,在我们李家身上,一下子就欠下了三大笔血债.....三大笔血债啊!母亲、父亲和善良的大姐......

李英格利讲述到这儿,放下酒碗,看着门外,半天无语。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外面打瞌睡的老狼,我试探着问道:“它的尾巴,当年是那个老鬼子盘井虎二郎砍掉的吗?”

英格利猛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是的。但也不全是。老鬼子盘井,砍掉了一半,真正的全秃,是1938年的冬天,为了掩护小分队,还有李将军的夫人金伯文大姐。那一场恶战中,鬼子的靖国犬,把它的尾巴贴根儿咬断了!也是那场恶战,花花的丈夫让靖国犬活活地给撕碎啦!靖国犬的残忍,世界上都少有。花花能逃生,也许是透伦玛路始终在暗中保护了它吧!”说完,他端起酒碗,又猛地吞了一口。似乎在用酒驱散其痛苦。

“唉!那么,你是怎么参加抗日联军的?又是怎么当上了李兆麟将军警卫员的?”我捏着一块“乌罗仁”排骨,品着滋味,小声儿问道。

英格利看我,直着眼睛,忽然又乐了:“哈哈哈!别急别急,听我说嘛!今天不走了,晚上陪着大叔我跳舞,燃上篝火,痛痛快快地高兴高兴。抗战胜利,不容易啊!将军的夫人,金伯文大姐,愣是在雪地上顶着寒风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三十年啦!李肇华若活着,不管在哪儿,都不会忘记奶他的这只狼啊!花花也不会这么样的孤独......”李英格利大叔看着花花,又把故事讲了下去——

乌拉嘎金矿附近始终有抗联在活动。我父亲是领催,多数抗联领导他都认识,如三军的金策、赵尚志、陈雷;六军的冯治纲、戴鸿宾、夏云杰等等。库米、林盘,他们常去居住。抗联没有固定的驻地,跟我们鄂伦春一样,小兴安岭是家,大森林就是天然的房子。抗日联军多数是农民,不少生活中的知识都是跟我们鄂伦春学的。像阴雨连绵,十几天不晴,柴火水湿,怎么做饭啊?即便是夏天,密林中的夜晚也很冷,部队生存,取暖是大事。于是我父亲就告诉部队:把死树锯倒用斧子劈,雨湿表层劈开的木质全部都是干的。还有伤员的治疗,西药奇缺,鬼子控制很严,父亲就把秘方传授给他们,熊胆治胃疼。兔子粪治腹泻;黄菠萝树(现在是国家保护树种)皮能去火消炎,苣荬菜止血,八股牛解毒,伤风感冒多喝点儿柴胡等。山里遍地药材非常方便,李兆麟称他是部队中的神仙。父亲对官兵的感情很深。没有这次事件,他也早打算让我来当兵了。共产党的队伍,他一百个放心。我们来了,这一次是被逼上了梁山。

哥哥去了部队,妹妹雪莲在被服厂工作,我留军部随首长活动。首长选中了我,其原因和条件是多方面的,一是我政治上可靠,苦大仇深。二是我打枪有一定基础,鄂伦春人嘛!在娘肚子里就学会了打枪。三是熟悉地形,沟沟坎坎,闭着眼睛我也不会摸错,我身兼着双职。赵军长高兴地夸我:“你小子,是最称职的警卫员嘛!”我跟随着兆麟将军,一晃就是四年。伯文大姐分娩,保护大姐是组织上交给我的特殊任务。多亏“花花”危难之中又帮了我们的大忙。

1938 年冬天,第一场大雪过后,日本鬼子就开始了扫荡。这次扫荡由特务配合,目标是省委。盘井虎,是最大最凶狠的特务头子。他用靖国犬搜索,拉网式的一步一步,紧逼了过来。李兆麟率领主力部队,根据省委的部署,跳出包围圈,去松花江南岸活动。为了迷惑敌人,小分队留下来与敌人周旋。金伯文大姐也是小分队的一员,马上要分娩了,挺着肚子可怎么办哪!小分队的队长叫马克政。他安排了我和老周还有小分队唯一的一名女战士——朴英善大姐同时去陪护。我们先走一步,离开了密营。老周是过来人了,伺候产妇也有点儿经验。朴英善大姐就不用说了,都是女性,用不着回避。唯独我,刚满十八周岁,对于女性,除了渴望,其他方面均是朦朦胧胧。看女人生孩子,既有些新奇,也非常尴枕。因头我们鄂伦春族,除了萨满,丈夫也不能进妻子的产房。况且生孩子都不在家中,乌立楞附近建有一处雅塔安嘎。雅塔安嘎是妇女们的产房。尽管心里极不情愿,但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我牵着瘦马,金伯文大姐在马背上坐着,朴英善和老周扶在两边小心翼翼沿着山根向前移动。第一场大雪像棉花团一样,纷纷扬扬漫山遍野地落着。鸟儿不叫,野兽也都躲了。生孩子的产妇到哪儿去遮身?女人生孩子最容易落病,稍有不慎,生命就有危险。可是在我们的后面还有鬼子的追兵啊!为金大姐本人,也为大姐腹中的婴儿——将军的后代,我们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突然,狗的狂吠声伴随着枪声从密营方向传来。肯定是靖国犬正在搜索中。刚培训出第一代,侵略者立刻就投入了战场。据说这家伙残忍狡猾,血腥于比,狼群见它也要快速地躲开。每次激战,野狼都被它乖乖地给征服。小鬼子视它为最得意的“宝贝”这只“宝贝”,此刻在后面正紧紧地追呢!紧张危险又没地方躲藏,老天爷,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哪?!

金大姐突然间呻吟起来。我扭头看到,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尽管天冷,但脸上的汗珠还是一颗颗地滚落了下来。雪地分娩,人还在马上,爱人和亲人都不在身边。只有仅比她大几岁的战友。此时此刻,朴英善比我们还急,嘴上还一个劲儿地安慰:“金厂长(被服厂厂长)!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没有山洞,也得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啊!”

寒风呼啸,风雪交加。此刻的金大姐一步也不能再走了。她是咬着牙根,竭尽全力才坚持到这儿,我们是奔石砬子来的。石砬子像刀削,周围的松杨又密密麻麻,树叶上托着厚厚的积雪,因为是谷底相比之下,风也小点。看看周围,阴近再没有更理想的地方了。再说金大姐的羊水已经破了,军裤溻湿,下腹剧烈疼痛,她的嘴唇早已经咬破。汗水,泪水又加上雪水,滴滴答答顺脖子流淌。她两眼微闭,全身哆嗦,呻吟的声音也忽然提高。朴英善急忙小声儿说:“金厂长,你小点儿声!把敌人引来,可怎么办哪!你听听,你听听,靖国犬还在一个劲儿叫呢!”

“算啦,算啦,就在这儿生吧!”老周瞅着四周无可奈何地说道,“唉!小日本鬼子真是造孽啊!逼着女人在露天地生娃娃!唉!要有个山洞,该多好啊!唉!这鬼天气,怎么办哪!怎么办哪!”大家束手无策,除了咒骂,再有就是叹息。老周年龄最长,关键时候我们都听他的。尽管他没有生娃娃的经验。

“没事!能生火,这么大的风雪,不到近前,不会发现!”没等我说完,金大姐一下从马上栽下来,幸亏老周一把把她抱住。“快!快铺被子!”老周平端着产妇。

在一棵粗大的红松树下面铺好被子,朴英善又掏出来一条军毯,让我和老周各扯着一头。她扭身一把就扯下了金大姐的军裤。血水、羊水全涌了出来。那年月太艰苦了,女兵们都没有裤衩唯一的军裤也是补丁上摞着补丁,连必要的草纸都没有办法筹备。

“快,生火,化雪水!”老周毕竟有着这方面的经验。当务之急最需要的就是热水。毯子那头他用扫条绑住,腾出双手忙碌着去拢火。但毯子的另一头我却不能松,必须为产妇挡风,产妇的呻吟,我没有办法回避。

朴英善大姐双膝下脆,哭泣般地替产妇使劲:“使劲呀!使劲呀!羊水早破啦! 你咋不使劲呢!”产妇的左手死死抓着我的一只鞋子右手攥被子,全身哆嗦,一声声地号叫,由高到低,由强到弱,她已经耗尽了力气。看女人分娩,大脑中自然就想到了“花花”作为雌性,动物与人,分娩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朴英善大姐哭了。边哭边用手捋产妇的肚子,“金厂长!快使劲呀!再不使劲,命都没有啦!”“唉!可能是难产吧!”老周边化雪水,边皱着眉头说道:“别哭!别哭!哭有啥用呢!快让她吃点儿东西,肚子里有食,身上的劲就大了。时间长了,大人孩子就......”话到嘴边又硬咽了下去。他边说边烧烤着两个土豆。

我扯着军毯,为金大姐着急,同时脑海中也快速地旋转着,回忆父亲为花花”接产时的要领与措施,花花难产是因为受惊,但花花的营养却非常好。可是金大姐呢?腹中无食,哪儿来的力气?婴儿瘦小不可能是难产。

果不其然,吞下两个土豆金大姐虚弱的身体略有点儿恢复。猛一使劲,朴英善的两手就托住了婴儿脑袋,三晃两晃,婴儿终于生出来了。我们三人都舒了一口长气。母子平安,老周乐了,吸溜着嘴唇哈哈哈地笑道:“怎么样,没有错吧!生孩子像烧水,差一丁点儿,它也不会烧开。这种情况,我老周见的多啦!她不使劲,别人算是白扯!”随着他的话音,婴儿也哭了,哇——哇——”别看他瘦小,啼哭的声音却非常的洪亮。

突然,附近山那边传来了狗叫:汪——汪——汪汪——是婴儿的哭声,使靖国犬和鬼子发现了目标。

大家刚轻松下来,心又都悬了起来,从密营到这儿,我们走的是椅子圈儿,目的是寻找最隐秘的住处。可是敌人呢!拉山直奔,况且又有靖国犬领路,也许很快就会爬上山顶,然后向我们扑来,我是将军的警卫人员,保护大姐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为了母子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一个人豁出去,迎着靖国犬,把鬼子给引开。于是我抓枪在手,毫不犹豫地说道:“二位大姐,老周叔叔! 你们快准备好,向东北方向转移!我偷偷迎住鬼子,先把那只靖国犬打死,然后再把鬼子引向正西!”没等我说完,虚弱的金大姐就第一个反对:“别慌嘛!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关键时刻,更需要冷静!”

老周三脚两脚踩灭了篝火,咬着牙根说道:“我这把年纪了,就是硬拼,也轮不到你们。你们都走,我在这儿顶着。奶奶个熊,早死晚死,不就是个死嘛!”他抓着钢枪又吩咐我道:“小李啊!你在山里熟悉地形,保护她们快点儿走吧!见了李主任,也好有个交代。”我不同意:“你有经验,还是你领她们走吧!我腿脚灵活,不一定就牺牲!......”话还没说完,因为饥饿,没有奶吃,婴儿再次哇儿哇儿地哭了。婴儿一哭,山顶上就传来了鬼子的喊叫声。鬼子误认为我们是省委和三路军的指挥部了。伪军吆喝,要活捉李兆麟,尤其是靖国犬汪汪叫着。冲上上山岗就扑了下来。这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了嗥叫声:“嗷!!!”是野狼的声音。随即激烈的搏斗声又传了过来。雪雾弥漫,我们只能是猜测般地听着,不知道靖国犬与谁在搏斗。

婴儿降生,但子宫内的胎盘却迟迟地没有脱落。正常情况下,婴儿落草胎盘也紧跟着自然地分离。可是产妇太缺多营养了,再没有底气能同时把胎盘推出。胎盘不落子宫就会继续流血。金伯文大姐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必须立刻就转移,敌人眼瞅着就扑下来了。事不宜迟,当机立断。朴大姐先把婴儿包好,背在自己身上,然后连搀带架,拖着金大姐转移。

算金大姐幸运,也是自然运动后的结果,刚进入另一条沟壑的深处,金大姐的胎盘就脱落了下来,朴大姐哭了,哽咽着说道:“金厂长,好命大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哟!胎盘落地,你才算从鬼门关爬了出来!”

暮色降临周围寂静,寂静之中带点儿恐怖。雪花始终都在降落,我的心仍然悬着。狗咬的声音突然间没了。鬼子撤走了,还是被击毙?我隐隐约约地觉着,野狼花花始终就在小分队的附近没有露面,它是在暗中保护着我们。靖国犬消失,很可能与“花花”有直接的关系。关键时刻,说不准是“花花”......恍恍惚惚中我心跳得不行。于是我决定爬上那个山头去看看。老周赞成:“是啊!是有点儿奇怪,那只恶狗,怎么就没了呢!”朴英善大姐反复地嘱咐我:“不能莽撞,看清禁了再说,我们大伙还都指望着你哪!”

我刚要动身,山顶上突然传来了枪声:“哒哒哒!哒哒哒!咚!咚!咚咚!”歪把子机枪加三八大盖儿。枪声刚停。敌人的叫骂声就传了过来。别看转移了,我们并没有走出去多远。所以说,敌人在山顶上的说话声仍然听得清清楚楚。手电筒的光柱交叉着扫射,探照灯一样,光柱中的雪花像纷纷扬扬的蛾子。我们在暗处,有树冠遮掩,灯光再强,日本鬼子也是白费,只有声音刺激着耳膜:“八格亚路,死了死了的干活!靖国犬的,你们的明白?”

“报告太君,很可能是豹子吧?把靖国犬给咬死啦!不是豹子,可能就是老虎。这儿是深山区的,猛兽的大大的,大大的多!”

“八格亚路,抗联的干活,老虎的没有,打枪的跑了。赵尚志的,李兆麟的,靖国犬的,你的明白!下去的侦察。你的去,你的也去通通的都去!”

伪军们下来了。石砬子太陡,悬崖一样,刚下到一半,就听一声尖叫:“呦呵!这不是狼嘛!”“真的哎!这么大个儿呀!老天爷,毛驴子一样啊!砬子下面肯定有山洞。山洞就是狼窝,咱们来找死啊!”“上去!上去!喂了老狼,更他妈的冤啦!盘井虎要侦察,让他自己来吧!这死冷寒天的,谁知道下面有多少狼啊!把咱们都吃了,也不够狼群塞牙缝的!”伪军们骂骂咧咧地爬了上去沿着山顶走,再没敢下来。时间不长,手电光柱也没了,茫茫林海,又恢复了宁静。

尽管风雪交加,但山顶上的积雪肯定要浅些,敌人是沿着靖国犬的脚印在寻找我们,不是追赶,况且始终也没发现目标。

听说是野狼,我心里头更急,趟着没膝的深雪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在裸露的岩石下面,我一眼就发现了“花花”的丈夫——大灰狼自己在地上躺着。血水把积雪染红了一大片。从葡萄沟救急到野狼谷擒拿,从乌立楞松绑到盘井虎血战,灰狼的气味、身型、绒毛和脾性,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了。此刻我觉着心头发酸,眼泪模糊,抱住尸体,哽咽着喊道:“你救了我们,你咋不露面呢!!你咋不露面呢!”从部落到抗联,只有它仿佛才是我真正的老乡。面对“老乡”,我的泪水又滚落了下来。

距离近了,我抱着狼头,才清楚地看到,

置它于死地的,不仅仅是子弹。子弹是敌人后补上去的。它真正的死因,是半个喉咙被利齿给切断。紧贴着脑袋,也是气嗓最薄弱的地方。我是鄂伦春人,知道那儿是最致命之处。狼是铜头、铁腿、豆腐腰。腰处无伤,脖颈被切断,除了它的近亲——靖国犬如此残忍,又还有谁呢?我放下公狼,揉搓着眼睛,绝望之中寻找着“花花”。“花花”很可能也葬送了性命。

在一棵粗大的红松树下面,我找到了母狼“花花”。它还活着,但伤势严重。它非常聪明,藏在大树后面,恰巧又被积雪给理住若不踩上就很难发现。也许它嗅到了我的气味,或听见了我刚才的哭声,才挣扎着从积雪中爬了出来。那儿的积雪,也已经被染红。

“花花!是你是你啊!”我声音嘶哑,双腿下跪把它紧抱在怀里。可我清楚地看到,它那半截尾巴也已经断掉了,贴着屁股是拳头大的伤口。它目光亲切,又是那么渴望,全身颤抖着,用柔软的舌头舔我的手心,舔我的手背。眼里闪着泪光,拧着脖子,一点一点,舔干了我的眼泪。

我把整个衬衣的大襟撕了下来,小心翼翼为它包扎着伤口。寒凝大地,重伤的“花花”也饿红了眼睛,盯着丈夫公狼的尸体,犹豫了片刻,就开始了撕啃。我不觉着反感,也没有什么意外,嚼食同类,是兴安领狼的本性。这是司空见惯的。

我掏出匕首,将公狼开膛破肚,肝肺五脏都孝敬了“花花”它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狰狞的目光流露着它贪婪的食欲。我从小就懂得,野狼对大自然的适应性很强。尤其是冬天,饱餐一顿,一星期都不饿,特别是母狼,正哺育后代,食量之大,你很难相像。

“花花”填饱了肚子,身上的力气陡增,再加上屁股上的伤口得到了处置,它恢复了精神。在雪地上奔波,除了后半截身子有点儿迟钝,后大腿不时颤抖着,秃了的尾巴,似乎对它没有构成伤害

五脏没了,我又把公狼的四条大腿卸了下来,回到营地以补充营养。特别是金伯文大姐,营养不足怎么奶孩子?没有奶水,婴儿该咋办?她是朝鲜族妇女,包括朴英善大姐,逢年过节最喜欢吃狗肉。

我抗着狼大腿,花花走在我前面,没有到近前,婴儿的哭声就传了过来。嘹亮、明快,让人兴奋,但是也让人紧张。多亏是黑天,敌人已经撤走,否则,婴儿的哭声,就是最醒目的目标。

夜色漆黑,雪光朦胧。没有到近前,胡子老周就恶狠狠地喊道:“口令!”随着就是拉大栓的声音。我急忙回答:“东北虎!”朴大姐舒了一口长气:“是英格利呀!”我扔下狼腿,小声儿说道:“敌人走啦!快拢着火吧!”我的到来,驱散了紧张的空气。

借着火光,我发现金大姐的脸上有了血色。但目光忧郁,满面都是愁容,在被子上躺着,饥饿的婴儿就在她身边。见篝火着旺,朴英善大姐就开始了忙碌,先化开雪水,然后再用雪水煮了半缸子面糊糊。篝火太旺,糊糊搅不匀,上面的不熟,缸子的底部已经有了糊味。离开篝火,眨眼又凉了。但孩子饥饿,只好用指头挑着,一点一点让婴儿吸吮。后来养成了习惯,饿了就给他一根指头,干咂嚼指头孩子也不哭。也许孩子知道,抗联的后代就是这种待遇。

金大姐的奶水先天就不足,我费尽心机,加工了那么多的达拉嘎兰,汤也喝了,肉也吃了,但两个乳房,就是没有动静。“唉!怎么没有奶呢,喝了这么多的肉汤!”把乳房揉红也毫无效果。老周说道:“吃龙肉也是白搭,雪地生孩子,是闹着玩的嘛!没出意外,母子平安,咱们就知足吧!”

“花花”加入了小分队的行列。因为我多次介绍过花花,所以队员们也没有顾虑。尤其是由于它们与靖国犬恶战,公狼捐躯,小分队才能化险为夷。第二天中午,老周突然指着母狼“花花”说道:“嗬!有办法啦!让孩子吃狼奶,你看它的奶子,奶两个娃娃都没有问题!快来快来,小祖宗哪,英格利给你雇了个奶妈!”

我和朴大姐同时一愣,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朴大姐把婴儿抱了过来,两手托着,对“花花”说道:“躺下躺下,看这奶子,涨得不难受?”花花很乖在火堆旁躺下,舒展四腿,自愿地奉献。孩子也真饿了,嘴噙着奶头,拼了命地吸吮。出于本能,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揉摸着。花花的眼里流露出幸福又恬静的光芒。

花花睡了,吃饱的婴儿也进入了梦乡。山野宁静寒风习习,远处的林涛声好像在向我们祝贺,祝贺我们又一次的胜利。

第三天敌人又追了上来,穷追不舍,死盯着不放。面对雪地上留下来的踪迹,我们也只能是将计就计。牵着他们在雪地上游行。茫茫林海,沟谷纵横,皑皑白雪,清幽又静谧。我们始终也没发现大部队的影子。爬上山头的伪军们就狂喊:“跑不了啦!快投降吧!李兆麟!赵尚志!你们再顽固也得替后代想想吧!”敌人还印了传单,用飞机散发。每隔两天就散发一次。有时候多架,从黑河,从北安,从佳木斯或依兰方向,飞得很低,不时还晃动翅膀,膏药旗都能清楚地看到。可是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与他们兜圈子的部队,就两男二女,除了婴儿还有一只母狼。

母狼花花既通人性,又非常聪明。敌人追近了它突然嗥叫两声:“嗷——” 冰天雪地,红了眼的狼群对敌人是个震慑。听到狼嗥,敌人就有点儿发蒙,停下来观望。那天顺风,隔着沟谷就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鬼子像驴,扯着嗓子叫骂:“八格亚路。野狼的没有,撒谎的干活”傍晚宿营,“花花”情悄地溜了出去。它闪电一样咬死了一个鬼子哨兵。它再叫唤敌人就信了。“野狼的厉害!大大的厉害!满洲国,大灰狼,大大的厉害!”

春节后不久。省委机关与我们会合。警卫连连长马克政见金大姐母子平安,非常高兴地说:咱们抗联后继有人了,花花功不可没呀。

第二年秋天也就是西征的路上。鬼子和伪军前堵后追。省委机关随大部队行动,李兆麟将军的担子特重。见到儿子,他没有多少喜悦,而是紧皱眉头,担心肇华给部队上添累赘。孩子有病,多日发烧,只要醒来,就一个劲儿地啼哭。李兆麟担心孩子的啼哭,会使鬼子发现抗联的行踪,便含着眼泪命人把孩子扔掉。金大姐也怕部队遭受损失,没有办法只好含眼泪把孩子交给了一个小战士。小战士一走,花花就嗥上了,噙着限泪,呜呜嗥叫。等到听不见它的叫声了,人们却发现它正用嘴衔着孩子,紧跟着部队。它目光好凶,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作为“奶妈”它尽到了责任。

朝阳山失利,部队转移去苏联。在黑龙江边,见肇华被抱上船,“花花”的一声哀叫,身子一纵就栽了下去。它不愿意离境但又舍不得肇华,想用自杀来了结自己的一生。多亏水浅,战士们匆忙中把它救了上来。看着母狼无助的表情,李兆麟将军叹了两口长气:“唉——唉——”然后又对我商量般地说道:“英格利同志,你就不要过江啦!留在国内,陪着这只母狼。动物有情,何况是人呢!等抗战胜利了,我们有义务再为它请功!”花花不去苏联,内心的苦楚,也许只有我知道。它是一只纯种兴安岭母狼,乌拉嘎周边还有它的后代。可是母狼同样用乳汁养育了李肇华,强行分手,它怎么能容忍?

动物有感情,同时也有灵性。第二年开春,大约也就是元宵节刚过。千里冰封,大雪飞舞。寒风之中,“花花”冲江东一声声地哀嗥:“嗷——嗷呜”撕心裂肺,仿佛是在哭泣。回到窝棚,它半个多月卧着,不吃不喝,浑浊的泪水几天都没断。我还以为它病了呢!直到光复我才终于明白。哀嗥那天正是肇华在江东告别了这个世界,作为“奶娘”,冥冥之中“花花”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李英格利的故事讲述完了。看着花花长时间无语。他对花花,已有几十年的感情。人狼为伍,陪伴了它终生。将军的嘱托,他没有辜负。可是“花花”毕竟是老了。身上的皮毛,已斑斑驳驳地极不体面,走路摇晃,也打不起精神。今天能去逮猪,而且逮住了能骑着野猪回来,也许在用行动,配合着主人庆祝这个日子。抗战胜利它也付出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我背上袋子告别了老狼和英格利夫妇,走出去老远了,又扭过头来喊道:

“秃尾巴老狼,咱们再见啦!”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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