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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bashizhimao > 胡巴是只猫
散文 / 刘卿
自从小猫三花再一次走丢后，我就和老公说好，再也不准往家里捡猫了，他痛定思痛，说再也不养了。老妈也说，“你们住六楼，又不是在农村老家，还能指望养猫抓老鼠，不养就对了。”
结束了与几只猫又快乐又痛苦的经历，这五六年间，突然有种不太适应的轻松。
一
一个冬日傍晚，老公回家没有自己掏钥匙开门，而是喊我，我手忙脚乱地从厨房跑过去。门一开，他带着一种异样的有点讨好的笑容，一只手别在背后，慢悠悠地踱进家门，故作神秘地说：“老婆，想不想看看我带给你啥了？”
结婚二十几年了，老公就是直男一枚，他会有啥惊喜？所以我径直又跑回了厨房。哪知，他紧随其后，“真不想看看？”
“什么？”一瞬间我心底滑过一丝丝特别美好的幻想，难不成这家伙开窍了？
“噔——噔——噔——噔……”他滑稽地努力以一种优雅的姿势从背后拿出一直别着的手，“看，我又捡了一只小可爱。”一只小小的猫咪蜷缩在他的掌心，探着小脑袋，眼角堆满了眼屎，脏兮兮的，呀呀叫了几声。“不是说好再也不捡猫了吗？”纵然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猫，但这只蜷缩在他掌心的猫，我却喜欢不起来。
“我刚才路过冬青丛时，听到哑哑的叫，一伸手就摸到了它，这就是缘分啊。再说这大冬天的，我不捡回来，明天早上恐怕就冻死了。”他说的滴水不漏，好像我一阻拦，我就是个大坏蛋似的。
他见我没继续指责他，顺势把小猫放我上衣口袋里了。小猫也十分配合，乖乖地趴在了我口袋里。接着老公把我推出厨房，“老婆，你陪小猫吧，我来做饭。等饭后，咱再给它擦一擦，保准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小猫始终乖乖地趴在我口袋里，等我们吃完饭，他把它掏出来，喂了一点火腿肠，小猫大概是饿极了，吃的又快又急，很快小肚子便鼓鼓的，在地上趔趔趄趄地跳跃式地跑了起来，好像随时都能跌翻了。他拿着洗巾给它擦了擦眼睛周围的眼屎，以及小屁股。他说，“这家伙也就十几天吧，不敢贸然洗澡的，等大大再说。”
吃饱了的小猫滑稽地出溜着，我忙着拍视频给外地上学的女儿看。女儿说，“这是只老鼠吗？蹦蹦哒哒的。”是啊，视频里的它太小了，真的就像只小老鼠。我只好把它放腿上，放大式地拍给女儿看，“哇，在哪儿捡的，怎么还是蓝眼睛。”这时我才发现小猫竟然真的是蓝色的眼睛。
小猫乖巧地趴在我腿上，好像一点也不生分。他趁机把三花走丢后还没舍得扔的猫窝，猫碗，猫粮的都翻腾出来，又到楼下找来沙，让我把小猫放沙子里刨一刨，又放到猫窝里，还煞有其事地对它说，“这就是你的窝了。”
一通忙活后，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上床躺下。结果，才一会儿小猫就开始呀呀地叫开了，嘶哑的小声音透着孤单害怕可怜，这让他怎么也躺不住，跳到地下，把小猫抱到枕边，这家伙，靠着他的头，蜷缩着也不再哼唧了。
二
小猫已经来家有几天了，每天被他喂得肚子圆鼓鼓的。小猫很聪明，竟然知道要先跳到矮凳上，再往床上跳。可能吃得太多，有点拉稀，有时用力一跳，就会跳出屎来，好几次拉到他头顶，一次他把它放我肚子上，拉到我肚皮上，他便嘿嘿一笑，赶紧清理。并且破天荒地给我洗了一次衣服。
其实我是喜欢猫的，之所以不想养，是因为之前他在楼下捡过的大黑，瓜皮，三花，橘黄等等，都是最后偷偷离家出走，这总是让我们很心疼，总是半夜听到楼道里一有点声响，就以为是猫回来了，一跃而起，开门看看。
我说，养猫多了，我们都快神经了。
老公既然又捡回来，就只能养着了，不然，把它放出去，它那么小，大冬天的，还不就一命呜呼了？但我强调这次养猫就不要当宠物养了，让它随我们吃吧，就像农村养猫那样散养。
小猫见风长似的，虽然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狸猫，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
我们仨为了给它起个名字，通过视频，研究了很久。老公说就和大黑、三花那样根据毛色起个得了，女儿说叫十月吧，阴历十月到我们家的。我看看趴他腿上和他那么亲的猫，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的《捉妖记》，灵光一闪，一锤定音，说“老公，就叫它胡巴吧。你看你姓姚，胡巴是《捉妖记》里的小妖王，可爱又机灵，叫胡巴也算随了你的姓不是吗？”
老公一听，觉得不错。女儿在视频另一头也觉得很好，干脆称它为猫弟胡巴，还说她爹老姚也就是猫爹了。
三
在养猫这件事上，我们俩绝对算得上是好了******忘了疼的主。胡巴很快就在我们家享受起了王子般的尊宠。老公每次一回家，不管多累，第一件事就是给胡巴换猫沙，每次刚换好了，胡巴就跳进去尿一泼大大的尿，或者蹲在猫沙盆沿上拉屎，模样滑稽可爱。我说不要一回家就给它换沙，他说，没看见胡巴一直憋着，等新沙啊，把俺的猫憋坏了怎么办？
胡巴一顿拉尿，自然就该吃饭了。说来也怪，尝试了好几份猫粮，胡巴就是不吃，只喜欢吃那种加钙的火腿肠，和煮熟后又在微波炉里打一下激发出香味的鸡肝。所以，它的男主人进家第二件事就是为胡巴打理吃的。这些都忙活完了，男主人在沙发上坐下，胡巴就慵懒地趴在他的两腿之间，享受着他温柔的撸猫。
看着胡巴惬意地一边眯着眼，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曼妙声音，他的手就一刻不曾停下。即使腿麻了，也坚持尽量不动，他总说他一活动，就打破了胡巴的安逸。
为此，他也逃避了很多家务活，我一喊他，他就指指腿上的胡巴。
有时胡巴干脆跳到他肩上蹲着，或者跳到电视机上，好像便于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它。有时跳到木门上蹲着，那么窄的门板，它竟然趴得舒舒服服。至于沙发底下，鞋柜里等隐蔽的地方，则是家里来了陌生人，成了胡巴的藏身之所。
总之胡巴在我俩面前就是大王，在外人面前胆小如鼠。为此，我俩也设想过，胡巴到底敢不敢抓老鼠？结论是够呛。
大姐也批评我们太宠猫了。看看她在农村院里养的猫，吃地瓜，吃南瓜，农忙时，人都忙得顾不上吃饭，更不用说一只猫了。饿极了的猫便四下捉老鼠，吃掉后，就剩个尾巴向主人邀功。
我们每次回家，他都招呼大姐家的猫咪也到他腿上趴着，给它按摩，给它抓跳蚤，吃饭时，也招呼它向前，给它些鱼杂碎，鸡骨头等荤腥吃。所以，每每回家，大姐都说她家的猫又要过生日了。我说这哪跟哪啊，我们家胡巴的待遇比这高了不知多少倍呢？
总之，胡巴作为一只土生土长的小猫，也算受尽了宠爱。
四
可他一心宠着胡巴也就算了，还要求我也无条件地宠它。不是胡巴胆小如鼠吗？他就开始怂恿我晚饭后出门溜达带上胡巴，我不肯，他就给我讲大道理，比如要让胡巴有一个完美的猫生，一只整天呆在六楼的猫是会郁闷的，等等等等，好像我不溜猫就成了胡巴不美好猫生的“罪魁祸首”。
当然，我也是爱胡巴的，所以最后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第一次抱胡巴走出家门，胡巴发出凄厉的哀嚎，像要杀了它。我狠狠地搂它在怀中，任凭它的挣扎。刚刚走到四楼，传来咚咚的上楼声，紧接着我感觉肚皮一阵湿热……就这样，我也没有嫌弃胡巴，而是不断安抚它。
为了胡巴，我尽量走人少的路，但还是引起一些指指点点，有人问，“这是猫吗，真有溜猫的？”也有人问，“我能抱抱它吗？”胡巴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趴在我怀里，大气不敢喘，我感到了它的爪子已抠进了我的肉里……
进了楼洞，胡巴才松弛了一些，但还是趴在我怀里，放也放不下。等到了五楼，才猛地跳下，咕咚一声从老姚给它在防盗门开的小洞钻进去，又出溜钻进沙发底下，怎么唤也不肯出来。
从此，胡巴跟我们玩起了斗智斗勇的游戏。我晚饭后休息片刻，要起身了，它便嗖地跳到大衣柜上面，或者沙发底下。我们也看出了它的聪明，便在要出门时，依旧不动声色，而是由老公起身逮住它。结果没几次，它又长聪明了。不管我们俩谁一起身，它便逃。我也懒得抱它，快十斤的家伙了，又沉又胆小，可老公还是怂恿我带它出去，说让它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它就不会再和三花等前面的几只猫，养着养着就向往外面的生活，溜了。
于是，每天晚饭后，我们小区遛弯的人群里，常常有我和胡巴一人一猫的身影。
胡巴的胆气也慢慢大了些，人不太多时，也敢在我怀里东望望西瞅瞅的，碰上特别喜欢猫的人，在人家抚摸它时，也熨熨帖帖地让人摸，甚至被人强制抱去时，也不发出低低的哀叫，走到楼底时，也能跳下来，一溜蹦醒地窜上六楼，等我鼓踊上楼，它已经气定神闲地踱方步了。
在大半年时间里，我和胡巴成了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有时我也会和它来张自拍，镜头里的胡巴有时威风凛凛地像只小老虎，有时乖乖地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老公说，胡巴就是一只快乐的猫，帅气，幸福。
五
我们的同学群是在2018年冬天建的，也恰巧是捡回胡巴的时日。
虽说我们都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喜好却各有千秋。有喜欢工作之余种花养草的，有喜欢涂字写文的，而我特别喜欢晒胡巴，眼见着胡巴那么萌那么招人爱，就忍不住想跟大家分享它的点点滴滴。
胡巴很快成为同学群里的网红，和它一起并列网红的是梅同学的小泰迪狗米粒。在给大家解释为什么它叫胡巴的时候，大家也捎带知道了它的男主人姓姚。
有时几个女同学聊天，会各自控诉家里男人的种种“不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有时是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总让男同学忍无可忍地抱不平。我不敢过多说我们家老姚的“不是”，因为这时，更有男同学出来替不曾谋面的姚同志喊话，说一个大男人既然能对一只小猫那么友善、疼惜，还能对自己的老婆不好？我极力证明自己的被冷落，哪知会引起男同学更大的“气愤”，说姚哥都知道不让一只猫孤独、郁闷，体贴入微，又怎么会跟自己的老婆不解风情？
最后一个男哥们一锤定音，“卿，你不能再说俺姚哥的“不是”了，从胡巴身上，我看得出姚哥绝对是好男人，你就偷着乐吧。”
哎呀呀，没想到一开始就想晒晒胡巴，结果它让它的男主人成功地有了一个好人设。
我承认老公还算是一个好同志，不抽烟不喝酒，也知道挣钱养家，但我真的感觉他对我没有对一只猫用心。我甚至有一次也认认真真和老姚提出了不满，说他对我冷暴力。他反问：“什么是热暴力？”我说，“我都不如一只猫。”“呵呵，你真没出息，竟然跟一只猫争风吃醋。”把我噎得半死。从此，我就像个空气人看着他对胡巴好，把它搂着，捧着，宠着。
是啊，我怎么会和一只猫争宠？我不配也不屑。我能做的就是也对胡巴好，搂它捧它宠它。这样，我和老姚的话题才源源不断……
六
2019年冬天还没有到来时，胡巴进入了发情期。胡巴发情时，比以往养的那几只凶猛了很多。
老公先是发现胡巴的沙盆里，长时间都干干的，正纳闷胡巴怎么就不尿了，然后我发现家里的暖气片上有一道道黄色的污渍，凑上一瞧，一股尿骚气扑面而来，再然后，往沙发上一坐，也有阵阵怪味呛人……
再然后胡巴每每晚上待我们看完电视，熄灯躺下后，它就起来闹腾了，上蹿下跳，怪声怪气的叫，我跳下床把它抱到被窝里，它就扭来扭去，拼命挣脱，跳到地下继续哀嚎。为此我们试着睡觉不关灯，结果还是不行。我们甚至从网上买了一些据说能缓解猫发情的东西给胡巴，也没有多少效果。
我们俩彻底被胡巴搞得失眠郁闷了。有时被吵得半宿儿起来，抄起扫帚啥的揍它，它便出溜一下钻进沙发底下，跟我们斗智斗勇。等我们刚一躺下，它又出来闹。
这样的日子大概闹了三个多月。
老姚的好脾气也彻底被磨没了，有时半宿打开木门，指着防盗门上特意为它开的小门，说，“你走吧。”胡巴便嗖地钻出去，老姚就关了里面的木门。上床还没躺熨帖，胡巴又在外面撞门了。它好像既没有离家的勇气，又适应不了外面的冷。老姚只好又起床给它开门。
回家消停不一大会，胡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闹。
我说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以往的猫就没有这么闹腾，人家想自由了，也就是离家出走而已，但在家时至少老老实实的。胡巴这家伙，耗尽我们的耐心。
我们最后商议着还是给胡巴做个绝育吧。也许胡巴听到了我们的密谋，它终于在我们还没下手，便选择在一个夜晚，老姚给它打开木门后，嗖地钻了出去。老姚像以往一样，关上木门。我们困极了，呼噜噜一觉到天亮，才猛然发现胡巴没回来。赶紧开门，门外也没有胡巴，穿着拖鞋跑到楼下，“胡巴，胡巴……”
胡巴这一次真的义无反顾地走了，寻觅它的爱情去了，为了爱，它舍弃了温暖的家，舍弃了宠爱它的主人。也许胡巴想拥有更完美的猫生，毕竟如果没有一次恋爱，不能当一次猫爸，胡巴的猫生会更遗憾。
我们俩为此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次外出回来后，总会在楼下徘徊又徘徊，一边轻声呼唤，“胡巴，胡巴……”
我们又一次丢了一只猫，而给胡巴网购的猫窝，还在来的路上……
2023.3.2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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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卿 山东省莱阳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莱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先后在《金融文坛》《胶东文学》《烟台晚报》《今晨六点》《速读》《精短小说》《五龙河文学》等报刊及网络平台上发表原创文学作品200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