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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厉城习惯性地接下粉丝递到他跟前的咖啡，坐到保姆车上后他把咖啡放在嘴边嘬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占据整个口腔，他那两条有棱有角的眉毛立马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啧！真苦！”
他嫌弃地正要丢开盛着咖啡的纸杯，忽而手又拐了个弯儿，继续喝了第二口，还是那么苦。
坐在前头的经纪人对他类似白痴的行为视而不见，不管怎样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当好他的偶像就行了。
厉城一手握着咖啡，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不停地下滑，直到在一个名字前停下，怯懦的指尖就是不敢按下去。握着咖啡杯的手不断收紧，纸杯有些变形，咖啡的热度不断过渡到他的掌心，他盯着手机屏幕却感到自己的背后汗涔涔的。
他最终也没能按下那个名字，他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闭上了双眼。是他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亲手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
“阿城，你可别让你的粉丝看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不然可就真说不清了。”经纪人低声提醒着他。
“我知道！”厉城闭着眼睛，几乎是用吼地说出这句话。
他对她说，既然选择了在一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
她对他说，厉城你看过《魔鬼代言人》吗？
厉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怕有一天你会因此而恨我。你不要急着说不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我同样知道你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你放心我不是玛丽安，你也不是凯文，你就做你该做的事，说你该说的话。你要知道愿不愿意和应不应该的区别。
那天，他在台上，她在台下。她看着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看着她鼓励的神色。
三月拉下口罩对他笑着，她把右手放在眼前眯着眼睛，左手食指与拇指张开，她在量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可她看着挡在她身前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她跨不过去。
严晶晶简直觉得自己比中了狗屎运还狗屎运。那个当红大明星厉城就这么活脱脱地坐在她跟前，而且还亲自邀请她做他的助理。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厉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他这么好看的人。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蓝色丝质衬衣搭着黑色修身西裤，漆黑的头发烫着细卷，慵懒中透着几丝高贵。
他低着头翻阅手中的广告杂志，从严晶晶这个角度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杂志的纸页，右手食指的指尖有点起皮，使厉城在严晶晶的眼中多了几分真实感。
和在电视屏幕上看见的他真的很不一样，舞台上的他满是自信狂傲的模样，一个笑容都能引来大片尖叫。而他现在就坐在这里，宛如一个坐在19世纪宫廷中的贵公子，周身都散发着冷清疏离的味道。这不是错觉，她确实从他身上闻到了五月梨花的淡淡幽香。
“你叫什么名字？”厉城合上杂志，抬头看着严晶晶。
严晶晶盯着厉城正看得入神，没想到他会突然和她说话，她尴尬地收回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的目光，傻乎乎地挠着后脑勺：“严晶晶。”
“严晶晶。”厉城重复着她的名字思索着什么。
自己的名字从偶像的口中叫出来，严晶晶内心一阵雀跃，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奋力点头。
“既然以后要跟在我身边就重新取个别名的好。”
明星都有艺名，那跟在明星身边的人取个别名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大概就类似于外号什么的。严晶晶继续傻不愣登地点头。
“三月。”
“啊？”她没反应过来。
“你以后就叫三月好了，现在正好是三月。”
2“三月过来一下。”
“三月？”
“叫你呢。”旁边的人拍了一下严晶晶的后背。
“啊！哦！”严晶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月是叫的自己，“来了，什么事？”
“厉城待会儿要去一个品牌发布会，今天他要搬家，”经纪人看了一下手表，“这会儿搬家公司的人应该快到了，你过去看看。”
天真的她本来以为做明星的助理就是天天跟在厉城身边就行了，结果没想到上岗的第一天竟然是去当监工！不止是在一边看着，她也加入了搬家大队。
“诶！师傅，当心点儿。”
“慢点慢点，左边抬高点，钢琴脚要碰上了！”
说好了在参加发布会，结果一个小时的时间，三月不知道接了多少通电话，全是厉城打给她的。接到偶像的电话她当然开心，可是听了他的话她实在开心不起来。
“三月我的钢琴要给我包好，千万别刮花了。”
“三月，我吉他忘放盒子里了。”
“三月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服，你帮我收好。”
“我房间有幅画，是美国一个画家给我画的，你看着他们取的时候小心点。算了，还是你取。”
三月，三月，三月……
“……”三月。
三月走到厉城的卧室，入目便是那副挂在床头的写实画，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厉城，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个厉城，和台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是台下矜贵公子的模样都不尽相同。画上的厉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染成淡淡的浅金色，上翘的嘴角是一个温柔的弧度，背后的阳光均匀地洒下，他的温柔在阳光里被无限放大。
她脱掉鞋子踩在床垫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副画，她环顾四周，这个家很大很宽敞，装修也相当豪华，却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除了这幅画。
在三月准备把画装好的时候无意看见画的背面右下角落着日期，“2013年4月6日”，正是厉城出道的日期：“你看看，刚出道那会儿你笑得多好看。”
头一天因为搬家被折腾得腰酸背痛的三月，是在清晨五点的时候被厉城打来的电话叫醒的。吓得她立马清醒过来，看着四点半的闹钟已经响过三次，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敲开看看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厉城并未责怪她，只是告诉她赶快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三月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跟在厉城身后，厉城走路脚下生风，节奏明快。三月猜想这大概是被粉丝追着练出来的。
以极快的速度上了厉城那辆专属的黑色保姆车，三月默默坐在厉城的身侧，偷偷斜眼看着厉城藏在黑色鸭舌帽下的脸。今天的他没有化妆，神色稍显憔悴，嘴唇上方露出很浅的青色胡茬。
一上车，他就戴上耳机开始闭目养神，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没睡醒。毕竟现在，三月看着仍是一片昏暗的窗外，他每天都是这么早起床吗？她面前的车窗上正倒映着厉城的面容，还有她自己，两张脸重叠在一起，好不真实。
“习惯就好了。”
三月像个受惊的兔子立马转头看着身侧的厉城，见他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也稍微休息下，待会儿还有场硬仗。”
“哦……哦，好。”明知道他看不见，三月还是一边奋力点头一边应道。虽然不明白厉城所说的硬仗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厉城说的硬仗是什么了。
车刚刚刹住，她就被车外的阵仗给吓得够呛。机场门口人满为患，前面一排人拿着长枪短炮全都对准他们这个方向，后面的人也都举着横幅，拿着手机，严阵以待。
三月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握着手机不自觉地咽下唾沫。
“下了车你只管往前走，他们不会拦着你。”厉城终于睁开眼睛，对于窗外的景象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
“可我是你的助理。”身为助理的工作就是时刻要跟在艺人身侧才对。
“口罩给我。”
“好。”
厉城压低帽檐，戴上口罩：“我可不想待会儿还要护着你。”
厉城的话让三月感到有些失落，作为他的助理她在厉城跟前什么忙都帮不上。
三月依照厉城的话，走在最前面，就如他所说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不知名的小助理。人很多，她逆流而上，除了被人撞了几下之外并未受到太大的阻碍。
她想回头看看厉城，转身，入眼的除了人还是人，她根本就看不见厉城在哪。
3被围在中心的厉城，面对大家抵在他脸前的手机视而不见，大方地拉下口罩，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大家不要挤，要注意安全啊。”
厉城的话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呼声中，但他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接过粉丝手中的咖啡，连续接下两杯后，他看着手里还有拿着咖啡杯的粉丝，向她们示意自己拿不下了，才作罢。
走进机场大厅，厉城远远就看到还站在原地的三月，看着她孤零零站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无奈，这个笨蛋可怎么办哦。
厉城朝她使眼色，让三月继续向前走。他肯定她是看见了的，但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三月看见厉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主动走到厉城的一侧。
“叫你先走怎么不走？”厉城小声地问道。
“等你啊。”三月无视他语中的责备。
听到她理所当然的回答厉城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心头悄然一松。
“帮我加糖。”厉城坐在候机室的座位上，把手里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三月。
“要双份。”三月还没接过，他又加了一句。
三月把加过糖的咖啡给了厉城，厉城拿过就径直喝了一大口，结果咖啡刚入口他那两条眉毛就滑稽地翘起，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还是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她看着厉城一系列的反应，想笑又不敢笑，上扬的嘴角想压也压不下去，带着整张脸都在抽动。
“我不是叫你……”
“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加了双份的糖，奶精都是加的双份。”
厉城狐疑的目光把三月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看她不像是说谎：“那下次就再多加一倍。”
这下轮到三月不解了：“有那么苦么？这只是普通的美式咖啡啊。”
厉城不敢相信三月居然质疑他，他拿着那杯咖啡直接怼到她嘴边：“不信你喝。”
面对厉城突如其来的举动，她被吓得脖子直往后缩，厉城却不依不饶地把咖啡杯不断朝她逼近。
“你喝啊。”居然敢质疑他。
三月僵着脖子就着他的手张嘴吸了一口，温热的咖啡在嘴里打了个圈，咖啡独有的香气霎时占据整个口腔，白净的小脸愣是被憋成了粉色。
妈呀，她可没忘记刚刚厉城也是用这根吸管喝的。
也许是她想得太那啥了，厉城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见她喝了，立马问她怎么样。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三月说不来谎：“甜，”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而且有那么一点点偏甜了。”
听到这个回答，厉城孩子气地一把把手里的咖啡杯塞她怀里，坐了回去，戴上耳机，大有一副我的世界你不懂，不想理你的架势。
三月有点哭笑不得，据她所知厉城今年应该25岁了吧，而且在台上的他一向成熟稳重，果然都是假象啊假象。
她暗戳戳地坐到厉城旁边，厉城就把脸转到另一个方向。
“真是的，不能喝咖啡就不要喝嘛，至于这么折腾吗。”三月小声地嘀咕着。
哪知她的话刚落，厉城立马转头看着她：“你懂什么，有品味的人都会喝咖啡。”
三月瞪眼看着他，明明她说的那么小声，他居然还听见了。她大着胆子取下厉城的耳机，压根儿就没放音乐。
“你不用逼着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活得真实一点不是更轻松吗？”
厉城白了她一眼，夺过她手里的耳机：“什么都不懂的是你，居然还对我说教。”说着他又塞上了耳机。
刚打完电话的经纪人袁哥拍着三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顺着他就行了，不然可就没完没了了。”
4这段时间除了各种赶不完的通告以外，时隔一年，厉城的新专辑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严晶晶也越来越适应作为厉城身边的助理三月这一角色，每天不停地反复确认厉城的行程，然后和各方联系安排，相当有职场人士的风范。
今天是厉城个人演唱会的最后一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厉城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鼓捣。看着厉城原本柔和的五官在化妆师的手下变得越渐立体，三月看得入神。
从彩排结束之后，厉城就没在说过一句话。厉城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戴着蓝色美瞳的眼睛就跟傲娇的猫咪一样咪着，双手放在膝头紧紧握成拳。
三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厉城没注意到三月已经离开，等她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个纸杯，她笑着把纸杯放到厉城紧握的手边，厉城感受到手背上的热度，一直不曾放松的手终于松开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后疑惑道：“不是咖啡？”
“奶茶，”三月一副关怀模样的把手搭厉城肩上，“放心吧，虽然是奶茶，但我是用咖啡杯装的。”所以不会影响你的品味。
厉城抽动的眉毛，显示出了他的不爽，总觉得自己是被这家伙戏耍了。
看到厉城脸上终于多了些表情，三月总算是舒了口气。原来不管上过多少次台，还是会紧张啊。有些东西并不是经历得多了，就可以变得习以为常。
三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方形的纸条在厉城面前一晃而过。厉城看着三月：“怎么？你今天要当观众？”
“我还没看过现场诶，前几场我都在后台当苦工，这张票是我特意找袁哥要的，位置还不错。”
“几排？”
“中区，十二排吧。”
厉城抬眼一翻：“那估计连我的脸都看不见。”
“没办法啊，谁叫你人气那么旺，简直一票难求。”三月摊手抱怨。
厉城拉开面前的抽屉在里面一阵翻找，三月踮脚看他找什么。终于他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票来：“哝，前排。”
“这算员工福利？”三月笑嘻嘻地接过。
厉城却没理她，直接撇下她就走了，差不多该准备上台了。
其实在他身边待得越久三月就越是能感受到厉城每天活得有多小心翼翼。平常厉城不用手机的时候会由她替他保管，每次都会有来自各个地方的陌生号码打来，未接电话的目录总也翻不到尽头，所以厉城的手机一般都会设置为震动或者直接静音。
电话号码差不多一月一换，可每次都坚持不了几天，她简直都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厉城身上装了追踪器。
她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着电话上的陌生号码她产生了好奇心，强烈的想要知道这些每天不知疲倦拨着这个号码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她按下了接听键。
说实话她很后悔接了这个电话，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她没开口，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孩高谈阔论。
哥哥，我喜欢你好久了啊，可惜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哥哥，说实话你下次别穿拖鞋出门了，真的不好看。
哥哥，我觉得像你这种等级至少得穿Dior、LV、Armani这些大牌才配得上你。
还有，下次染头发试试红色，鲜艳的颜色才好看，老是黑头发大家会看腻的，我这都是为你好哦。
实在听不下去的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很庆幸接电话的人不是厉城，厉城到底是什么等级的人呢？他明明是他自己。
三月在她的座位上坐定，厉城给她的那张票是一区第三排中间的VIP坐席，正好能看清整个舞台。
整个场地可以容纳三万人，全场座无虚席，三月坐在其中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以及厉城的超高人气。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5、4、3、2、1！
厉城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出场了。他就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一束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三月这个角度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见。
厉城缓缓睁开双眼，宝蓝色的瞳孔在灯光的反射下犹如盛着蔚蓝的海水。举起话筒以一个完美的超高音开场。
三月眼里闪起的星星是大家一起挥动的星火，一遍遍，厉城的名字回荡在这几万人的场馆里。厉城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立即就按了静音，所有人都仰望着台上的他。这一刻，他就是这里的王。
5厉城觉得三月最近莫名的有些奇怪，虽然平时老是傻了吧唧地跟在他后边，却老爱和他唱反调。但这段时间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整天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样子，甚至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她疏远，这让厉城十分憋闷，又不好直接问她。
“我要吃汉堡，要那种爆辣的。”厉城窝在保姆车的后座，脑袋面向窗外，眼睛却偷偷瞟着前座的三月。
三月埋头认真地看着手上的iPad，确认行程表上的行程，听见厉城的话头也没抬，放下手里的iPad：“我去买。”然后就下了车。
厉城几乎是在三月下车的瞬间回头，盯着三月走向肯德基的背影：“哇，她居然真的去买了，要是平常她不是该说……”厉城清了下嗓子，学着三月的语气，“你怎么就知道吃这些垃圾食品，我去买饭了。”
“这不是挺好，反正你不是天天抱怨人家和你唱反调。”袁哥觉得最近反常的人是厉城才对。
厉城不满地哼了一声。
三月提着汉堡回到车上，发现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她看看袁哥又看看厉城，什么也没说，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厉城身侧，厉城看也没看一眼。
半晌，袁哥说道：“阿城，这次新专辑的制作人公司替你请了全球最出名的大咖坐镇，现在原创音乐可没那么吃香，等歌曲制作好你去录音就成了。”他把手里的U盘抛给厉城。
厉城接下U盘，脸色很难看：“连听都不听一下，就知道不行了？”
“阿城，公司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不过你的创作……”说到这里袁哥顿了一下，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公司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你也不是科班出身。”
厉城没再开口，握着U盘的手有些颤抖，他把U盘揣进口袋，拿起身旁的塑料袋，故作轻松地笑道：“我都快饿死了。”
厉城拿着汉堡咬下一大口，刚嚼了两下，立马憋红了脸：“怎么这么辣？”
三月面对厉城的质问，无辜地摊手：“是你说要吃爆辣啊。”怪我咯。
他瞪着三月却说不出话来，真是自作孽！他在塑料袋里翻找着可乐，结果看着手上还带着热度的牛奶彻底无语了，汉堡配牛奶，这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三月对上厉城的目光，她怎么觉得他有点委屈？她不自在地躲开他的目光，轻咳一声：“那个…可乐喝多了不好，而且牛奶比可乐解辣。”
厉城不想说话，他拿吸管插上牛奶，温热的牛奶刺激着他被辣椒素灼痛的口腔，不禁眼含热泪。
回到酒店，三月一看都快凌晨两点了：“你赶快休息吧，六点还要赶去一场粉丝见面会，大概还能睡四个钟头。”
瘫倒在沙发上的厉城掀起眼皮看了三月一眼，支吾一声也没动。
“那你快睡吧，我待会儿来叫你。”三月急忙离开了厉城的房间。
她不是故意要躲着厉城，只是从那场演唱会回来之后她深深的意识到她和厉城之间的差距，那个人离她好遥远，就算她整日都跟在他的身后，却还是无法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是她之前太得意忘形了，和厉城站在一起，和他说话，就以为自己和他没有什么不同。
三月换下衣服，穿上舒适的休闲服，拿起外套才发现厉城的手机还在她这里，犹豫片刻她还是出了门。
她有厉城房间的房卡，害怕打扰到厉城休息，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间灯还亮着。踮脚走到卧房外，发现厉城正戴着耳机，神情专注地坐在电脑前，电脑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体不时有节奏地摆动。
虽然很不忍打断他，但看看就快指向三点的指针，三月还是走到厉城的身后：“快休息吧，真的很晚了。”
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厉城背后，他被吓得一个激灵：“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他摘下耳机，难得慌张地合上电脑，就像做了坏事被人逮个正着一样。
“知道了，我马上就睡，OK!”
“那你睡啊。”
“那你走啊。”厉城作出请的动作。
“你睡我就走了。”
厉城真的发现他拿三月没啥办法，只好当着她的面躺床上，拉起被子：“我睡了。”
“那我关灯了。”三月正要按下开关，厉城抬手阻止：“不用关灯，你走吧。”
“我就不信你还怕黑？”
厉城看着她没说话，三月很快就识破了他：“灯晃着眼睛怎么睡？”说着就熄了灯，然后替他关上房门。
6厉城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突然被惊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在枕头底下一阵摸索却没摸到，突然想起手机在三月那儿。
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阳光正好，对面树上的鸟儿正唧唧喳喳叫个不停，他的双眼瞬间张大，急忙打开电脑，上面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九点过了，气得厉城不顾形象仰头大喊：“三月！”
“怎么了？”拿着早餐刚好走到门口的三月正好听见厉城在叫她。
厉城不可思议地指着满脸带笑的三月，她居然问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厉城反问她。
三月放下手里的早餐，动作自然地坐到厉城面前的沙发上：“你是说早上的见面会？”她把厉城的手机拿在手里，“袁哥给你打过电话，因为现场人太多了，害怕会有安全事故，本来想问你还要不要去的，我告诉袁哥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取消的好，所以就没有咯。”
毕竟厉城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三月都害怕他再这样下去会出事，趁着这次机会休息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她就擅自取消了这场活动。
“你说什么？”厉城看着三月笑了，笑得讽刺。
这是三月在他身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竟然被他看得心虚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做我的主了？嗯？”厉城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就像一根根冰冷尖锐的针刺向她直直刺来。
她不敢看厉城的眼睛，她张嘴想为自己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你知道那些人为了见我一面可能天还没亮，顶着街头的寒风露水等我几个小时就是为了见我一面，结果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取消就取消了！你觉得你算什么！”最后几个字厉城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月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你说得对，我什么也不是。”
“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说完便夺路而逃。
厉城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桌上热粥的气味在这间屋里扩散开来，其间还有丝丝的木质香味混杂着洗衣液的花香，那是三月身上的味道。
他愣在原地良久，烦躁地搔着凌乱的卷发，视线移到旁边那台电脑上，走过去一挥手，砰咚！那台电脑就躺在了地板上。
他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双手住捂脸。他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在生三月的气，还是他自己的气。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不是吗？他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厉城把拳头狠狠砸进沙发里，柔软的沙发垫包裹着他的拳头那般无力，明明拼尽了全力，在他收回手之后身下的沙发垫很快恢复了原状。
枕在脑袋下的抱枕早已濡湿一片，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
中午的时候三月悄悄把午餐放在厉城房间的外间就走了。
下午四点钟，三月见厉城一直都没动静，虽然有点心虚但她还是壮着胆子又去了厉城的房间，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干坏事的。
她看到她中午放在桌上的饭菜仍原封不动的在那，她把内室的门打开一条缝，什么也看不见，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室内没有一点光线。她侧身挤进屋里，反手合上了门，在黑暗里她只能依照记忆摸索着前进。
啪！脚下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吓得她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珠子在黢黑的空间里骨碌碌地转动，半晌也没动静，她才安心地拍拍胸口。
蹲下身子在摸索着罪魁祸首，原来是厉城的电脑，怎么在地上？不会是一时气极摔东西了吧？想到这儿三月有点后怕地咽下口水，他待会儿会不会把我给扔出去？她紧张的心跳声在黑暗里如此清晰。
终于，她摸索到床边：“厉城？厉城？”她小声地喊着，声音就快和蚊子叫差不多了。
终于，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厉城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三月沿着床边又走到厉城的面前，低头靠近他耳畔继续叫着他。
“别吵！”厉城抬手就把三月那两片张开的嘴唇捏到一起，扑鼻而来的梨花香味直窜头顶让她呆在原地，双手支撑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本来是想叫厉城起床的，三月靠在门板上双手不停给自己扇着风，通红的双耳烧得她难受，结果……她苦着脸，简直太丢人了。
7这天厉城翻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也没找到那个装着歌曲Demo的U盘，他彻底慌了神，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喂！你那个小助理呢？”袁哥捡起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乐谱，扭头问道。
“今天一早就没……”厉城仰着脑袋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吊灯，语气低沉地回答着袁哥，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他支起身子，否定道：“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
袁哥为厉城的天真感到吃惊：“你就那么相信她？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所以才叫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吃过一次亏还不够？”
厉城豁然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颗不知名却长得尤为茂密挺拔的大树：“对我来说连信任都是一种罪过吗？”他用修长的食指在玻璃上描绘着那棵树的树干。
袁哥看着厉城颀长的背影逆光而立，他一米八的个子，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壮实，厉城很瘦，光线投下的暗影可以清晰看到他胳膊上血管凸起的轮廓。
他终是不忍，放缓了语气：“阿城，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从你作为公众人物的那天起，就等于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但你要懂得伪装自己，我以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过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只是想相信我想相信的人而已。”厉城将额头贴在玻璃上。
“你可别忘了你当时为什么急急忙忙的搬家，”说到这个话题袁哥显然十分地不满，“你那个什么兄弟不是高中就认识了吗？结果呢？他背着你把你的私人信息拿到网上公然叫卖！你拿人家当挚友，人家拿你当摇钱树啊！”
三月是在晚上才提着饭盒赶到厉城家：“这是被打劫啦？”她脱下鞋子光脚踩在冰凉的白瓷砖上，看着满地狼藉，厉城却没在。
“厉城？厉城？”她见卧室里也没人，转身走到饭厅放下手里的东西嘀咕道，“不会真被打劫了吧？”
“你今天到哪儿去了？”
“妈呀！”三月吓得倒退一步，正好踩中身后之人的脚，“你不要怎么吓人好不好？我的小心脏可是脆弱得很。”
“我问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为什么不接？”厉城向前逼近。
三月被夹在桌子和厉城之间，她干脆转身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厉城的臭脸拍着自己衣侧的口袋：“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而且今天公司不是放你假吗？就出去溜达了一圈。”
“是么？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你那儿？”厉城故意试探三月，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是吗？你能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儿？”她怎么看都觉得厉城今天不太对劲儿，她迷惑地掏着自己的口袋。
三月握着手里的东西，露出尬笑。
厉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她朝厉城张开手心：“可能是顺手就揣兜里了。”
厉城看着三月手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三月被他盯得发怵：“还给你。”
厉城没接。
她把U盘放在饭盒旁，低着头，同样没说话。
“你明天不用来了。”
“好。”
“后天也不用来。”
“嗯。”
第二天厉城一大早就赶去公司准备新专辑的录制，还没到录音室就被他们老板叫了去。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厉城直奔停车场。
袁哥挡在厉城车前：“你小子去哪儿？还要录音呢！”
厉城把头伸出窗外：“我要去找个人。”说着绕过袁哥就扬长而去。
袁哥总觉得今天的厉城不在状态，一直埋头盯着他的手机，不停地打着电话，要不就看着手机屏幕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阿城，没想到嘛。”
厉城被突然叫到办公室，他老板的话更是让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老板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欣慰：“怎么了？还能怎么，闷不吭声的进步不小啊！这次专辑的收录曲就加上你自己写的好了，你再和作词曲老师商量……”
后面他说了些什么话，厉城一点也没听进去。
他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就想去她住的地方找，他却突然发现他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喂！你丢魂啦！”终于看不下去的袁哥拿本子直接砸厉城脑袋上。
“差不多。”厉城抬手揉着头顶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来，我请大家喝杯咖啡。”
“三月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都没看见你。”
厉城几乎是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扎着马尾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不是三月又是谁！
三月自然地蹭到厉城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笑眯眯地看着他：“有人说这两天都不想看到我，我就只好第三天来咯。”
厉城双眼发直的视线一直黏在三月身上，喝了一口手里的东西，是奶茶。
三月朝他眨眼，厉城一下就笑了，眼中荡漾开一阵阵温柔的涟漪。
8三月特意在花店选了一束白梨，走到病房外犹豫再三还是进去了。
“估计这是唯一能让你来看我的办法。”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好像又瘦了，手上扎着输液管，下巴的胡茬冒了出来，平添几分沧桑。
她把手里的花小心地插进瓶里：“你的粉丝们可都在庆祝呢，悄悄住院都不敢让人知道，她们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得失望。”
厉城笑得苦涩，他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他自己当初选的路。
“虽然这样的要求很无理，你能等我吗？”
“等到什么时候？”
厉城不敢看她，只盯着输液管里的药液缓慢的滴着：“我也不知道，三十岁？三十五岁？不，四十岁，我想等我到了四十岁的时候就算结婚也没关系了吧。”
“厉城，你当初为什么选我做你的助理？”
“因为你是第一个看见我，既没拿手机对我猛拍，也没躲得远远的，你就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对我说‘你好，历城’。”历城说到这里嘴角不由自地上翘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听完历城的话她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厉城激动地坐起身子。
“喂！厉小辉，当然是去找工作啊，我因为你失业，要是不找工作怕是没活到四十我就该饿死了。”
被突然叫到本名的厉城猛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一脸傻样。
路且长，可缓缓矣。
（原简书标题《三月路遥》）
